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简介 · · · · · ·
《新罗马帝国衰亡史》是普林斯顿大学历史学家奥唐奈教授的最新力作。以标新立异为亮点,有着强烈的现实关怀。他笔下的“罗马帝国”其实就是当代“新罗马帝国”的化身,这部《新史》直接体现了当代美国价值观的历史投影。它以全新的视角重述了所谓的“罗马帝国衰亡史”;生动地勾勒了“古代晚期”的历史画卷通过娓娓道来的“故事”呈现出各种发人深省的问题。罗马帝国的衰亡预示这今天的危机,希望对于如何解决今天的危机能够提供借鉴。
作者简介 · · · · · ·
詹姆斯•奥唐奈,普林斯顿大学历史学家奥唐奈教授,罗马史专家。
目录 · · · · · ·
第一部分 狄奥德里克的世界
第一章公元500年的罗马
第二章或可存在的世界
第二部分 查士丁尼的世界
第三章查士丁尼登场
第四章失去的机会
第五章祸害甚于内战
第三部分 格列高利的世界
第六章重启人生
第七章紧缩的君士坦丁堡
第八章最后的执政官
尾声
附录
· · · · · · (收起)
原文摘录 · · · · · · ( 全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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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质世界中的生活 在未来,人们会说历史始于20世纪,因为从此以后人们才有了可靠而生动的,能够反映生活之味道的记录。为了理解古代晚期世界的相应的味道,就需要想象力,需要注意那些留存于传世史料中的残缺不全的细节。 就让我们从味道本身开始。在这个古代晚期的地中海世界里,饮食男女们都在吃些什么呢?当然有面包,再加上一点点橄榄油。橄榄本身可以用盐、用醋或蜜醋、用卤水来腌起来。牛奶主要是那些北方的人喝的,在那儿它不会很快就变质,但奶酪是到处都有的。肉和鱼都不太吃得起,但如果你住在靠海的大城市里,那海产品就比较常见了。地理家斯特拉波告诉我们。每年都有一次金枪鱼潮。它是鲭鱼中的一类,会穿过博斯普鲁斯海峡成群地涌入地中海,在海流的驱动下游近后来变成君士坦丁堡的那段海岸。那什么时候吃饭呢?古代晚期的习惯是相差很大的,按罗马的传统是在正午用正餐,也有在傍晚用正餐的,最起码君士坦丁堡就是。 在大城市里还有其他地方无法想象的享受。当然那些奢侈品都是给富人享受的。如果你是统治者,就能尝到山珍海味了。在意大利,那就意味着从莱茵河捕来的鲑鱼和多瑙河里的鲤鱼,不过还是用意大利的葡萄酒来配——在一段时间里,维罗纳的美酒是最时尚的。如果你生于帝王家或是富户,就能用香料来调味了。它们也被用来平衡血液中的体液,比方说,在一月份的奢侈餐桌上,野鸡和烤肉要用胡椒、肉桂和芥末这类最辛辣的香料来调味,这样它们的热性就能平衡身体里寒湿的体液了。香草也是受欢迎的调味品,为了寻求各种味道特别的东西,花园的每个角落都被翻过了。我们的香草和香料架子装满了香芹、薄荷、罗勒、芫荽等各式各样的东西,因为我们的祖宗已经弄不到更猛的料了。分量不起眼的稀有香料就要卖一个好价钱了,所以它们经常被做成诱人的样子来吸引顾客。直到现在,如果你去阿勒颇的阿拉伯露天市场观光,看到摊上摆满了被刻成高档图案的样子来卖的香料,这时你就只离前... (查看原文) —— 引自第26页 -
我们不能将宗教信仰强加于人,因为没有人能在违背自己意愿的情况下去信仰。 ——狄奥多里克 (查看原文) —— 引自第14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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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罗马帝国衰亡史的书评 · · · · · · ( 全部 11 条 )

J·J·奥唐奈-中译本序

翻译得很好,专有名词翻译十分精准

《新罗马帝国衰亡史》:罗马帝国的衰亡,不是一天完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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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笔记 · · · · · ·
我来写笔记-
现在我开始说中国,是为了提出这个问题:历史是否会重复自己。在人类发展到如今的时候(2008年),大陆西北部与东南部之间的古老断层,已经变成了一个不断恶化的伤口。欧洲人的共同体正在面红耳赤地争论是否允许伊斯坦布尔的公民加入他们,却不知“欧洲”这个词所指的本来就是那座城市所在的地方。目睹这出闹剧的时候,历史学家只能摇头不语。在世界上,那些聪明却未受多少教育的人终于发现,伊斯兰教的什叶派(就在几十年前,...
