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莱庇姑娘》的原文摘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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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你说的,先生!”寡妇摇着脑袋,接过话茬,“您从来不曾见过他,那位昂杰洛・奎里尼老爷,不是吗?他因为公开表示反对秘密裁判,便遭到了放逐。可是我,先生,却亲眼见过他,还有其他穷人也见过他。人们都说,他是位君子,是位很有学的人,曾经夜以继日地研究过威尼斯的历史,熟悉法律就跟狐狸熟悉鸽子笼似的。可是,谁要是见过他在街上抛头露面,或者与自己的朋友站在布洛格里奥广场,身子靠在圆柱上,眯缝着两眼,谁也就会明白过来,他从帽子上的羽毛到鞋子上的银扣,都完完全全是一位贵人。他为反对秘密裁判官所说的和所做的一切,都不是为了老百姓,而是为了少数大人先生。而对于绵羊们说来反正一个样,不论是被人宰掉,或是让狼吃掉,德尔棻先生,何况——
老雕秃鹰拼死拼活,
鸡娃鸡崽快快活活。
“就这样,亲爱的,当秘密裁判官们的所有权利都得到承认,一如既往地为所欲为,除了末日审判时向上帝交代和天天受良心责备就不用对任何人负责,老百姓中幸灾乐祸的情绪是十分强烈的。更何况,在奥法诺运河里作最后一次祷告的那些倒霉鬼,一百个中充其量不过有十个小老百姓,大人先生们却占九十个。可是假定贵族和有钱人犯了罪都由十人委员会来公开审判和处决呢——上帝保佑!那咱们的刽子手就将不只三个,而是八百,于是乎强盗将会来吊死小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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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得到您的壮举归于失败的消息,我仅在一瞬间重又坠入了前些时的麻木状态。紧接着,我就好似五内俱焚,立刻下定决心,要将您通过合法的公开的途径所未能完成的事业,使用暴力和自卫的恐怖手段,以不可见的审判官和复仇者之手加以完成,从而拯救我的亲爱的祖国。
在此后的日子里,我一次又一次地审查自已的决定,断定自己的存心无可非议。我扪心自问,我之拿起武器来反对暴君,既非出于对这些家伙本身的痛恨,更不是为了替自己的亲人复仇,甚至也不是对他们所蒙受的苦难感到义愤。我之挺身而出,充当一个被奴役的民族的拯救者,代行其他时代由一个自由民族的全民意志来行使的职权,对那些法律的力量所奈何不了的不义的暴君执行正义的判决,动机只有一个——它既非自私自利之心,也非沽名钠誉之念,而仅仅是一种对无所作为的青年时代的负疚感。当年您在莫洛希尼官用来注视我的目光,则鞭策着我,让我履行自已的职责。 (查看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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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谋分子们看来意在一个接一个地暗杀那些为秘密包围着的大法官,直到最后不再有谁敢冒生命危险出来担任这项荣誉职务。现在就算他们如愿以偿,结果又将怎样?像威尼斯这样一个人数众多的贵族阶级,为了生存,为了抵御民众意志的怒涛,就是需要一道专制独裁的坚固堤坝,其形式可以或温和一点儿,或严厉一点儿,但专制统治必然一次又一次建立起来,长期存在下去。因为,在威尼斯何处能找到建立一个真正的自由共和国的分子呢?你们有一个统治阶级和一个被统治阶级,有成百上千的暴君和成千上万的愚民。可是市民在哪儿?没有市民,又何来自由的国体?你们的贵族们一贯处心积虑,使小老百姓永远不能成熟起来,不能具有市民意识,不能具有责任感和为伟大事业而自我牺牲的精神。他们从来不允许平民百姓过问国事。不过,八百个暴君的统治本身又太笨重,又太不统一和争吵不休,对外对内都起不了强有力的作用。因此,这些老爷们就甘愿自己奴役自己,屈服在那个至少是从他们当中产生的三人独裁统治的重轭之下。他们宁可不要任何法律,眼睁睁看着本阶级的成员为这头三个脑袋的怪物所吞噬,也不愿生活在将使他们与民众平起平坐的法律的保护下。”
“您讲的都是事实。”安德雷亚打断他,“可它一定得继续下去吗?”
