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别人的讲述中回忆自己

被葛亮圈粉后，他的《绘色》刚一出来就拿到了。只是它不是快餐，虽说是跟电影有关，但更多的是关于葛亮自己的独家记忆。我花了很长的时间来阅读，以示我的郑重。然后又花了很长时间去想，书评怎么写。 “色取之于光影，绘之以文字。”这是书名的由来。新版封面清新淡雅，设计用心，装帧优美，而葛亮的文字一如既往地有他自己独特的风格。 这本书分为两个部分:跟电影有关的往事和人，葛亮的童年到硕士毕业参加工作，由木兰、外公和裘静串起，写电影留在生命中的印记；数十篇影评。这本书是文字和电影的相遇，是有着浓重的葛亮的印记:美好，安静，考究。 （一） 前章：自在 在我的记忆中，小时候看电影，除了露天电影就是学校组织去电影院看和教育有关的电影。我们全校看过《妈妈再爱我一次》，同学们全部泪流满面，哭到头掉。后来学校组织去影院看《东方不败之重出江湖》，当时的老师在课堂上视武侠等闲书为毒草，偷偷从租书店看到金庸的一帮半大孩子当时就震惊了，但这部电影又是那么让人目眩神迷，以至于电影里的两首歌《笑红尘》和《沧海一声笑》几乎刻骨铭心。再后来，看电影就是晚自习时翻出学校的围墙去对面的小店看各种港片。 葛亮是我的同龄人，他的文化生活比我要丰富地多。他有跟他父亲学画的木兰送他电影票，带他进电影院玩耍，直至他成为电影院的编外小员工，可以随心所欲地去看各种上映的片子。而木兰在学画画的过程中，和他家里有了或紧或密的联系。他们不是亲戚，是师徒，但那个年代的人们朴素不功利，以教学学艺始，也以教学学艺终。只是在葛亮的讲述中，我们看到一个有天分的女孩子，那么向上刻苦却在爱情面前迷了路，最终没有能靠学习走上她想要的生活。 在接触国外文化方面，外公是葛亮的引路人，他带着葛亮看好莱坞电影，带他认识了众多好莱坞巨星。葛亮在和外公看电影的路途中，遇到了和外公在人生中错过的有情人姚奶奶。或许是因为社会大时代的变革，或许是人生的变数，姚奶奶和外公走散了，但她还惦记着他。她见到了葛亮，牵着他的手，带他回了家，带他看电影海报，看幻灯投影，甚至还欲语还休地给他看了年轻时的合影。不是所有的故事，都有好的结局。“良辰美景奈何天，为谁辛苦为谁甜，这年华青涩逝去，明白了时间。”他离开了，却又无处不在，空留下一声叹息。 葛亮和裘静的交往，来自于她开的影像店。裘静有一个自闭症的儿子，葛亮常年在她那买影碟。买着买着，就有了她带他去看大市口看片子，他送她儿子社里出版的图书。在熟悉的背后，他渐渐了解了裘静的生活来源。他没有评价她的对错与否，但明显不认同，他说“咖啡没有烟的味道好。”“你不应该这样生活，哪怕是为了孩子。”在裘静的生活中，葛亮只是一个外人，他不能左右她的生活，甚至连建议都谈不上。再后来，这家影像店关闭了，换成其他的经营。而那些在“物质生活”里买过的影碟、裘静推荐的片子，都给葛亮留下了深刻的记忆，最终变成了文字。 电影很神奇，它是影像，也是故事，更是巨大的情绪制造机。而看电影的观众，年龄和阅历的不同，从电影里看到的东西也是见仁见智。小时候，大多是新奇，是故事本身打动，所以我们会更记得跟电影有关的人、场景。它被人记住，除了它本身，还有这些幕后的故事。有的心情，过了就不再有。因为年长后，也许我们看的可能会是技术，或是拍摄的技巧，也有可能是看电影里的人物以及表达的人生。 木兰、外公、裘静，他们三个人给葛亮带来了人生最初阶段关于电影的所有记忆。哪怕那些电影的情节在历时多年后有些会被忘记，但和他们的相处的记忆却那么鲜活生动。而这些又准确地传达到了读者这里。 （二） 绘色：观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部分是葛亮自己的观影心得。无关技术，只在于个体被文艺作品打动的瞬间。 葛亮有一只生花妙笔，他细腻地讲述了他和数十部电影。他的阅片量很大，影评需要慢读，因为他常常从这部电影跳跃到其他电影。 曼仔说过，电影要多看，量变会引起质变，看的数量足够多和很少的想法肯定是不一样。我记不清她的原话是什么，但大意是这样。我在看葛亮的观影心得中，常常体会到曼仔的这句话，因为葛亮在电影上的旁征博引。如《前章：自在》里所说，葛亮自小就开始电影储备，现在的工作又和电影有联系，而且他记忆力好，又具备艺术工作者的敏感细腻，所以他的影评看上去很过瘾，不是炫技，倒更像是扫盲。他就是这么有底气。 最大的惊喜来自于葛亮和李安的对谈。问的人真诚，答的人尽心。他们毫不敷衍，只待你去看。 （三）回味 电影也好，文学也好，最终打动人心的始终还是作品中呈现出来的人和人心。借曼仔的话：“对人的处境的精准描摹，清晰地看到人的无奈、人的两难、人的忍耐，真令我潸然。” 光影声色，时光流转，众生百态。葛亮的人生于我，始终是别人的故事。我在他的笔下看到了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电影，那些没有经历过的人生，想起我和我记忆中印象深刻的电影故事。这些就是《绘色》此书带给我最大的收获，也是我的阅读好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