2015-12-09 21:15
现在我开始说中国,是为了提出这个问题:历史是否会重复自己。在人类发展到如今的时候(2008年),大陆西北部与东南部之间的古老断层,已经变成了一个不断恶化的伤口。欧洲人的共同体正在面红耳赤地争论是否允许伊斯坦布尔的公民加入他们,却不知“欧洲”这个词所指的本来就是那座城市所在的地方。目睹这出闹剧的时候,历史学家只能摇头不语。在世界上,那些聪明却未受多少教育的人终于发现,伊斯兰教的什叶派(就在几十年前,我们才费力地将它与现在占据波斯高原的人联系起来)正在美索不达米亚南部的宗教圣地和城市里发芽生根;而政治家总是难以搞明白,挂在凡尔赛的地图所标示的疆界,已经在欧洲及其堂弟美国人眼中掩盖了西亚真正的种族和宗教地理。就在此时,表达一下对这两种相互交织的现象的深深忧虑,是很时髦的:西方资本主义文化的全球化和西欧的伊斯兰化。有人为前者对传统社会(包括东方)的侵略而感到忧伤;有很多人在哀叹,在种族、宗教和文化上源于东南方的人,在西北方的人口统计中正在不断地增长。本书的读者应该能认识到,古代的许多修辞错误——例如,错误地以为罗马代表文明,而罗马的对手就是文明的对立面——依然在我们中间普遍存在。 在穆罕默德的征服之后被错过,由于欧洲航海活动的扩展而丧失的机遇,又回来了。人类应能找到一条出路去建设共同的文化和目标,将欧洲、西亚和南亚的人们联系起来——换言之,就是实现亚历山大的梦想。可以想象,这样一种相撞和最终的携手是痛苦而艰难的,在此刻虔诚的穆斯林和虔诚的欧洲人都无法接受我们正在设想的未来——但无法否认的是,找到一条出路太重要了。 …… 更重要的是,中国在吸引世界的关注。现在并不是我去重复那些夸张、亢奋和冰冷的数字必然性的时候,说什么随着中国的兴起,它必将成为全球性的威权。现在技术已经战胜了孤立。豆豆娃玩具(Beanie Babies)在伊利诺伊设计出来,在中国制造,通过互联网销售。就在我奋笔疾书的书桌上,它们就在平静地注视着我,至少就长远来看,完全有理由相信中国会像开头那样继续下去;即使在短期内它失败了,也会让很多人损失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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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羽 (生きることは戦うことさ)
物质世界中的生活 在未来,人们会说历史始于20世纪,因为从此以后人们才有了可靠而生动的,能够反映生活之味道的记录。为了理解古代晚期世界的相应的味道,就需要想象力,需要注意那些留存于传世史料中的残缺不全的细节。 就让我们从味道本身开始。在这个古代晚期的地中海世界里,饮食男女们都在吃些什么呢?当然有面包,再加上一点点橄榄油。橄榄本身可以用盐、用醋或蜜醋、用卤水来腌起来。牛奶主要是那些北方的人喝的,在那...2014-06-17 03:24
物质世界中的生活 在未来,人们会说历史始于20世纪,因为从此以后人们才有了可靠而生动的,能够反映生活之味道的记录。为了理解古代晚期世界的相应的味道,就需要想象力,需要注意那些留存于传世史料中的残缺不全的细节。 就让我们从味道本身开始。在这个古代晚期的地中海世界里,饮食男女们都在吃些什么呢?当然有面包,再加上一点点橄榄油。橄榄本身可以用盐、用醋或蜜醋、用卤水来腌起来。牛奶主要是那些北方的人喝的,在那儿它不会很快就变质,但奶酪是到处都有的。肉和鱼都不太吃得起,但如果你住在靠海的大城市里,那海产品就比较常见了。