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回到，岁月的开始

蒋勋在《山川岁月长》中说，时间，是有起点和终点的，是有行进和栖止的，是有盛旺和凋零的，是可以供人感怀伤逝的。岁月的概念在我们每一个人身上都解释得很清楚，固定的分，固定的秒，每一帧都走得异常清晰。在岁月里行走，是一个层层叠加的过程，逐渐累积成的，就是人生。岁月是我们的掌控者，是一只无形而巨大的手掌，我们始终逃不过的，是指纹里相互缠绕的命运走向。在岁月的尽头，我们总会看清些什么，在岁月的开始，我们也总会想起些什么。

曾听过一句动人的情话，“我想和你一起看山川岁月，坐在河中央的木板上晃晃悠悠，看清晨飞起的雪鸟，看黄昏沉寂的火烧云，一点都不觉得岁月漫长”，寥寥几语，却道出人生最温暖的体悟。看山川涌起，看岁月风尘，与最爱的人挨肩相坐，人世万般美好也不过如此。所以人生何必苛求太多呢？在有限的生命里追求无限的需求，本就是一个伪命题，当欲望茂盛的时候，便成了一种自我束缚。点到为止，为自己划定一条心理界限，也是一种难得的超脱与修行。

山川与岁月，在没有围墙的文学世界里，是如此自然的搭配与存在。《山川岁月长》陪伴了我的夏末初秋，在与它为友的过程中，我突然莫名其妙地开始自我想象，现实中的一座山川在成型之前，是以一种什么状态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它是平坦的河流，是低洼的山谷，还是熙攘有声的城市？当然，地质学家有科学的答案，文学家有诗意的答案，旅行家有用脚步走出来的答案。而我显然更倾向于文学世界里抽象的答案，它是岁月的沉淀，是厚重的感念，是一种“慢”的态度。恰恰，我们最缺失的，就是这种“慢”的态度。

急景凋年里，我们都成了快速奔跑的虫子，渺小而又不知所措，一面漫不经心地失去，一面恍然大悟地珍惜。速食时代讲究速度和效率，人们试图打败时间，站在时间的肩膀上傲视一切。没有人不渴望从时间的身上搜刮些什么，似乎是生来的使命，不允许有任何质疑。脚步越走越急，车子越开越快，风景里面全都是匆匆而过的眼睛。在漫漫长长的时代中，我们忘记了停止。或许这是时代的人生属性，人们善于为自己拼拼凑凑成一个又一个标题，而内文却空洞了精神。

于我而言，如果能回到岁月的开始，我会选择另外一种人生，做一个渔夫，整日与海为伴，感受最强烈的海上日光，迎接每一朵浪的击打，把渔网过成一种生活。我喜欢海，深不见底的神秘，无边无际的旅途，与海为伴，是一种莫大的幸福。就像林清玄在《山川岁月长》中写过的那句话，大海之于我们的意义，远比想象中深刻，他说，海不是用来被人了解的，海是用来给人感动、启示、联想，乃至于生活的。

山川岁月，大地草木，慰藉着匆匆在路上的我们。多希望看看岁月倒流回去会是什么样子，一路走回原点，逆向看到生命的各个节点经过自己，像回放的电影一般。也许我会为某一个瞬间尖叫：那怎么可能是我？也许我会感动落泪，为曾经拼搏的自己。也许我会后悔某一个考虑很久才下定的决心。当那些已经忘却的记忆一一重现，不加选择地回顾时，也许我们才发现，在这辆倒行的人生火车上，你我都找回了曾经的自己。

所以，如果能回到岁月的开始，你会怎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