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篱槿堂自叙》的原文摘录

  • 人们思考问题,通常只调动起大脑皮层某个区域或部位的兴奋,却使另外的区域或部分处在休眠状态,故沉潜者往往有竭泽而渔的功力。然却无情;高明者往往有纵横牌阖的法术,然却无义。俪生对此皆不以为然,他于教学科研,既以现实主义的严谨去进行填密的逻辑推演、高度的抽象思辩,又以浪漫主义的热情去调动活跃的形象思维、超时空的直觉感应,从那些没有生命的材料符号中去扑捉“象”和“情”。即便是相像的思维程序,到头来俪生与人仍是不同,那只能归之于模式的不同,终结点上的模式便是支撑俪生的那条人格脊柱,上乘厨师终结点的与人不同,就在于他能全身心地去体验色、香、味—真、善、美的和谐统一,刻意工求那是绝对办不到的。这就是俪生在学术上不畏扼制的底牌,同样这也是俪生在教育上无私奉献的底蕴。 (查看原文)
    饥饿石头 2013-02-23 17:26:55
    —— 引自章节:我与俪生走过的路
  • ……真如朱德元帅所说,革命如一次列车,有从起点上、到终点下的,有半路上、半路下的。这两种人中间在价值上自然有很大的差别;但只要不是预先带了炸弹上车来搞破坏的之外,就总是“同路人”吧。我盼望,大家伙不要带着过分“恶劣”的印象和言词,去追忆他们。 原因是除了这些“同路人”主观方面有着这样那样的弱点、有的甚至是很严重的弱点之外,在革命队伍本身,也正存在着更严重的弱点,那就是“左”倾关门主义与冒险主义,正如少奇所说,它长期残留在革命队伍之内,缺乏对它的揭发斗争,使它干百次地重演,损害最大。长期以来,“左”倾思想的领导者们对搞关门主义的有奖,对联系群众和同盟者的受处分。在组织上,他们深深俱怕知识分子和小资产阶级进人先锋队里来。因此,那些已经进来的必然日子很不好过、心里很不好受。久而久之,一些阶级觉悟不够坚强的人就有一可能游离开革命的总轨道,有的坚持自己的“民主个人主义”终身,有的就不免有了“失足”的行为,事情的原过程说到底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吗?说到底,这是个双方有责任的事,不能片面怪罪这些“坏家伙”们“混进来”又滚出去”,一块臭肉搅浑了一锅汤。 (查看原文)
    饥饿石头 2013-02-23 17:36:36
    —— 引自章节:记被<一二·九运动史要>说作是“右倾投降主义者”的一伙人
  • 客人走后,我一个人躺在床上想,为什么这些人这么气粗?我的解释是,这些人在大学里受的殖民主义者的教育,先入为主的就是崇拜西方,而西方又是在悠久的传统里崇尚“各亲其亲,各子其子,货利为己”的,所以这些人从来不是理想主义者。什么是理想主义者?理想什么?我想,我们理想主义者首先瞅着的就是贫富不均。宋朝杨么起义的指导者钟相说,“吾疾贫富不均,今为汝均之”。当然他的话里把“贫富不均”的纠正看得太轻松了,落入了空想。但视贫富不均为不正常现象,立志要矫正它,子又有子,子又有孙,子子孙孙,无穷匮也,追求大同社会的理想,永远不能放弃。这就是近代史上若干志士仁人、抛头颅洒热血黾勉以求的理想。而这些在美国的人不是这样,他们追求的是高薪资,一处小楼带草地,汽车房里四部小汽车,先生一部,太太一部,儿子一部,外小货车一部。至于现实社会的那些贫富不均,他们则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反而放口咒骂一切激进主义者都没有好下场。用中国老话说,这都是些“全无心肝”之辈,跟他们有什么可讲呢?他骂你“丢人”,你就“丢人”就是了。 (查看原文)
    秧田长笑 2022-06-11 17:28:41
    —— 引自第150页