地理家斯特拉波告诉我们。每年都有一次金枪鱼潮。它是鲭鱼中的一类,会穿过博斯普鲁斯海峡成群地涌入地中海,在海流的驱动下游近后来变成君士坦丁堡的那段海岸。那什么时候吃饭呢?古代晚期的习惯是相差很大的,按罗马的传统是在正午用正餐,也有在傍晚用正餐的,最起码君士坦丁堡就是。 在大城市里还有其他地方无法想象的享受。当然那些奢侈品都是给富人享受的。如果你是统治者,就能尝到山珍海味了。在意大利,那就意味着从莱茵河捕来的鲑鱼和多瑙河里的鲤鱼,不过还是用意大利的葡萄酒来配——在一段时间里,维罗纳的美酒是最时尚的。如果你生于帝王家或是富户,就能用香料来调味了。它们也被用来平衡血液中的体液,比方说,在一月份的奢侈餐桌上,野鸡和烤肉要用胡椒、肉桂和芥末这类最辛辣的香料来调味,这样它们的热性就能平衡身体里寒湿的体液了。香草也是受欢迎的调味品,为了寻求各种味道特别的东西,花园的每个角落都被翻过了。我们的香草和香料架子装满了香芹、薄荷、罗勒、芫荽等各式各样的东西,因为我们的祖宗已经弄不到更猛的料了。分量不起眼的稀有香料就要卖一个好价钱了,所以它们经常被做成诱人的样子来吸引顾客。直到现在,如果你去阿勒颇的阿拉伯露天市场观光,看到摊上摆满了被刻成高档图案的样子来卖的香料,这时你就只离前现代的世界咫尺之遥了。肉桂与它的近亲桂皮是从斯里兰卡和中国运过来的。它们和生姜是众所周知的销量最大的香料。胡椒来自印度南部。来自异国的水果要到伊斯兰时代才会获得市场;希腊罗马的地中海满足于苹果、梨、樱桃、杏、李子、桃子,当然还有葡萄。蜂蜜是可供选用的甜料,因为糖是只有波斯和印度北部才有的,要到现代才变成全世界都离不开的东西。 稍微中档一些也便宜一点的,是一种叫作“garum”的西班牙鱼子酱,它是用浸过盐水的鱼卵和内脏做的。在古代晚期“garum”变得越来越流行。我们知道,晚至10世纪,还有一位叫作克雷莫纳的留特普兰的意大利旅行者在君士坦丁堡见过它。 常吃的肉类包括水牛、公牛、山羊、绵羊和猪(还没有现在的肉牛),下层阶级有时吃得起用屠宰后的边料制成的香肠。喜欢野味是普遍的:鹿、瞪羚、野山羊、野猪、熊,还有更常见的野兔。写医书的人喜欢推荐鸡肉,但是它的供应并不充足。禽类的单子是很长很长的:古代罗马人知道鸭子、鹅、鹌鹑、鸽子、鹧鸪、孔雀和鹤,很多种禽类的蛋都很好吃。 饮料的选择就很简单了:不是水就是酒。君士坦丁堡的富人看不上用水渠从很远的地方引来的水。一个西方来的旅行者也说,它的味道太咸,有点变质。喝酒就更好了。甜酒要比淡酒更受欢迎。从很早的时候开始,松香葡萄酒或脂香酒就很常见,容易买到了。松香葡萄酒得名于一种涂在陶制酒桶外面的松树脂,它同时还有保持品质、防止变质的作用。这样的酒一般是以不低于一比一的比例来“兑”水的——这样酒就比较耐放,并且不容易使人喝醉。 古代晚期的人们又吃又喝,不过也有时候吃不上。这本书的部分读者知道饿着肚子爬上床是啥滋味,但几乎没人知道,在整个一生中都要为下个月、下一年当中长期的饥肠辘辘而提心吊胆是啥滋味。在古代,贫穷和饥荒折磨着很多人。对研究古代史的学者来说,最大的道德风险就在于,由于我们仰慕那些富有、有权的人所能做到的东西,而对古代的残忍与悲惨视而不见。 柱顶修士约书亚的编年史向我们讲述了一场于499年至501年之间发生在边境城市以得撒的饥荒。499年,连续两场歉收,先是大批的蝗虫肆虐于麦田,几个星期之后,天气又对谷子很不利,面包价格飞涨。为了买吃的,人们不得不变卖家产。很多人逃离了该地区,其他人蜂拥而入到了城里,变成了乞丐。疾病蔓延——故事还没完——有的人被迫吃死人的肉。绝望的农民试着吃酒糟,就是葡萄为酿酒而被榨汁之后残留下来的东西,而城市里的群众尝着草根和树叶。