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更残酷无望的生死,才能打破中国乡土两千多年的生死疲劳
读过《浮出历史地表》相关评析之后来看萧红这最出名的作品之一,尽管语言文法有不通的地方,但还是能让人触摸到20世纪30年代乡土中国的阵痛般的心跳。在两千多年的历史惰性下,《生死场》中的乡村、家庭、人情比几十年后的《活着》来得更真实,尽管并不那么令人欣慰和感动。萧红23岁的这部作品不像同时期及其后数十年其他男女进步作家那样,让蒙昧中的民众(尤其是底层民众)乍一觉醒就自动具备革命的精神力,而是写出了无意识无目的的生命如何被突然惊动,封闭的农业文明惯性的年轮如何被突然卡顿,以及这之后依理性来说必然存在的时间并不算短的迷茫与恐惧。当《生死场》中的人们乍然在惯常钝刀之外挨上一记刺刀,这并不熟习的痛楚会先被拒斥再被定义再被商讨,最后才能来到反抗。战争与侵略,打破了乡村的生死疲劳。所以,在认知到那即使在民族危亡时期也不应被忽视甚或掩盖的国民惰性之后,与其想象民众的热情勇猛,不如先想象他们的猥鄙无知,与其想象社会前景的欢欣蓬勃,不如先正视它积重难返的粗陋腥臊。萧红的价值正在于此,她自身的不幸经历使她永不忘记始终牢牢盯住这个民族落后挨打的内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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