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裁者手册》摘抄

［引言］

政治的世界是受规则支配的。任何不按这些规则进行统治的统治者都可以说是愚蠢到家。P2

理解人们的需求以及如何达到需求，将极大的帮助我们明了为什么那些掌权者经常干坏事。P5

当一个领导掌握了权力，他或她的政治生存就取决于支持者组成的小小联盟，而确保长期在位的方法就是给予支持者私人回报。P13

首先， 政治就是获得和维持政治权力。它与“我们，人民”的普遍幸福无关。其次，确保政治生存的最好方式是只依靠少数人来上位和在位。这意味着，那些拥有一批同伙可以依靠的独裁者——常常寿终正寝——比民主人士更容易长年掌权。第三，当这个同伙小集团明白外面还有大把人排队等着取而代之大吃公家饭，最高领导层就具有了如何花钱、如何征税的巨大的裁量权。所有这些税人和自由裁量权为很多领导人大开窃国之门，很少人为公共利益着想。它也意味着大大增加了在位期限。第四，依靠一个支持者小联盟，领导人可以放手大肆提高税率。P13-14

凡是在事关政治的地方，意识形态、国籍和文化远没有那么要紧。我们越快放弃思考或谈论诸如“美国应...”“美国人民要求...”或“中国政府应该...”这样的句子，我们就越能更好地理解政府、企业和所有其他组织形式。在对待政治时，我们必须使自己习惯于思考和谈论具体的、有名有姓的领导人的行为和利益，而不是思考和谈论那些含糊不清的理念如国家利益、共同福祉、普遍福利等。P15

政治，正如所有的生活，是关于个人的，每个人都致力于去做对自己有利的事，而不是对他人有利的事。P15

国家不会有利益，人有。P20

他们（领导人）每个人的脑中也许都有国家利益，但他们的个人政治安危才是最紧要的考量。P21

任何国家(或任何企业)中最主要的利益推动者是居于顶端的人——领导人。

统治者们的自私算计和行为是所有政治的推动力。

领导人的自私算计和行为构成了他的统治方式。

关于如何统治才是最佳，答案就是：采取一切必要手段先攫取权力，然后维持权力，并从始至终掌握尽可能多的国家(或企业)收入。

领导人行为的理由是什么?是为了攫取权力，维持权力，最大限度地控制财权。P21

［第一章 政治的法则］

没有哪个领导人是单枪匹马的。P26

当债务超出了偿债能力，对领导人来说，真正的麻烦不在于必须削减公共开支，而在于他丧失了必要的资源去换去核心支持者的政治忠诚。P27

没有人能独自统治；没有人具有绝对权威。差别只在于有多少人需要豢养，又有多少资源能够拿出来进行豢养。P30

对领导人而言，政治情势可以被分解为三种人群：名义选择人集团、实际选择人集团和致胜联盟。P30

政府都一个样。差别只在于选择人和致胜联盟维度。P34

政治体系具有令人难以置信的多样性，主要是因为人们在操控政治以从中获益方面具有令人惊叹的创造性。P35

小型致胜联盟助长了稳定、腐败、以私人物品为导向的体制。在提升社会福利和养肥一小批特权人士之间做出选择，这个问题与领导人个人是否善良毫无关系。高尚可敬的动机也许貌似很重要，但它们被维持支持者开心的需要所压倒，而使支持者开心的方法取决于有多少人需要奖赏。P39

成功可靠地兑现给核心支持者许下的政治承诺，这正是任何在位者的优势地位的来源。P42

领导人有5个基本法则可用于在任何体制下获得成功：

法则1：让你的致胜联盟越小越好。… …越少的不可或缺者相当于领导人拥有更多控制权，对支出的自由裁量权也越大。

法则2：让你的名义选择人集团越大越好。保持一个很大的选择人集团你就能很容易地替换掉致胜联盟里的捣蛋分子，无论是有影响者还是不可或缺者。

法则3：掌握收入的分配。… …对领导人来说，最有效的资金分配方式是让很多人受穷，通过重新分配让挑选出来的支持者发财。

法则4：支付给你的核心支持者刚好足够确保他们忠诚的钱。记住，你的支持者宁愿成为你而不是仰赖你。你的巨大优势在于你知道钱在哪里而他们不知道。给你的联盟足够的钱，以免他们到处寻找取代你的人，但一分钱都不要多给。

法则5:不要从你的支持者的口袋里挪钱去改善人民的生活… …有利于普通老百姓的政策不仅未必能让核心支持者产生忠诚，而且太贵。饥饿的人民不可能有精力推翻你，大可不必担心他们。相反地，失望的致胜联盟成员则会变节，让你深陷麻烦。P45-46