他们都知道目睹粮库空空如也时的恐惧,也知道距离有可能缓解灾情的下一次收成还有好几个月呢。 肉体所面临的其他危险也同样吓人。就是那些壮汉,也会在短短的几个小时或者几天里被疾病击倒。当然,在这本书里我们会遇到几个活到90多岁的寿星,因为你只要健康地活过了童年并获得足够的营养,获得长寿的机会就挺大了,哪怕在那个时代过了40岁就算是步入老年了。 女人或者小孩能招来同情或是被人欺负,但谈不上有什么优势。养不起孩子的父母会抛弃他们,由他们自生自灭。运气好的时候,路过的好心人会救起并抚养他们。在4世纪,虔诚的基督徒皇帝们就在谴责弃婴了,但直到6世纪,这种做法还很普遍。查士丁尼规定——在一条无法执行的法令中——不得将弃婴作为奴隶。据我们所知,最仁慈的办法是将自己不想要的婴儿送到修院,让他们在宗教生活中被养大。这成了一种越来越常见的习惯。 按照基督教化程度不高的罗马标准,贞洁是女人的事。在性侵犯当中失身,至少是一种较轻的耻辱,也常常会带来长久的羞耻。女修院仅仅提供了一种有限的躲避方式。虽然圣奥古斯丁在其《上帝之城》中抗辩说,被强暴的受害者本人并没有罪孽,但在40年后,教宗利奥一世仍然不肯接受那些受过性侵犯的过宗教生活的妇女,不肯将她们完全算作“上帝的贞女”,并让二者共同生活在一起。相反,她们被分配到一个隔开来的中间位置,介于“真正”的贞女与那些在守寡后加人宗教生活的妇女之间。对母亲和婴儿来说,分娩仍然是生死攸关的风险。今天的人口统计学家能够根据很多刻着年轻主母与婴儿的名字的墓碑,推测出这种令人悲哀的实情。在这样一个世界中,很多女人都害怕结婚。当宗教守贞可能出现的时候,肯定就会被一些人看作真真切切的神赐的幸运。 你有可能就住在出生的地方,很少出门旅行。你讲着村里或镇上的方言,知道外地人的口音很难听得懂。但如果来客很有趣,你和他们会想出一种办法来沟通。不是所有的旅行都很开心,有时因为战争,有时因为奴隶制。如果你生活在罗马帝国或其继承国的疆域里,你就相对安全一些,但奴隶贩子的袭击也不时地出现在罗马非洲的边界上。罗马也经常到多瑙河下游以外的地区去买奴隶,却从来不能真正理解这种强盗行径会激起多么深的仇恨。在波斯前线的战场上,罗马夺取了另外一批奴隶,但他们自己也以同样的方式丧失了一部分人口。 服装随季节而变化。罗马的托加早已成为过去,只有极少数人还在将它当作一种搞怪的装扮。套衫和斗篷是常见的搭配,胸针是男女都戴的常见饰物。女人们是从头到脚地遮掩起来的,而男人们穿较短的套衫,因为高卢式的裤子显得有点儿女人气,是没人穿的。女人们在仪式上掩着头发,但平日里却不这样。地中海西部和欧洲的人穿着粗布,觊觎着东部人的亚麻布和上品羊毛。有钱人渴望丝绸,但有时候也只能用从印度进口的棉布来将就一下。 当然啦,富人是不一样的。他们住在石屋而不是土房木屋里,住在较好的石头房子甚至是大理石房子里,而不是粗糙的花岗岩房子里。他们使用皮革、羊毛、皮草,以及布制的垫子和帘子,使他们高档的石头房子不那么冷,不那么硬。文雅的西多尼乌斯描绘了一张餐椅,上面的织物上用鲜红的线画出了鲜血淋漓的猎物。在同一次宴席上,雪白的亚麻布铺在桌子上,花束和花环使房间里充满了色彩和芬芳。 在富人家里四周都是闪亮的镶嵌画,里面有质量极佳的玻璃制品,和天然石材的房子相得益彰。金银都是受欢迎的财宝,银子还用来制作餐具。珠宝和餐具是最好的储存财富的方式,因为在紧急情况下它们既容易藏匿,也容易出手。正如此,在25年前发现了一笔年代为公元400年左右的巨大财富,地方大概是匈牙利。其中有高档的银质餐具——杯子、碗、勺子、盘子,都装在一个起保护作用的铜罐里,显出了一种即便在今天也很难有人能比得上的一掷千金。