“推理不读江户川,阅遍日系也枉然”之《D坂杀人事件》
《D坂杀人事件》(1925年)是明智小五郎系列的开篇之作,谜题很精彩,甚至有些传奇色彩。D坂旧书店的这个杀人案其实有四个谜团,那就是无窗之谜、消失之谜、电灯之谜和伤痕之谜,“我”首先进行了一次系统完整的推理,然后明智又推翻“我”的推理进行了二度完整论证,整个过程严谨、反转、惊艳。当然,作为流行小说,乱步还在其中加入了漂亮女老板娘、性虐等刺激元素,即便今日的读者看来也是有些脸红心跳的。当然,本篇最精彩的地方必须是明智小五郎的登场了,这个瘦瘦的,走路甩动肩膀的,头发乱乱的,家里全是书别无一物的侦探像极了韩剧里的宅男欧巴,却又有着无以伦比的智慧,他对案情的直觉判断非常精准,酷似福尔摩斯式的推断里让他成为了日本侦探小说史上第一颗闪耀的恒星。
《心理测验》(1925年)可以被看做《嫌疑犯x的献身》和《血型拼图》的合体。本篇围绕贫困生蕗屋偷窃老妇人家巨款并残忍杀死老妇人事件,让明智小五郎运用了那个年代很流行的心理测验方法完成了案件侦破,过程堪称精彩绝伦。蕗屋的犯罪思路和手法是反侦察的,像极了《嫌疑犯x的献身》里的石神,这种思维模式在那个年代是非常超前的,也是乱步自信的表现,他站在犯罪者的角度考虑一切可能留下线索的地方,完成了看似“完美”的犯罪。明智小五郎的心理测验过程因为之前有笠森法官的测验进行铺垫,显得格外扣人心弦,很像《血型拼图》里警官和凶手的催眠对峙,最终制造了一个细节决定了整个案件成败的经典。另外本篇里乱步通过明智小五郎和蕗屋之口对心理测验的最新成果进行了介绍和引申,还有一定的学术意义,可以说这是一篇兼具文学性和学术性的推理小说神作。
《黑手组》(1925年)的故事我相信很多人在《名侦探柯南》里都看到过类似模仿的故事桥段,某某富家千金被绑架,生死未卜,然后侦探智破暗号,完成营救,可以说这种绑架解密模式已经成为了一种固定推理的类型故事。本篇可以看做这种类型的范本,简单的人物关系、难以读懂的暗号和人物的特殊情感组成了最重要的元素,辅之以明智小五郎的精妙推断,几乎可以说是无懈可击。
《幽灵》(1925年)又是一篇经典的伪装之谜破除推理,谜题很吓人,解答也足够令人信服。其实这篇故事更像是恐怖故事,幽灵不断出现在生活中的情景很恐怖,特别是照片中出现辻堂的脸的情节如今读来仍然十分吓人。推理过程仍然是经典的演绎归纳法,明智小五郎对凶手职业的判断过程也十分精准。
《天花板上的散步者》(1925年)的故事将推理元素压缩到了最低,而降病态的犯罪心理放大到了极致。故事的主角三郎就是一个神经质的“预谋犯罪者”,他整日在天花板上鬼魅般地游荡,像一个行走在空中地狱的怨魂,直到发现了那个致命的节孔。天花板上的散步者,光是听到这个名字就已经让人毛骨悚然了,而最后明智来到三郎房间的方式更让人吓得魂飞魄散。非常精致而恐怖的故事,唯一美中不足是关于闹钟和自杀联系的推断这个梗实在太烂。
《何者》(1929年)的发表距离上个作品过去了四年,但是四年磨一剑没有让人失望,《何者》堪称明智小五郎系列中的巅峰之作,整个故事一气呵成,长度上也达到了乱步前期中短篇小说的最高峰,用五个章节非常完整地描述了这个发生在将军宅邸的惨剧。本作拥有几乎全部吸引人的推理元素:华丽谜面、双重解答、安乐椅神探、结局反转,甚至还配有详细的案发现场草图,让我们对整个案情的掌握可以一目了然。人物设置上详略得当,多而不乱,重要人物弘一和小五郎的推理较量堪称经典,两个人从截然相反的角度上几乎完美解释了案情。作为观察者的“我”隐藏也很到位,几乎没有僭越雷池,圆满完成了第一目击者的任务,是一名合格的“华生”。可以说,从这个故事开始,乱步的水平已经不输给同期全世界的任何一位推理作家。
《凶器》(1954年)距离上一篇《何者》已经过去了25年,江户川乱步的心态必然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同样是明智小五郎的探案故事,而此时的小五郎已经从一个帅气贫穷的书生变成了养尊处优的中年人,有人说这样的改变太大了,但是我觉得这样反而真实,25年本就是一个物是人非的时间距离。本篇故事相对短小,谜面其实很简单,就是凶器的藏匿和消失,并不算很新鲜的诡计,但是在这样短小的篇幅中设计出美弥子和三个男人的恩怨情仇却是相当不容易的。另外,文中的那道数学题挺有趣的。
《月亮与手套》(1955年)是一部倒叙推理小说,这种类型的侦探小说挺多,比如本篇中被略微泄底的《皇帝的鼻烟壶》以及东野的《嫌疑犯x的献身》之类,这种类型推理其实到目前为止都难以解决一个问题,就是故事的逆高潮。学过戏剧的都知道,按照起因-冲突-高潮-结尾的程式,一般故事的高潮在黄金分割点偏后一些的位置,但倒叙推理不同,它的高潮在开头,这样极容易仍然在享受到极致快感后迅速陷入无聊的状态,本篇也是,一开场节奏很快很带感,但是一到中间就开始乏味,因为全部秘密我们已经知道,有的时候人就是看重结果而不是过程。本篇中明智小五郎没有出场,但是他主导了心理战,不过这种心理战感觉上有些牵强,因为乱步始终没有说出明智为何怀疑凶手的真正理由,可以说大师乱步在这里也有些偷懒和取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