  • 我来谈谈我对他的认识。俪生是个天生的自由主义者。说天生不是指先天遗传,而是生就他的社会时代氛围,这就是“五四”新文化运动以来形成的新思潮。千百年来钳制中国人民的封建专制,抹煞了人的个性自由,“五四”像决堤洪水冲刷而过,使觉醒的人们思想一日千里地奔涌。俪生憎恶烦琐的教条主义,并以自己学术不断的更新来予以抵制。尽管在客观现实面前,他也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碰得头破血流,但他那个性自由分明的棱角最终也未被磨光磨平。 在思想上俪生又是一个人文主义者。他憧憬司马迁父子所理想的“天下一致而百虑,同归而殊途”,也真诚地拥护“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政策,渴盼以学术思想带动起社会宽容、理解的气氛。人们在权、钱、物、欲面前的障蔽太多了,想凭着摇头摆尾的几首流行歌曲、撕胸裂肺的几部言情小说、玩世不恭的几出“痞子”电视、滔滔雄辩的几场现身说法,就想砸开这冷漠的链条,那是幼稚的,甚至是虚无的。俪生的人文主义不是来自西方,而是根植于中国大地,人际间和谐宽睦的认识早在两千多年前的孔子思想体系里就已具备了,到董仲舒“天人合一”,更把人、社会、自然三位一体的和谐平衡关系通过政治表达出来,而从孟子到王阳明更以调发本体良知良能,充分发扬人的自我主观能量去改良社会。这些线索应该就是我们东方中国人传统中的人文主义。在这一点上俪生与“新儒家”观点有相似之处。特别是与梁漱溟、熊十力每有契合,而与他的授课老师冯友兰则相去甚远。尊重个性,倡导人们独立思考与实践的能力,充分发挥个体人在社会中的创造作用,并承认和尊重这种创造价值,这才是本质意义上的人文主义。 俪生又是个理想主义者。他毕生研究顾炎武,并以之为楷模,这不仅仅只是钦佩他学问“知”的广博渊大,更钦佩他为理想而终生执着于“行”的务实精神。俪生就是秉承着这样的原则,孜孜不倦地开垦着一片又一片的园地,把对真善美的追求化作理想事业,忘我地工作、认真... (查看原文)
    秧田长笑 2022-06-11 17:26:02
    —— 引自第200页
  • 尽管如此,俪生的气质仍很特别:天生的自由习气,不加约束;神经质的敏感,看事料事透彻;一遇见事就又心直口快地发表己见,而这些意见八成又要得罪某些人,这些都埋伏着以后的恶果。他也清楚自己的处境,迟早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查看原文)
    秧田长笑 2022-06-11 17:26:02
    —— 引自第205页
  • 俪生治学宛如一位上乘厨师,同样的材料一经他手烹调炮制,味道就是别有其风味。这种与众不同的根谛何在呢?那就是刀案工、火候、水温、油温、时间、佐料、调料等技术处理手续。你会说“这些我都知道”,但操作调动起来却未必如此。人们思考问题,通常只调动起大脑皮层某个区域或部位的兴奋,却使另外的区域或部分处在休眠状态,故沉潜者往往有竭泽而渔的功力,然却无情;高明者往往有纵横捭阖的法术,然却无义。俪生对此皆不以为然,他于教学科研,既以现实主义的严谨去进行缜密的逻辑推演、高度的抽象思辩,又以浪漫主义的热情去调动活跃的形象思维、超时空的直觉感觉,从那些没有生命的材料符号中去扑捉“象”和“情”。即便是相像的思维程序,到头来俪生与人仍是不同,那只能归之于模式的不同,终结点上的模式便是支撑俪生的那条人格脊柱,上乘厨师终结点的与人不同,就在于他能全身心地去体验色、香、味一一真、善、美的和谐统一,刻意工求那是绝对办不到的。这就是俪生在学术上不畏扼制的底牌,同样这也是俪生在教育上无私奉献的底蕴。历史资料是死的,方法是多种多样的,它们又都属于公众,不是某人某家所能专擅独揽的,只有思维灵感那才是个人的专利,也是任何人或势力所不能代替或抹煞得了的。因此他深信把金针悉数度于学生弟子,只能使百花园地更加斑斓多彩,百家之堂更加人才济济。而赵俪生也终归是赵俪生,像一颗流星一样,自有他闪烁、运行、陨灭的轨迹。 (查看原文)
    秧田长笑 2022-06-11 17:26:02
    —— 引自第210页
  • 这本小册子既以“学术自传”为名,意思是有关生活(也包括政治生活在内)的事要较少涉及。但当真正动笔的时候一想,“树从根脚起,水从源处流”,不说一点身世仿佛就无从说起似的。当然,我懂得要尽量少占篇幅。 (查看原文)
    秧田长笑 2022-10-11 11:56:43
    —— 引自第1页
  • 安丘巨族,首推张、马、曹,刘。有几句民语说:“张、马、曹、刘、赵,江、海、河、汉、尿”。试看人家把赵氏家族只不过比作一股尿水。当然,这也许是大族与大族间互相倾轧的一种诬蔑之辞。 (查看原文)
    秧田长笑 2022-10-11 11:56:43