［第二章 上台］

一名挑战者要想夺取权力只需做三件事。第一，他必须除掉在位者。第二，他必须控制政府机关。第三，他需要成立一个由支持者组成的、足以确保他成为新在位者的联盟。P54

革命的一般经验法则是，当现存制度的守卫者们对报偿十分不满、有意寻找新的领导人来关照他们时，革命就会发生。另一方面，通过镇压人民可以击退造反——这永远是令人不快的任务——联盟成员必须从领导人那里获得足够的利益才会去做令人极其不齿的事以维持现有体制。如果在现存体制下他们拿不到足够好处，他们不会阻止人民起来反抗现政权。P55

一旦旧领导人倒台，尽快夺取权力工具就非常关键。… …在权力的竞夺中，任何等待者都将失败。P56

统治的关键在于支付报酬给支持者，而不是善治或代表普遍意志。P57

消除支持者被抛弃的恐惧是上台掌权的一个关键因素。P57

在政治中，上台掌权与做好事毫无关系，而永远与做有用之事有关系。P71

［第三章 掌权］

一个联盟的最重要的三个特征是：（1）忠诚；（2）忠诚；（3）忠诚。成功的领导人让周围充满自己信赖的朋友和家人，而将任何有野心的支持者清除掉。P100

操纵下的选举与挑选领导人无关，也与获取合法性无关。… …操纵下的选举是对有能力的政治家们的警告：如果他们不紧跟领袖的步伐，他们是可拋弃的。P104

通过奖赏支持度最高的群体，能够激励单个选民遵循她所在群体的领导人的选择。P117

［第四章 窃贫济富］

领导人在从臣民那里能搜刮多少钱方面面临三个限制。第一，征税会削弱人们工作的热情。第二，一些税收方面的负担不可避免地会落到领导人的关键支持者身上。(一般来讲，第一点限制了独裁国家的税收，第二点限制了民主国家的税收。)第三，收税需要专业知识和资源。收税的成本限制了领导人能够榨取什么并影响到征税方法的制定。P127

一般的规则是，关键支持者集团的规模越大，税率越低。P128

在制造这种忠诚方面，征税扮演了双重角色。首先它为领导人提供资源以使最关键支持者发财致富。其次，它降低了联盟以外的人的福利。特别是在小联盟的情况下，征税从联盟以外的人(穷人)那里向联盟以内的人(富人)进行财富再分配。P129

富人之所以致富恰恰因为他们身在致胜联盟之内，其他人之所以穷正是因为他们不在联盟内。… …当联盟发生变化，谁穷谁富也会发生变化。P129-130

在独裁国家，做个富人是很不明智的，除非是政府让你致富。而如果是政府让你致富，没有什么比忠于政府更重要。P135

法治对于成功的商业至为关键。… …契约并不要求友谊，但它的确要求一定程度的信任，即市场有章可循，或确保执行契约的机构适当地强大。P136

高税率将不可避免地迫使人们隐瞒工作和收益，这使监控他们的收人很困难。除此之外，要维持一个全面性的税收体系需要个大型的官僚机构，其成本高得吓人。… …不仅如此，设立一个大型的官僚机构会让一名独裁者受制于那些管理这家机构的人。… …为了避免成为自己手下收税者的奴隶，独裁者们往往转而采用间接征税。通过间接税收，成本可以转嫁给实际纳税者以外的其他人。比如说，销售商向市政府缴纳营业，但销售商将成本转嫁给了消费者，这就将营业税间接化。

在独裁国家，农业经销机构是向农民征税的一种间接工具。P137-138

独裁统治者避免征敛财富和再分配的技术难题还有一种方式，就是允许支持者直接自我回报。对很多领导人来说，腐败并不是什么需要根除的坏事，反而是一种很关键的政治工具。领导人默许甚至公然纵容腐败。他们实际上授权支持者收受贿赂。这避免了管理上令人头疼的难题，也就是如何组织征税并将钱转给支持者。P141

实际上，从土地本身榨取财富是一种很方便的替代方式，根本不用考虑人民的问题。P141

（资源诅咒）拥有丰富可开采自然资源的国家系统性地落后于资源稀缺的国家。资源丰富的国家经济增长较差，容易发生内战，比资源稀缺国家更具有独裁性。P141-142

为了确保人民无法协同造反、夺取国家控制权，领导人竭力让联盟以外的人保持贫困、无知和散漫状态。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原本可以用来解决各种社会问题的石油反倒给领导人提供了将这些问题故意变得更糟的政治动机。

这种效应的危害性在民主国家要远远小得多。问题就在于，一旦某个国家从矿产财富中获利，它就不可能民主化。鼓励领导人采取自由化政策的最简单方式是迫使他依赖税收来获得收入。一旦做到这一点，在位者将无法再压迫人民，否则人民就拒绝工作。P145

