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的风格之美
美国康奈尔大学,一个秃头老师手持一根教鞭,敲了几下黑板:“风格!风格!风格!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风格和结构是一部书的精华,伟大的思想不过是空洞的废话。
这个名叫纳博科夫的秃子带上了手套,拿起了手术刀:“现在,解剖课正式开始。”
学生们面前一排站着几头牛,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每头牛都长得差不了多少,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一条尾巴四条腿。区别不过是牛皮肤的眼色、背上的花纹或是个头的大小。
讲台下的学生们程度参差不齐,有些人的足迹遍布全球,早就见过各式各样的牛,吃过各种滋味的牛肉;而有些人只见过图画或者照片里的牛,别说吃过牛肉了,连牛跑都没见过。有的人虽然吃过牛肉,然而只懂得生物学的界门纲目科属种,拉丁名字背得滚瓜烂熟,却不懂得品味。
“你们以为牛是什么?是产奶的吗?是供肉的吗?是制皮的吗?不,你们错了,它们的美妙的滋味才是最重要的,只有靠你们的直觉才能感受到。”
《曼斯菲尔德庄园》、《荒凉山庄》、《包法利夫人》、《化身博士》、《去斯万家那边》、《变形记》和《尤利西斯》就是纳博科夫手术刀下的七头牛,他将其一一剥皮拆骨,如同庖丁解牛,将这些名著进行了解剖,试图告诉人们经典文学作品的的风格、主题或影响。手到之处,筋骨皮迎刃而解,弥漫着音律之美。
纳博科夫会从这些解剖过的部分中,时不时拿起一块或几块,分析作者的写作手法和技巧。他也会例举作者的不同风格,例如奥斯汀和狄更斯,虽然同为英国作家,但读者们总能一眼分辨出他们的文字。这就是作者的风格在起作用,风格是一个作者的习惯,是区别于其他作者的特殊手法。
不通的风格塑造了不同的美。
美感,希望自己老后有一头长发的纳博科夫失去了他的头发,也失去了发型之美。但他始终强调的是那些文学作品的美学意义,而非社会意义,他反对对文学作品的过度解读。《包法利夫人》被誉为现实主义题材,然而书中不合逻辑之处比比皆是:年轻的丈夫从来不会发现妻子的奸情?即使妻子精彩半夜不在床上?一个胆小的孩子会在深夜独自跑到坟地?一个马术生疏的妇女可以骑马狂奔?
纠结于此的读者无法理解小说都是虚构的,是一个有着自己的逻辑、自己的规律、和自己的例外的世界,是作家创作的想象世界。文学能唤起读者的感官印象,能通过文字感受到真实的美景,能看到栩栩如生的人物。过于执着逻辑和现实,是缺乏想象力的表现。
纳博科夫的《文学讲稿》是帮助人们称为更好的读者,他在解读《追忆似水年华》时说到,看不下普鲁斯特的大部头的读者都是过于粗浅的读者(不幸我也是其中之一),看得时候估计会感到无比乏味,哈欠连天,无法读完。实际上有很多粗浅的读者,并不会考虑文学之美,那种不需要逻辑思维,只需要用心感受的美。有人甚至要求文学必须"三观正确",怒斥茨威格《陌生女人的来信》三观不正,毫无价值。
文学家是艺术家,文学作品是艺术品。虽然纳博科夫认为思想无用有些偏激,但是文学之美的另一个维度确如他所言:
在这种与常识及其逻辑大相径庭、孩子气十足的思辨状态中,我们才能预想世界的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