象牙要比贵金属更容易获得。据我们所知,在400年到700年期间,有一些用象牙制成各式各样物件的突出例子。在罗马的帕拉丁山上,在埃及的亚历山大港城外,都发掘出了大规模的象牙作坊的遗迹。 如果你是富人,那你的手就是柔滑的,很可能还修过指甲。只有在选择某种时尚的方式来放纵自己的时候,你才会汗流浃背。不过,公共的洗浴越来越不流行了。在5、6世纪,老旧的浴池复合建筑逐渐停用了(古代的公共洗浴被认为是颓废的,容易引诱入浴者在性方面的放纵堕落,所以基督徒就放弃了这种习惯。但在近东,这种习惯直到今天还保存在露天市场的土耳其澡堂里)。所以,和现在不一样,人们身上常常会发出一点气味儿。 有一位在6世纪中叶去世的富人,我们得到了一份他的家庭财产的拍卖目录。他拥有衣服、挂毯、一件昂贵的用丝和棉布制成的染成红色和绿色的衣衫、一个用来装这些东西的带锁的箱子。他拥有烹饪用具、少量的家具(几把椅子和一张桌子)、一只马鞍——还有一个名叫普罗耶克图斯的奴隶。一个在他家里被释放的奴隶(可能也是在那前后去世的)的东西也在同时被出售。这个释奴衣服更少,但是器具更多;主要是厨房里用的各种工具。 除非你已经有钱到了会有别的有钱人来接待你的地步,否则你还是少出门为妙。路上很危险,旅馆总是和社会底层分子与罪犯,还有那些皮条客和卖淫的人联系在一起。在叙利亚发掘出了一家典型的旅馆。在它的底层有一个马厩,上面的一到两层是给客人住的小房间。有钱的商人们可能会喜欢条件稍微好一点儿的宾馆。渐渐地,即使是在普通平民当中,向旅行者收费的做法也开始得到接受了,取代了早先那种更令人舒心的自然行为。那时虽然更好客,但是不可靠。 罗马世界的和平与繁荣与我们现在所说的规模效益有一定关系。政府可以向一个辽阔而富庶的帝国征税,供养一支在边境上脱产的职业军队,还有一个驻在一两个首都城市里的政府。奥古斯都从一开始就宣称,罗马要将边境扩张到最远的地方,使得远离边疆的罗马内地实现非军事化,这是为避免内战而走出的审慎的一步。只要外壳保持坚固,这就是一个好战略。不过,如果它破裂了,那么稳定而繁荣的农村就要面临风险了。富人越来越富,而士兵们只能获得军服和津贴,以及在退伍时才能分到的小块土地——还得有命来拿。将军们在退役时可以变得很富有,但罗马世界的贵族政府一直都是属于文官的。当这些重要的文官被驱逐、被消灭,只剩下富有得足以占有土地的武夫时,我们就会看见封建主义的开端了。这就是经过6世纪中叶的可怕战争之后,在意大利发生的事。 不管你走到哪里,装在新瓶子里的旧宗教都像空气一样无处不在。一个基督教的隐士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缺乏基督教因素的城市之中,所以他只能靠卖胡桃为生。没过多久,收税的人来到城里,要人们付出难以承受的重税。聪明的隐士向附近一座较大城市里的朋友们借了一笔钱,帮助了他的新邻居。从此以后,他的宗教权威变强了。在另一个城市(根据同一位教会历史家的记载),小孩子们玩着修士与魔鬼的游戏,一个小姑娘在尖叫嬉笑声中为她的伙伴驱魔。 在希腊一罗马的世界里,在传统上城市景观是突出公共与纪念性建筑的。到6世纪,西方的城市萎缩得很厉害——在一个个小型群落从那些城市中幸存下来或者说是取代了那些城市之后,只有在商人们在城墙外开出店铺之后,西方的城市才最终恢复了商业。在城市中心,古老的纪念性建筑处处受到了威胁。在6世纪30年代的罗马,在沿着神圣大道的最古老的心脏区域,就在离维斯塔贞女起居并照管永恒之火的房子一步之遥的地方,两座青铜大象被推倒了。一位短命的统治者为铜像的危亡发了一封信,使事情变得更具讽刺意味:本来应该能活1000年的动物,在城市的丛林中将要走向毁灭了。