“继续下去一或者更坏。因为您瞧,亲爱的,他们的武器的锋刃是多么可怕地对准着自己。什么时候威尼斯共和国还在欧洲各民族中肩负着重任,什么时候这个现存专制统治的对内压力就会为其对外成果所抵消。我们发现,威尼斯的政治力量和无尽财富直到上个世纪还在继续增长,然而,不把它的所有权力集中在一些铁石心肠的暴君手里,这样的繁荣增长就永不可。一旦唯一能使如此残暴的手段披上合理外衣的种种目的消失了,赤裸裸的专制统治便会凶相毕露,开始对内发起狂来,免得无所事事,自己承认自己已经过时。在和平时期的专制统治,不管是由一个人实行或是三个人实行,对于任何大国和小国都永远会造成生存威胁... (查看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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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如此,我就绝不容许您哪怕再见她一次面。您得明白,狗熊把她牢牢地攥在爪子里,就连全体圣者一起也想把她解救出来。狗熊宁肯把她像个蜂窝似的捏得粉碎,也绝不肯松手。说来话长啰!老头子完全让可爱的女婿给迷住了,丈母娘又终年卧床不起,完全掌握在神甫们的手中。这帮神甫呢,比起听早祷的钟声谁都更爱听贝佩先生的钱袋响。好心的乔万尼先生,要是您真的有颗心的话——看来您是有的,因为您还在爱嘛——那就请您收起自己的行李,走出波普罗门,回到您的老家去,在那里任凭您捕捉多少鸽子或者夜莺都与我不相干,只是千万别来引诱凤凰。这是我作为好朋友对您的忠告。平素间对于男人们,我总是把他们想得很坏很坏,可我却相信您,觉得您在衣服底下,一定还有个良心什么的。您听懂了吗?晚安,先生!” (查看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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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不下去了,竭力克制着内心的悲痛。
“您瞧,”过了一会儿她又讲,同时以一种无法形容的目光盯着汉斯的眼,“不再会发生什么奇迹了,这是确实的。不过,在尘世上还有一位殉道者,许多人都喝过混合着自己的血液的我主耶稣的宝贵鲜血。为什么我就一定该有更好的命运呢?因为我还非常年轻吗?那我正好有更多的时间来学习受苦呀。” (查看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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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也可能真迷上了一位公主哩。唉,达维德先生,谁要能说出个帮助这小伙子的办法就好喽!可惜年轻人都像些飞峨。他们本可以在世界上活得好好的。一但一见亮光,便不分青红皂白地一头扑过去,只图痛快痛快。到头来好些人给烧得焦头烂额,狼狈不堪,自个儿还不知道为了啥。只是咱们拿这种事毫无办法,亲爱的先生,再说也没有什么大碍。一个好样儿的人会借上帝的帮助医治好自己的创伤,手跟脚上的如此,心里的也如此,谁胳膊腿儿跌断过一回,他便不会再跌第二次。而这,也算一点安慰吧!” (查看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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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咱俩很可能还会大吵一场,而且到头来仍旧各执己见,又何必白白糟蹋几个小时呢?你的观点我非常清楚,知道你要是在这儿,一定会费尽唇,劝我如人们说的那样与生活重新和解。但是,你如果以为我是由于自己的过错才与生活结下了不解的冤仇,非一刀两断不可,那你就真的错了。我乐于活下去,只要还容我活下去。我可不是那种胆小鬼或者娇生惯养的入,让愤怒的命运稍微摔打几下,冲撞几下,就仓皇失措,以致决定扔掉这皮囊的啊。要是仅仅因为生活里有些事情不如意,有许多东西不舒服,那谁又肯马上抛弃一切,向那种种不可捉摸的力量屈服认输呢?这些个永恒的力量,它们就算比我们想象的更盲目、更任性,但我们作为理智一些的人,是应该学会容忍的呀。然而问题也正在这里。我不相信,要是如此继续活着,我还能把这个理智一些的角色再长期演下去。从遭到了毁灭的灵魂的安宁中,我一次次试图至少拯救出赤裸裸的理智来,结果都失败了。刚才在窗前的屋檐下,我看见一枚旧瓶塞被雨鞭抽打着,在浑的水洼中可笑而无助地跳来跳去,不禁蓦然产生一个想法,仿佛那跳动着的乃是我自己的脑髓,它是为了洗一个雨水浴,从我灼热的脑壳中偷跑出来了。为着摆脱这荒诞的想象,将这脆弱的联想之线彻底捻断,我花了一刻钟,你想必会承认所需并不多吧。可是,不管我把一个人对于他人所负的无私的义务想象得有多么崇高,要耐心地等待我那僵死的心灵在富于活力的躯体中再苏醒过来,在此之前则看着自己的行尸走肉,堕落为一头畜生,不但使自己心惊,更令他人惧怕,这可就需要有一头可怜的绵羊的麻木不仁才行啊。绵羊自然是必须等待屠夫来结果的,哪怕它感觉自己脑髓里已经有了虫子,身体已经染上不治之症。 (查看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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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像仰望着,
天空中的月亮;
一种宁帖之感
在心中油然升起,
不知为什么这样—— (查看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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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从此各走各的路,您回您的故多,我呢,就让命运像个在路上踢石子的小孩一样,把我随便踢到哪儿就算哪儿吧。我感谢您,露绮莉娅夫人,为了在这山上度过那些美好日子。长久以来,它们是我相信唯一一些重新真正生活过的日子。可惜,这样的日子终于结束了,就跟世间一切的一切都将结束样。 (查看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