有效的税收要求人民有工作积极性，但如果人们被剥夺了诸如与同伴一起集会的自由和言论的自由就将无法有效地生产——言论自由使得人们可以谈论思考很多事，包括如何建设更有效率的工作环境，以及如何减轻政府管制对工人造成的压力。P145

在得到联盟支持和市场能够提供的前提下，领导人应该借尽可能多的债。外面总是会有挑战者愿意借这么多钱，并用这些钱来从现任领导人手里夺权。于是，不借钱就会危及现任领导人的权位。举重债是小联盟政权的一个特征。它不是某些经济学家认为的是第三世界领导人无视基本经济学原理的结果。

在一个独裁国家，联盟的规模很小意味着它的领导人几乎总是想多借债。独裁领导人们到底能借多少钱的唯一实际限度就是，人们愿意借多少钱给他们。P147

虽然债务是由每个人来承担，但好处却不按比例地流向了联盟成员… …更大的经济总量意味着更大的偿债能力和借更多债的能力。P148

没有进行制度改革，减债只会让领导人重新开始借债。P152

金融危机是迫使领导人实施民主化的重要原因之一。P152

税收的限度是: (1)被征税的人们工作的意愿；(2)联盟愿意负担什么；以及(3)收税的成本。

政府财源充足之后，领导人以三种方式花钱:第一，他们提供公共产品，也就是推出惠及所有人的政策。第二，他们为联盟成员提供私人好处。不同政治体制下，公共利益和私人利益的混合方式也不相同。有必要指出的是，在回报联盟之后剩下的任何资源都可以由领导人自由裁量。于是领导人就有了第三种花钱方式。他们可以把这些自由裁量的钱花在钟意的项目上，或者，正如我们将看到的，他们往往将其藏入应急储备基金。P154

［第五章 获取与花费］

对普通人民来说，制度激励是确保获得良好生活的最可靠保障，这个制度在形式上就是政府依赖大型联盟，迫使追逐权力的政客们为人民的利益而统治。P159

从一个领导人的角度来说，人民最重要的功能就是缴税。P164

政治的规则教导统治者们，除了做防止人民造反的绝对必要的事之外，不要为人民做更多的事。P165

受教育程度高的人对独裁者来说是潜在的威胁，因此独裁者要限制教育机会。P166

当领导人依赖少数核心支持者，高等教育只提供给有权阶层的孩子；P166

大学机构本身是一种小联盟政治体制，拥有相当大规模的可相互替代者。因此不奇怪，大学就像独裁国家一样运行，青睐富裕、有关系的人，低看缺乏政治影响力的人。P167

所有政治领导人为什么都不赞成开放的中等学校人学权利呢，在这里学生们不是能够学到高一级的数学、科学、语言、文学、历史和社会思想吗？答案很简单。这些都是危险的公共物品，必须小心地给予。没有必要那么多拥有技能、但为独裁政权贡献收入又非绝对必需的人。举例来说，渴望长久掌权的独裁者干嘛要为那些不大可能为联盟的财富和安全做出贡献的人开放中等学校？数学和科学在独裁国家是很棒的学科，而社会学和政治科学则是民主国家的学科。P168

对于小联盟国家的领导人来说，让劳动力大军保持活力是头等大事——除此之外的任何事和任何人都是次要的。把大量的钱花在那些不是劳动者以及不是长期劳动者的健康上面毫无意义。看清这个问题有一个更令人沮丧的方法，就是考察一下婴幼儿医疗体系的表现与政府致胜联盟的规模之间的关系。P168-69

大多数可悲的独裁国家，时间会渐渐无情地削弱普通人的生活质量。P171

成为富裕国家确实有助于挽救孩子的生命，但效果不如成为民主国家！P172

资源必须用在那些现在有助于统治者维持权力的人身上，而不是那些在遥远的未来可能有用的人身上。P173

即便再恶劣的独裁者也得为人民提供基础教育和基本医疗保健，这样人民才能工作以养肥独裁者。要把劳动力转换为独裁者的财富，还得有一 个必要的公共物品——劳动者生产的任何东西都必须送到市场上去卖，这就意味着必须要有公路将产品运输到市场上。… … 因为公路通向两头，独裁者必须很谨慎，不能修建太多路， 特别是不能把路修往错误的地方。修路的成本很高，而且很容易掩瞒真正的成本。这使得修路成为营私舞弊的好源头，相应地又使得修路非常具有诱惑力。但是把国家建设成交通太良好会导致产生新的地区权力中心——政治的，经济的，或其他方面——这将削弱独裁者的统治。P174-175