他提出了建议,要将它们拴在一起并支撑起来,还提醒说就是活的大象在摔倒时也常常需要帮助,否则就没法重新站立起来。已经没有这两头象的任何遗迹了;很可能,它们已毁于长达20年的可怕战火之中,这场战争将这座古老的首都彻底摧毁了。 穷人生活在棚屋里,而富人就在大宅子里:这没什么可奇怪的。旧式的罗马传统住宅是以位于前面的门庭为特色的,你经过它就走到了庭院当中。现在,你首先见到的就是一个庭院:会客和起居的房间分布在旁边,没有规定的模式。在安全的城市里,你就在底楼睡和吃;但在城外,你通常都会住在楼上,可能把底楼当作作坊什么的,在入口处还要安上坚固的大门。 落日西垂,你就回到家里待着。除非你富得能点得起油灯,否则就基本上处在黑暗中。有可能迦太基和安提阿是夜间照明最好的城市,因为它们靠近种橄榄的丘陵,在非洲是努米底亚,在东方是叙利亚。当你听到,有一位皇帝或者哲学家花了半夜的时间来读书和写作,那你要注意的不是他的勤奋好学,而是他的富有。 为了解闷,你可以玩玩流行的某种骰子。如果你是有教养的,就别在骰子很背的时候哼哼。因为按照习惯,发出哼哼声就会显出你是不守规矩的玩家。有许多掷骰子用的板存留下来。其中一块很有名,它被发现于提姆加德的广场上。提姆加德位于地中海以南100英里处,位于现在属于阿尔及利亚的草原上。这块板上刻着这样的文字: venari lavare ludere ridere hoc est vivere 打猎,沐浴, 赌博,欢笑, 这就是生活! 就算是穷人也会赞成这一点的。 P32 社会世界中的生活 我们的故事的每一页,都呈现出了一个存在巨大鸿沟的社会。在天天生活在一起的人们当中,横跨着一条财富和地位的鸿沟。我们现代对古代文明成就的所有研究,都强调了古代人与我们之间的相似性。但是,我们喜欢说起的这种相似性,将古今两个时代的富人和社会既得利益者串通了起来。 想想修昔底德(对现实主义者而言)、西塞罗(对乐观主义者而言)或者波伊提乌斯(对知识分子而言)与我们现代的兴趣、爱好和消遣的某些相似性,是令人欣慰的。然而,我们应当记住,他们的世界与他们本人是与我们现在的世界迥然不同的。如果能有一部时光机器将我们穿越到一座古代城市里,把我们放到一位大名鼎鼎的大作家或政治家的家门口,确认之后的激动马上就会被震惊和沮丧所取代。 首先,人们很容易得病,久病不愈的时间也更长,遇到小小的事故就会终身致残,衰老得很快,故去的时候也很年轻。人们比现代人更矮,还习以为常地生活在一些气味当中。说得好听点,就是生活在全家及其家畜的气味当中。古代城市气味熏人,那些通过沐浴来消除自己身上气味的人,接着就用气味很冲的油膏和香水把自己裹起来,从而抵消社会生活中的气味。那样的措施不但不解决问题,反而可能使旧有的问题更严重了(对鼻子很敏感的现代人来说)。但那样的事实是客观存在的。 其次,有特权的富人在数量上很少:在小城市里有几十,在较大的城市里有几百,在君士坦丁堡最昌盛的时候。也许有一千或者略多。更多的是适当受保护的,成功的城市居民——商人、工匠、政府官吏,那些为富人所享受的舒适世界而服务办事的人。在另一面,穷人就很多了。那些与富人有点关系的,可以沾光得到某些利益(例如穿着光鲜的奴隶),但同样有可能被他们的主人欺压。到古代晚期,普遍的奴隶制已经开始衰退了,但这并不是出于什么特殊的善意。大地主们用不着这么多奴隶了(就像南北战争之后的南方种植园主所发现的那样),只要有佃户和分成佃农就可以了。他们承受的来自大地主的负担要比奴隶还小。城市里的穷人同样没有社会安全网络,会无助地饿死。 其三,财富和地位的社会等级很尖锐,随之而来的是滥用的特权。