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假设,大胆求证
《说儒》,作者胡适,漓江出版社出版。全书共计6.5万字。2013年3月第1版2013年3月第1次印刷。
本书是民国学者胡适关于儒家和儒教的论述,主要的论点是儒士是殷商的教士,儒学是殷商的礼仪,儒士的职业是治丧相礼,孔子是殷商遗民传说中的救世主,老子是比孔子还要正宗的儒士。另外还有附录,论证殷商遗民的东迁,三年之丧的由来等。
一
本书称儒本身含义广阔,而后含义逐渐缩小,成为“师者”。
儒之一字,最早见于《论语》“子曰:汝为君子儒,毋为小人儒”,胡适以为,当孔子之时,儒士已经有了分类,所以孔子才会如此告诫他的学生。然笔者以为,岂有儒者流派自认为是小人?所谓君子小人,当是指个人而言,并非学术流派。
二
武王之伐纣,仅为“伐”,而未灭商,至周公东征,方可以言消灭。而周以武力灭商,以少治多,于是大封宗亲功臣,至各地治理殷商遗民,扩展势力。但是文化底蕴不深的征服者,终究被底蕴深厚的民族同化,历代莫不如此。
土地可以被征服,土地上的民族也可以被迁徙,但当地深根的文化与宗教却无法抹去,征服者要快速形成统治力,只有顺应其文化。正如日耳曼人侵占罗马,最终还是皈依了基督。
由作者的观点,儒家的尊古,其实是心怀故国。但是若儒士为殷商术士,那么后来诸子百家的思想,从根源上岂非都起源于儒家?
至于儒教,起于殷商,尊天敬地,流传到孔子而集其大成,自不待言。
三
作者对儒士生活和职业的论述,推测的成分很多。认为儒家是殷商的教士阶级,所以自视较高,不事生产,以教师和治丧为业,所以儒士从前是司礼之人,进一步证明儒者为商祝。诸子百家,儒家的教育也是比较先进的。但实际上这本书的论证过程,以推测为主,以结果推过程,未可深信。
四
作者认为当时很多殷商遗民将孔子当做“五百年必有王者兴”这一预言中的“王者”,又认为《诗经·玄鸟》中的“武丁孙子,武王靡不胜”中的武王是殷商遗民传说中复兴殷商的王者,所以孔子可谓应运而生。后世传说孔子为“素王”,岂天意欤?
儒者在春秋时或许是以相礼为业,但商亡已数百年,难道相礼一定就是从殷商时期流传下来的吗?况且孔子和弟子们的相礼,果然是以相礼为职业吗?现代人婚丧嫁娶,也有人相礼,却非专职,春秋时期,知礼者临时为他人相礼,有何不可?
作者以耶稣来比拟孔子,大概也是受耶稣事迹的启发才联想到孔子是殷商的救世主。但是孔子念念不忘的是周礼,而不是所谓的“殷礼”,孔子做梦想梦见的是周公,而不是商汤,孔子的雄心壮志在于事业,不在复国。
五
作者称孔子的儒家,是对殷儒的改造。但无论如何,孔子确实是儒教之集大成者。儒家顺势应人,是其他各家所无可比及的,故而大争之世,儒家也是刚毅不阿,到了后世,理学兴起,这是儒学顺应世道变化,怪罪不到某一个人头上。
六
作者认为老子是一个礼学大师,孔子曾向老子请教过礼的问题,所以老子是比孔子还正宗的殷商儒士。
按作者所言,儒家的文化根源可以源自殷商,诸子百家其实都来源于儒家。然而诸子百家岂是凭空蹦出来的?它们的源流难道不能上溯几百年?大家都有老祖宗,或许是一个祖宗,凭什么你儒家是嫡子,其他人是庶出?
附录一 周东封与殷遗民
本文为民国历史学家傅斯年所著。
此文的主旨,就是论证周分封诸国到殷商故土,统治殷商遗民。
周的贵族统治商的遗民,所以周的文化,有统治者的文化,也有被统治者的文化,天然分为两个阶级。
《全球通史》论及古文明,也认为这一时期是使用金属武器的民族征服各个古文明的土著,从而建立军事贵族统治。认为周虽然吸取了商的文明,但其实不是殷商文明的土著。
附录二 毛西河论三年之丧为殷制
此文是清朝学者毛奇龄关于三年之丧的论述。
春秋时期,滕定公死后,文公向孟子询问礼仪,孟子称三年之丧是天下的共识,但滕文公却说,滕国的祖先没有行三年之丧的,滕国的宗主国鲁国也从没有行三年之丧的。三年之丧,是从孟子开始确定的。
胡适认为三年之丧是殷商的礼仪,所谓天下的共识,是被统治者的共识,而滕国和鲁国的统治者都是姬周贵族。从侧面论证儒源自殷商。
附录三 三年丧服的逐渐推行
作者以三年之丧为儒家首创,但又与前文矛盾,若果真如此,如何以此证明儒家是殷商的教士呢?既然关中以东都是殷商遗民,为何只有儒家推行三年之丧?如果三年之丧是殷商的礼仪,那么为什么其他诸子百家都没有提及?
本文主要论述三年之丧在两汉的逐渐推行。汉以孝治天下,而儒家便是“孝”的最大鼓吹者。汉初君臣不知礼仪,而儒生知礼,所以为官。殆至武帝,推行儒术,至东汉,渐成儒门世家,居于统治阶级主导地位。隋朝开始推行科举对抗世家,平民儒生大增。
中国地理与世界隔绝,所以统治阶级均以稳定为务,历代皆以弱民为要,儒家大兴,实属必然。
新儒教之成立
胡适以孔子时为旧儒教,汉代为新儒教。
儒教是否是宗教,颇有争论,如果是,那么儒教为原生性宗教,敬拜天地君亲师,中国历代为政教合一之国,绝大部分中国人为儒教之信徒。而对于非宗教的观点,则认为儒的宗教仪式、理论等不足,实际上只是哲学理论。
儒教所崇敬的“天”,是没有独立人格的,近乎于道教的“道”、佛教的“法”、印度教的“梵”。所谓昊天上帝,虽然崇敬他,拜祭他,但也只有一个神主牌,而没有塑像,无非是因为上帝并非人格神。
距离读完本书,也已经有大半年了,本文的内容也基本是当时记在书上的读书笔记,由于作者的论点比较非主流,所以以怀疑居多。
2018年9月8日星期六下午于皖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