    —— 引自第2页
  • 用老式的看法,我们的成婚未免有点仓促,酝酿期太短,会不太成熟。但我们俩认为已经成熟了。这是战时嘛,宜于突击式。试想在正常时期,我们的结合会遭遇多少阻碍。要父母之命,要媒妁之言,要合八字,等等。就以属相说,她属虎,我属蛇,书上说“蛇虎如刀错”,那还了得?!但我们这一“错”就“错”了五六十年于兹了,足见相书上皇历上多是些无稽之谈。 我从长沙八角亭买来的那块手帕,终究有了它的得主。 (查看原文)
    秧田长笑 2022-10-11 11:56:43
    —— 引自第3页
  • 至于我上的那家中学,正处于创初和不上轨道的阶段。铁路局在铁路小学毕业生的基础上,作为发展职工福利,草草办起了中学。房子是租来的,学生只上课不住宿,走读。这样生活管理和功课复习就无法保证。老师也是胡乱请来的。举几个例。一个教《国文》课的七旬老叟,他对白话文学一窍不通,只会讲归有光的《项脊轩记》。一个教《英文》的自吹叫 Dr.Liu(刘博士),其实是浸信会教堂里伺候洋牧师的。有一次他在课堂上说,“西欧和东欧人为什么有姓 Hans 的呢?那是因为汉人随成吉思汗西征,把男人们杀死了,夜里就同人家的老婆睡觉,临别时老婆问,生了孩子叫什么?回答说,我是你的汉子,就叫‘汉子’好啦”。呜呼!当时的老师就拿这样一些既污辱中国人又污辱洋人的胡说八道,在课堂上误人子弟。 (查看原文)
    秧田长笑 2022-10-11 11:56:43
    —— 引自第4页
  • 嵇先生不喜欢琐琐于言教。他连自己四个儿子的家庭教育也往往放任自流。因此,我要跟他学习,那就是从“微言大义”中去体会。事情往往是这样,我写了一点什么拿去请他看,他看后总是连声说“好”,不说任何缺点,只是说某人某书中还说了一些什么,另某人某书中又说了一些什么。我明白,这是启发我的主动性,让我自己到学术的原野上去驰聘,自己去寻找自己需要的营养和补苴。孟子说,“欲其自得之也”,只有自己去得来的,才能“居之安”“资之深”“左右逢其源”。这比手把手的教法,比用细笔小楷去批改一字、一句的做法,路子要大得多。这样带出来的学生往往比较通达。 (查看原文)
    秧田长笑 2022-10-11 11:56:43
    —— 引自第5页
  • ……要送到石家庄的华北局分配工作。在分别之际,记得是在鲁山中学的操场里,嵇先生有一段临别赠言。他说,拿他和我对比,由于出身和经历不同,所以作风不同。他说他是“富贵不足以长骄,而贫贱又免于饥寒”;我呢?则是“富贵足以长骄,而贫贱又不免于饥寒”。所以我的性格是激动性的。说至此,他留给我两句话,那是—— “欧阳公尽用其所长;柳子厚避所短而不犯。” 现在距离嵇先生逝世,倏已 27 年了。我反思,对这两句话,前一句我也许曾接受了他的殷殷劝导,后一句则在很大程度上没有遵守住,违背了;只有到老年,血气已衰,才有了某些改良。 (查看原文)
    秧田长笑 2022-10-11 11:56:43
    —— 引自第6页
  • 史料也随着考古发掘而大量增殖,它不是一片小泽而是海洋;第二,有些琐节对逻辑总括的进行是影响不大的,列宁说当我们进行逻辑总括的时候要甩掉很多很多东西;第三,这个口号只会诱导人重新回到乾、嘉琐节考据的洞穴中去,使人们只见树木,不见森林。中国旧话中说,有“高明”和“沉潜”两路人,高明不是绝对的,它需要沉潜来保证,来验证;但翻过来,沉潜也不能绝对化,要是专门倡导沉潜主义,那就可能有害。历史是永远不能脱离哲学的,就是你不信服马克思主义,你也一定得有其它的哲学。单纯考订谢三宾有几个孙子,我想了一辈子,想不出它的意义和价值。 (查看原文)
    秧田长笑 2022-10-11 11:56:43
    —— 引自第7页
  • 从内容上看,这是篇写大形势、大起大落的文章;从字数上将近 20 万字,一面上课一面趁春假、暑假时间,完成这件译述的工程,自己对事业的信心和毅力,不知不觉又提高了一步。我从此懂得,一个人干一桩事业,不干则已,要干就要叫它一定干成,叫它一定能够干成,这是人一生中间很重要的一条纲。 (查看原文)
    秧田长笑 2022-10-11 11:56:43
    —— 引自第8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