当然，路应该修得多直取决于一系列因素。包括地形、首都延展的形状、修路的技术以及国家的财力。还有一个就是致胜联盟的规模。P175

但如果政治凌驾于经济之上，那么笔直的路在独裁国家比在代议制的民主国家更普遍。驾驶距离与直线距离之间的差异与政治有关，特别是与领导人需要多少核心支持者有关。P176

正如美国总统奥巴马于2011年1月5日发表国情咨文讲话针对修建铁路这相似问题时说的，“如果中央政府想要一条铁路，他们就能得到一条铁路——不管有多少人的房子要被铲平。”他比较的是独裁者能做的事与他这位民主国家领导人不能做事。P177

民主领导人认识到，动用征地权在政治上要付出代价。P177

当关键支持者只有极少数人，大概任何东西都保不住了。P178

当政府扩大其对大型联盟的依赖程度，它们会将电价和电力可获得性方面的政策从偏袒企业向有利于消费者的方向调整。P178

独裁者更喜欢夸大灾害的严重程度以吸引更多的救灾资金。P184

公共物品能够服务公共利益，然而它们也能成为压榨公众的手段。P185

［第六章 腐败使人有权 绝对的腐败绝对使人有权］

把不可或缺者与大众区别开来的正是私人利益P189

阿克顿勋爵的名言“权力往往会腐化，绝对的权力绝对会腐化”… …权力导致腐败，而腐败导致权力。P189

任何不愿意做脏活的人最好断了当领导人的念头… …如果一个有抱负的领导人不愿做可怕的事，可以肯定的是有大把别的人愿意做。如果他们不肯花钱让支持者去做可怕的事，他们得明白那些党羽会被别人收买，用恶行换取财富和权力。P190

那么，独裁者一旦开始掌权应该做什么？他们应该大肆征税… …独裁者们还应该起劲地压迫人民… …独裁者还应该给核心支持者们送上巨额奖赏… …最后，独裁者们应该为自己的个人运途存钱，一旦遭遇困境能帮自己摆脱麻烦，或者确保在运气耗尽被人推翻后能软着陆。P192、193

近乎绝对独裁者的领导人应该如何行事？一句话：腐败。P193

维持一个忠诚联盟的关键确实就是钱P193

但不管怎样，他们对权势的垄断压制住了人民，同时金钱使得挑选出来的少数人很乐意执行政权的意志，保护领导人的权力。P193

毫无疑问，最高程度的腐败的确院于非自由的、依赖小联盟的政权。但这并不等于说依赖大型联盟就能使政府免于腐败。它甚至并不表明依赖大型联盟的政权花在腐败方面的钱绝对比独裁国家少。P194

由于民主的环境促使政府征较少的税、花更多的钱在提升生产力的公共物品上，对大量不可或缺者的依赖倾向于与成功的经济表现联系在一起。P194

但正如我们的先前看到的是，完全有可能一个大联盟国家花在腐败方 面的绝对金额与小联盟国家花的钱相当。在小联盟的环境下，腐败会被认为更严重，这是因为毕竟这些钱占其政府收人蛋糕或GDP的比重较大。P197

在更为民主化的制度下，私人回报更可能以扭曲的公共政策的形式出现，而不是通过诸如赤裸裸的贿赂、黑市交易或极端的徇私舞弊等形式表现出来。P198

决定统治者如何统治的那些规则不可避免地将政客内心真正属意的政策与其嘴上说的、手上做的区别开来。这并不是说我们怀疑政客对于公共政策的好坏没有真诚的看法——而是说这些看法并不重要，不仅如此，很少有办法能辨别基于机会主义政治权宜之计所宣称的东西与基于真实信念而宣称的东西。P199

尽管私人报偿可以直接由政府财政拨给警察，补偿警察忠诚表现——包括愿意镇压同胞——的最简单方式就是给予他们自由腐败的空间。工资这么少，他们必定会意识到腐败不仅可以接受也是必须的。然后他们会加倍效忠于政权：首先，他们会感谢政权给他们敛财的机会；其次，他们会明白，如果他们三心二意，将很可能失去特权并被检控。P205

腐败是私人物品的一种选择形式… …它确保政权获得忠诚，又不用支付高额的薪水，它还保证检察机关能将那些不再忠诚的受惠者抓出来。从领导人的角度来说，还有什么比这更棒的吗？P206-207

被人揭发并不是唯一会让领导人陷人麻烦的事。 领导人如里将联盟的忠诚看做理所当然，将面临极大风险。支配统治老的那些规则教导我们，领导人给联盟的钱绝对不能缺斤少两。无论这么做是为了给自己留下好处还是为普通人民谋福利。想再自己发财的领导人，应该从可以自由裁量的资金里面拿，不能动用给联盟的钱。同样地，那些想为人民谋福利的领导人，必须从自己口袋里掏钱，不能损害到联盟的利益。P219

