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史记》和《汉书》中二三处不同

前天写了一篇日志《诛诸吕，立文帝》，缘起是我一朋友要我帮着写一篇有关历史背景简介的文章，啥朝代都行。近期我正在看《汉书》，于是就选择了吕后死后、文帝初立的那一段矛盾较为集中的段子。虽然之前我这些段子也看了不少遍了，不过记住的也不是很多，所以写这段时，就还要再读关于这段的资料。我身边有纸质本的《史记》和《汉书》，电脑里有电子版的《资治通鉴》，就这样对照着看了。由于是写背景资料，于是就只叙述事情经过，并不代入自己的感情，所以文章写的很是枯燥，不过就那两千多字也还是花了我三个多小时。 虽说这三本书都记了那同样的事情经过，但是中间却有许多用词用句不一样的地方，甚至是有事情经过也完全不一样的地方。由于是两三本书对照着看，所以一些不一样的地方就比较容易发现了。这次小小地对比阅读，我就看到了两处很明显的不一样的地方。 一是其中有时间先后不同。诸王侯大臣在诛杀完诸吕后，就要预备商议决定废掉当时的小皇帝刘弘并由谁来继承皇位了。《史记●吕太后本纪》中说“遣朱虚侯章以诛诸吕氏事告齐王，令罢兵。灌婴兵亦罢荥阳而归。诸大臣相与阴谋”，即大臣们是先让刘章去告诉齐哀王刘襄罢兵，并且也已让灌婴从荥阳罢兵回来，之后再谋立代王为帝事。而《汉书●高五王传》中却是“于是大臣乃谋迎代王，而遣章以诛吕氏事告齐王，令罢兵”。也就是说，《汉书》里记的是诸大臣先谋立代王，之后派刘章去通知其兄罢兵。查看《资治通鉴》，是“遣朱虚侯章以诛诸吕事告齐王，令罢兵。……诸大臣相与阴谋”，和《史记》中完全一样。 我觉着这两件事情时间的安排不是一件小事情。因为齐王刘襄派兵“入诛不当为王者”，有一个重要原因是身在长安宫中的弟弟刘章给他的建议，并且条件就是“以诛诸吕，因立齐王为帝”。这件事在《史记》和《汉书》中的记载完全一致。然而最后大臣们却没有立齐王为帝，这让刘章去交差既等于是让他对兄长食了言放不下面子，也让齐王空欢喜一场。这样对朝中大臣没有一点好处，反而又容易生出一场刀兵。如果大臣们是《汉书》中写的那样做的，那刘襄和刘章真说不好会生出什么事来。或许有人说之前大臣们可以给刘章先做思想工作，但是政治这东西，做的不很有把握，就是很容易失败的，一旦失败，那就可能是掉脑袋的事。而如果是像《史记》里记的那样，大臣们先把刘章支走，并且让齐王先把兵退了，立完代王为帝后，就算齐王他们再找理由起兵也就不好找了。《资治通鉴》中司马光采用了《史记》中的记载，我想，他也许也考虑了这些。依后来看，代王称帝后第一年就把原来齐国割出去的郡又全还给了齐国，就有安齐王心的意思。后来齐王的两个弟弟朱虚侯刘章和东牟侯刘兴居在文帝二年也被封为王，不过刘章封王第二年就死了，而那个刘兴居也在同年就起兵造反，兵败后自杀。刘兴居的造反，史书里并没有说什么原因，我估计和当初未立齐王为帝或许有关系。 二是情节有有无之别。诸大臣在议立谁继承皇位时，《史记》里先提了两个人，一是齐哀王刘襄，还有一人是淮南厉王刘长。《汉书》里只先提了齐王，并不见刘长，查看《资治通鉴》，也无关于刘长的记载。《史记●吕太后本纪》中写到大臣“欲立淮南王，以为少，母家又恶”。其实淮南王那时年纪并不小，也有十八九岁了，就是代王刘恒，也不过就比他大四岁，所以说“以为少”并不是理由。说刘长的“母家恶”我也不知道，因为刘长的生身母亲在刘长出生后就自杀死了，刘长是吕后一手带大的。若说刘长的生身母家亲戚，除了一个舅舅赵兼在《史记●淮南衡山列传》和《汉书●淮南衡山济北王传》中露了次名字，其他都并不见有何事迹记载；若说养母，那么吕后之恶，大臣们都是见识过的。大臣们只愿意立代王，估计还是因为都认为代王“仁孝宽厚”、“以善人则大臣安”。至于为什么《汉书》和《资治通鉴》中都不载提议淮南王事，我也不明白是何原因。 史书中有很多有问题的地方，不仅在不同的书里有，就是同一本书，也会这样。比如《汉书》中对于梁怀王的名字，在《文三王传》和《诸侯王表》中都记作刘揖，而在《贾谊传》中却是刘胜。《史记》中无论《梁孝王世家》还是《汉兴以来诸侯王年表》都是刘胜。《汉书》中文帝皇后窦氏在《景帝纪》中说是“三年春正月，皇太后崩”，《武帝纪》中是“建元六年五月丁亥，太皇太后崩”，在《外戚传》里又有“元光六年崩”，这同一本书就有三个年份。史书不详究，错讹不少啊！ 以前读历史，只是一本一本地读。一遍读完后，有个大概，两遍读完后，还是个大概，只是记得深一些，三遍读完后，还是只有个大概，那些细节，是怎么也记不住的。这次由于是两三本书放在一起读，所以就看出了一些细节上的不同，并且有的是很大的不同。所以书对比着读真的挺有用的。推而广之，平时多了解些知识，总会让自己多些思考，不会是坏事。 2013.11.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