大部分人认为减少腐败是一个可期的目标。一个通常的做法是增加立法，提高对腐败行为的惩罚程度。不幸的是，这些做法达不到预期目标。当一个体制是围绕腐败而建立的，任何重要人物无论是领导人还是支持者，都被腐败污染。他们如果从来不曾把手伸进钱箱，就根本不可能有今天的地位。提高法律惩处力度无非是使领导人又多了一项惩戒他人的工具。P228

旨在消除腐败的法律手段从来不会奏效，反而常常让情况恶化。对付腐败的最佳方式就是改变深层诱因。P229

［第七章 对外援助］

政治逻辑表明，当来自民主国家的援助者需要获得受援国支持时，很乐意对盗用和腐败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P238

援助的主要目的毫无疑问不是为了减轻受援国的贫困或惨境；它的目的是让援助国的选民过得更好。外援无法消除贫困并非是因为援助国给穷国提供的钱太少。倒不如说援助国给的钱正合适，因为它的目标是提升援助国本国选民的福利，使其下次继续选举现任领导人。相似地，援助也并非给到了错误的人手上，即给到了盗用的政府而没给到懂得正确利用援助的地方企业主或慈善机构。没错，是有大量援助给了腐败的受援国政府，但这是有意为之的，并非出于偶然或无知。援助之所以要给这些盗用的政府恰恰是因为这些政府会出卖本国人民以换取自己的政治安全。援助国愿意给它们提供这种安全以换取政策，这些政策反过来提升了援助国本国选民的福利，从而让援助国政府也更加安全。P239

民主国家的领导人装出关心他们的人民的利益，因为领导人需要人民的支持。他们并非发自内心的善良。并且他们的关心只及于他们自己的人民——他们所需大量支持者的来源。民主领导人没法通过撒钞票让核心支持者发大财，因为有太多人需要回报。民主领导人必须推行联盟想要的政策。P240

并不是说独裁者必然比民主领导更不关心他们的人民，而是说促进人民的利益会威胁到他们对权力的掌握。P240

对外援助交易的基础即在于此。双方都有对方珍视的东西可以互相给予。民主领导人需要他的人民喜欢的政策，而独裁国者需要现金支付给他的联盟。P240

收买政策让步的价钱与受援国核心支持者集团的规模成正比。P244

援助基本上就是一种“要么给钱 ，要么不玩”的游戏。P249

只要外国政府提供的政策回报对民主国家领导人的支持者来说，比通过金钱直接能买来的回报更有价值，民主国家领导人就会支持对外援助。P251

把援助用来临取政策妥协，在目的性和数量上远远超过用于减轻贫困和缓解苦难。… …历史的纪录不会骗人：外国援助已被证明在减轻贫困和促进经济增长方面是无效的。P253

援助只会帮助独裁者巩固权力和钳制自由。P259

非政府组织在促进基础教育、 基本医疗保健、卫生以及其他基本必需品——如掘井、为村庄供电、提供小额贷款(利率水平在美国已经可以被称之为高利贷了)——这些方面的成功反而说明了援助计划从根本上讲是失败的，它还造成了许多非政府组织及其支持者没有意识到的伤害。一个简单的事实就是，资金是可转移替代的。这意味着受援国政府拥有几乎完全的自主权将资金从某个项目转移到其他项目。P261

评估援助有效性的最明智的标准就是问有多少人获得了都助而不是问花了多少钱或挖了多少口井、建了多少所学校、为多少村庄通上电。非政府组织通过计算花了多少钱来评估它们的效能，但这却是一个有缺陷的标准。它会鼓励慈善机构主帮助最容易触及到的人和更可预见的项目，却忽视了一个事实，即那些很难触及到的人也许正是需求最迫切的人。以多少人获得帮助为标准，则会鼓励援助机构投身于本来应由政府去实施的项目… …当援助资金被拿去替代政府开支，那么只有极少数人甚至没有人会真正得到帮助，除非政府把这此不受监管的资金投人其他造福大众的项目。P262

自我感觉良好的慈善行为有利于捐助者的程度远远超过对真正有需要者的造福程度。P264

外国援助鼓励了独裁者不去解决问题。P270

事实就是，在大多数情况下民主国家不愿意创造民主国家。P272

民主领导人青睐顺服的外国政权甚于民主政权。民主干预主义者尽管声称使用武力追求民主化，实际上深深喜好削弱目标国的民主程度，同时通过便宜收买来的独裁者去增加这些国家的政策顺从度。P275

援助是收买影响力和政策的手段。除非我们人民真正重视穷国的发展和愿意做出有意义的牺牲，援助在达成宣称的目标方面将继续失败。P276

［第八章 反叛中的人民］

每一次革命和每次群众运动都肇始于承诺进行民主改革，承诺建立一个解放受压迫者、减轻人民苦难的新政府。这是发动大众走上街头必不可少的因素。P280

大多数革命者一旦上台——只要他们能侥幸成功——就倾向于成为卑鄙的独裁者。毕竟，民主制度除了催生人民想要的政策之外，也会让领导人的政治生存变得更难。领导人不会顺从人民的意愿，除非人民有能力迫使他们。P281

相比最残暴的独裁者来说更容易面临大规模群众抗议。这并不是说这些人民起而反叛的时候真的认为生活会改善，他们只是在冒经过计算的风险。

很多革命的结果无非是让一个专制政权取代了另一个而已。某些情况下新政权实际上比前政权更坏… …但对于参加革命运动的人民来说，他们的希望在于可以改变命运，要么通过实现民主化扩大致胜联盟的规模，要么至少成为新联盟的一部分。P282

独裁者有两种截然相反的方法应对革命的威胁。他可以提升民主，大大改善人民的待遇，使他们不再想着反叛。他也可以加强专制独裁，让人民的境遇变得更加悲惨，同时一举扼杀人民造反成功的机会。P282

面对初生的革命威胁，领导人预期的军队效忠程度是影响他采取何种对策的重大决定因素之一。领导人明白，作为孤立的个人，人民对政府产生不了威胁。这正是政府领导人不愿放开人民自由集会形成组织的原因。一旦人民大规模走上街头，领导人想要生存的话当然需要有非常忠诚的支持者为他干镇压人民的脏活。P282-283

革命运动也许看上去是自发的，但我们应该明白，它们的发生是因为有足够的人民相信他们有了现实的成功机会。这就是为什么成功的独裁领导人都会消除反叛的吸引力。他们迅速采取行动严酷惩罚率先走上街头的人… …只有那些愿意做真正肮脏勾当的人才适合盘算成为独裁者。心慈手软的人一眨眼工夫就会被人搞掉。P284

在民主国家，抗议是为了警告领导人注意一个事实，那就是人民不高兴了，而如果政策不改变，他们将把无赖赶下台。然而在独裁国家，抗议具有更深层的目的：摧毁政府的整套制度，改变人民被统治的方式。P285

独裁者讨厌各种自由权利，因为它们使人民能更容易了解彼此共有的悲惨境况并相互协作起而反抗政府。任何时候只要可以的话，独裁者都要取缔集会自由、新闻自由和言论自由，拥自己和人民的威胁隔离开来。对独裁者来说不幸的是，由于缺少源自于这些自由的公共物品，人民很难有效地工作，因为他们很难方便地交换意见，哪怕是有关如何改善工作环境。而如果人民工作效率低下，独裁领导人就无法获得足够多的税收收入。P285

独裁者必须找到合适的平衡点。没有足够的自由，人民的生产力就不足，干的活很少；但如果给予他们太多自由，他们会对领导人构成威胁。独裁者对税收财源的依赖程度限制了他们对人民的压迫程度。

自然资源充沛或外国援助源源不绝的国家罕有进行民主化的。它们是世界上压迫程度最高的国家。P286

有助于提升生产力的许多公共物品同时也会提升人民的协调能中从而提高反抗的能力。P287

引发反叛的冲击性事件有多种形式。抗议行动极少自发发生。通常需要有某个事件来撼动现有体制并引发抗议活动。P287

选举创造了取代而不是维持现有政权的机会。P289

灾难虽然给人民带来痛苦，但也有可能给人民带来权力。地震飓风和旱灾的一个常见后果就是大量灾民流离失所。如果他们被允许在难民营里聚集，他们就有了机会组织起来反对政府。你瞧，难民营居然具有助长自由集会的意外作用。地震、风暴、火山爆发会聚集起大量几乎一无所有的绝望人民。它们也会极大削弱政府控制人民的能力。P290

死人是不会抗议的。P293

在独裁国家，自然灾难可以演变成一股号召力量。灾难会聚集起现政权的反对者，使他们的相互协调变得相对容易。不过，因灾死亡人数多少对独裁者能否继续掌权几乎产生不了影响。事实上，别的不说，灾难中死的人越多越有利于独裁者的政治生存。P295

让人民死掉在独裁国家是一种上佳的治理方式，如果是在民主国家则会对领导人任期造成灾难性后果。P295

地震灾民被迫涌人难民营并组织起来反抗政府，这会对独裁者构成威胁。如果人民在地震当中死掉当然就没法组织起来，就不会对独裁者的政治生存造成威胁。P296

自由权利的扩大是即将民主化的明显信号。经济必然性是促使领导人做出让步的决定因素之一。另一种情况是，领导人本身就是在大联盟的支持下上台的。P304

对独裁者来说，金融危机就是政治危机。独裁领导人毫不在意从人民那里窃取财富，摧毁本国经济。而现在资金捉襟见肘，他无法保持联盟的忠诚，发生政治变革的机会就出现了。P313

［第九章 战争，和平与世界秩序］

在一个小联盟政权，军队具有两个极其重要的职能，它保护现任领导人免于国内的挑战以及设法保护领导人的政府免受外国威胁。在一个大联盟国家，军队基本上只需负责好第二个职能。P325

独裁者不愿将资源浪费在战场上。而装备精良的精英部队更主要是用来粉碎国内反对派而不是抗击意志坚定的外国对手。P329

实际上，冷战之所以冷，就是因为美国作为一个大联盟的国家就算倾尽全力也没有必胜的信心。P329

如孙子说的，独裁者可能抢到能抢到的东西后就班师回朝。另一方面，民主领导人会在有政策重要性的地方开战，不管离本国是远是近。不仅如此，一旦战争获胜，民主领导人更可能在当地继续强化政策安排，通常包括废黜已被击败的对手、扶持愿意进行政策交易的傀儡政权。P333-334

对民主领导人而言，战争不过是达到对外援助想要达到的目标的另一种方式。对外援助收买受援国的政策让步，战争则强加政策让步。无论哪种方式，这同时意味着，热切希望推行国内民众喜欢的政策的民主领导人，更喜欢在战败国扶持一位顺从的独裁者(当然，扶持过程会伴随虚假的民主，比如举行一场结果令民主领导人满意的选举)，而不喜欢在战败国民主领导人的政策上下赌注，因为此人必须对其本国选民负责。P334

军事胜利有助于民主领导人保住权位，而军事失败则几乎北安会导致民主领导人下台。P339

独裁领导人只要能保有资源就通常不会因军事失败而丧失权位，除非是被个追求政策让步的民主国家击败。甚至连战争伤亡惨重都无法撼动独裁领导人的权位。与之相比，民主领导人就算打了胜仗，只要阵亡士兵稍多，他们就可能因此下台。想来这就是为什么民主领导人在保护士兵方面比独裁者下的功夫多得多。P339

只要一位大联盟国家的领导人相信争端不可能真的升级为战争，他可以做出不惜争端升级的姿态逼迫对手让步；或者如果他觉得对方有开战的准备而自己的胜算太小，就自己让步，与对方进行谈判… …大联盟政治的逻辑告诉我们，一个大联盟国家进攻另一个大联盟国家的唯一前提是对方确实足够弱小，宁愿谈判而不是反击。由于目标国一旦反击的话同样会倾尽全力，挑起战争的这个民主国家就必须要么具有巨大的军事优势，要么确信对方没有足够的资源会认为有胜算。也就是说，发起进攻的民主国家必须很肯定对方对于胜利没有把握。P344

与其说民主国家之间不会互相开战，还不如说民主大国专挑弱小的国家下手，不管对手是民主国家还是独裁国家；大国的期望就是对手不会反击或反击力量不足。P345

民主国家专挑软柿子捏毫不稀奇。回顾过去近200年，民主国家赢得了93%由它们挑起的战争。相比之下，非民主国家只赢下60%由它们发起的战争。P345

军事胜利可以使胜利者强加政策。P346

追求政策解决方案的一个问题是，一旦民主国家的军队撤走，战败国可以反悔… …一个通常的解决办法是更换领导人… …民主国家领导人会将不好掌控的外国领导人除掉，换上傀儡。侵略战争之后爬上战败国权力顶峰的人通常是由战胜国挑选的。P346

理论上来讲，外国的民主是件好事。在实践中，它大概不是我们人民想要的。P347

民主化听上去不错，但只是原则上。P348

在外国推进民主化的最大问题仍然在于我们的人民。在大多数情况下我们似乎希望外国做我们喜欢的事而不是他们喜欢的事。不过，假如我们的利益和外国人民的利益一致，则很有可能在该国成功实现民主化，特别是如果存在一个急于发挥影响力的强大对手的话。战后的成功民主化故事符合这一模式。P348

我们看到了大联盟体制对于发动战争的决定具有高度选择性，小联盟体制则不。只有在谈判无效目具有压倒性军事优势的情况下，或者如果不战则民主领导人的政治生存机会将微乎其微，民主国家才会选择发动战争。进一步讲，一旦战争成为必要且过程遇到困难，民主国家会做出更多努力以求胜利。如果取胜需要消耗太多资源的话，小联盟领导人则不会尽力，因为这些资源还不如花在收买党羽的忠诚上。最后，当一场战争结束，大联盟国家的领导人会继续努力通过占领或扶持傀儡政权确保和平，巩固政策收获。小联盟国家的领导人则大多选择拿走为之而战的有价值的私人物品班师回朝，或者接管被他们征服的领土，长期享有胜利带来的经济成果。P349

战争与所有政治一样，只是关于保住权位和尽可能多控制资源而已。P349

［第十章 怎么办？］

一个人做任何事情总有两个理由：一个好的理由和一个真正的理由。 ——约翰·皮尔庞特·摩根P352

领导人处理问题的方法一直是、也应该是裹足不前。这是使他们迄今为止一直能够攫取和控制资源的既有规则。贸然采取新的从政方式可能只会升高一名领导人被推翻的风险。P352

改善一个群体的生活通常意味着至少有一个他人的境遇会恶化，如果变革真的要解决人民的问题，这个他人可能就是一位领导人。如果因为变革而利益遭到损害的是一位统治者或CEO——首先发起变革的必须得是他——那么我们可以肯定变革绝对不会发生。P353

第一个原则就是我们永远不要让对完美的追求阻碍我们做出小的改善。对于一个完美世界的各种乌托邦梦想说来说去无非还是乌托邦。幻想为所有人打造一个完美世界纯粹是浪费时间，它是个借口，用来逃避做能够改善很多人生活的艰苦工作。P353

J.P.摩根说得很对：人们总能找到某种原则性的说辞去为任何立场特别是自己的利益进行辩护。P354

领导人和他的联盟之间形成了一种紧张关系。 领导人喜欢建立虚假的、腐败舞弊的选举制度，这能为他提供大量渴望取代现有联盟成员的候选支持者。而致胜联盟青睐君主制的、神权制的或军事独裁制的制度安排，这能限制那些虎视眈眈的人进入他们这个由特定的贵族、教士或军队精英组成的联盟。P356-357

一名领导人刚刚上台和执政末期是联盟成员被清洗的风险最高的时候，因此在这些时候联盟成员最可能接受改革。有效的改革意味着扩大联盟的规模，这又意味着包括现任联盟成员在内的每一个人有较大的机会获得明天的新领导人接纳。P361

当发生变革的时机或条件成熟，联盟成员必须意识到如果他们不施压要求扩大公共物品和公共福利，那别人就会。只要反叛的成功机会足够大以及预期收益超过冒险反叛的成本，顽固不化的联盟及其领导人将被反叛行动包围。P362

首先，联盟成员应该对自己遭清洗的可能性保持警惕。切记，当新领导刚上台、老领导垂死或破产时，情况最危急。在这些时点，核心支持者集团应该力图扩大自己的规模，创造条件去催生为所有人着想的公共政策、民主和福利。但如果清洗行动能够秘密进行的话，领导人依然会成功，因此并非绝对接近权力核心的聪明的联盟成员会赞成新闻自由、言论自由和集会自由，以此保护自己不受意外政治动荡的伤害。而且就算他们不幸被人取代，至少可以实现软着陆。聪明的外部人也应该从相同的经验中汲取教训：外部力量介入推动民主变革或提升企业责任的最佳时机应该是在领导人刚刚上台或时日无多的时候。P363

各国移民政策呈现三种不同风貌。第一种，移民在他们的新家园很容易成为该国公民。第二种，移民被视为客籍工人而受到欢迎，但不能获得公民权。第三种，移民根本就不受欢迎。事实表明，一个国家采用哪种移民政策对相关政治集团的规模产生了重大影响，这些政治集团决定着该国政府在自享之余是否民享。P374

革命并不会发生在自由被剥夺最严重的地方，也不会发生在已经有自由的地方，而是在二者之间。P378

这些自由足以让反对派看到组织起来反叛的机会。任何重大的经济压力都能迫使领导人产生自由化的想法，只要压力深重到他没有足够的钱收买政治忠诚。P379

虚假选举不会让一个国家产生更好的政策或给人民带来更多自由。相反地，虚假选举通过扩大可相互替代者集团但保持有影响者集团和不可或缺者集团不变，加大了统治者的权力。P385

选举应该跟在扩大的自由之后，而不该被视为自由的先导。P386

经济成功会延迟民主化的到来，但最终而言不能取代它。P386

一个国家对自由的相对享有程度最终是有其领导人决定的… …政治以及政治制度，决定了人们生活的界限。P386

［致谢］

把他国领导人而不是其所代表的国家作为惩罚的目标，施罚国的领导人可以以三种方式对他国政策造成影响。第，这样的机制为修 复国家间的关系提供了明确的手段。第二，它鼓励目标国的国内人民将本国领导人赶下台以恢复合作。第三，由于目标国的领导人害怕被赶下台，这种定向惩罚的威胁首先就会促使他们遵守国际规范。P3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