在戴克里先时代(约卒于316年)之后的帝国中,清晰的世俗地位等级越来越僵化,只是在相应的神职人员等级出现之后才有所松动。后者不是贵族,却能够得到保护(摆脱较低的社会地位而接受神职,是一种吸引人的社会流动形式)。在法律上,“honestiores”(较有身份的)与“humilliores”(较为卑贱的)截然有别,但这只不过是以法律的形式固定了社会中的巨大断层,将那些可以轻易地被责打、折磨的人与那些在理论上免受司法暴力侵犯的人区分开来。较为卑贱的人总是要多得多。不能说每个穷人都会天天挨打或者年年挨打,但每个穷人都知道自己的命。 其四,富人的特权也体现在社会中其余的人特别容易受到伤害。在大宅子里长大并伺候人的小女孩,很难想象一个光明的未来。在刚发育时甚至发育之前,就会沦为宅子的主人及其儿子们的性工具——甚至连玩物都算不上,而只是一件工具、一个物件——别以为这不可能。通常的婚姻提供了某种保护(但是只要年轻女人还有几分姿色,庄园主就不会管这个),但谈不上能过上一种温暖、安全的生活。人口统计学家们为这样的育龄妇女(从十几岁时就开始了)算了一下:平均每两年就要怀孕一次,每一次都是对母子双方的潜在的死亡判决,每一次都对母亲的健康和长寿预期形成沉重的打击。 富人们理所当然地以为,这个纵容他们并压迫大多数人的社会,是自然、有序、必然而可接受的。在罗马晚期,基督教对穷人的仁慈带来了某种变化,但受益的穷人经常还不是那些处境最糟糕的人——奴隶、分成佃农、伐木工、送水工,——而是那些具有一定社会身份的人,我们可以将他们视为下中产阶级。基督教的邻人之爱与基督教的慈善主要集中在其他基督徒身上——还有学者认为是完全局限在那些人身上。 士兵们是不同的,而且总是这样。在罗马的古典时代,在退伍并获得土地之前——假若他们能活到那一天——他们既不能结婚,也不能拥有财产。我们会看到那种将军队改造为由家庭组成的流动性团体的办法,它通过加强种族的认同以增进团体的团结。与最穷的穷人相比,当兵还是有很多好处的,但只有极少数士兵能够获得机遇爬上高位,只有稍多一些能成为下级官吏,而大部分只能过着艰苦但却受到一定保护的生活——除了他们在真正的战争中面临着的生命危险。 在本书的读者中,很少有人能直接体验到古代农民的世界(在这方面也包括现代的)。瑞贝卡·韦斯特(Rebecca West)的这些字句出自她对19世纪30年代的南斯拉夫的记述,清晰而感人,至少能为我们打开一扇窗子,可供管中窥豹: “对集市来说,这是一个糟糕的日子。暴风雨通宵咆哮于群山之中,今年的日子还早,谷子刚刚长出来。大部分农民还懒得趁着清早就起床,走上七八英里的路到特雷宾耶去。那儿站着几个大方的女人,在她们的面前摆着一些蔬菜。这是一种朴素的大方,就像她们朴素的圆帽和用朴素的带子束起来的暗色褶衣那样。我们看见一个旅行者对她们中的两个举起了相机,她们不紧不慢地转过身去,一边还在继续低声聊天,一边将她们的背对着镜头了。她们是很典型的农村妇女。她们穿着很农民相的带有皮带子的鞋。从她们的动作来看,她们经常要走很远的路,人人都像是戴着一顶很沉重的无形的冠冕。我想,这是因为她们长期负担着责任和疲惫。不过,还有一些女人就像面对城里的太太们那样来面对她们,那些是来自更遥远的乡村的乡下妇女,那批人的眼睛是平缓而有野性的,就像上了轭的牛的眼晴。由于那种别人没见过的更糟糕的气候,由于和那种天气的艰苦斗争,她们的皮肤更粗糙,她们的身子不但不优雅,还不整洁、穿着厚厚的哔叽外套,上面绣着样子很不错但做工也粗糙的图案。当然,粗糙这个词指的不是粗俗的感觉,而是一种古旧的感觉(不是说史前意义上的古)。那些男人也不一样。有的像石头那样强壮有力,也有的就像石头那样迟钝,对于除日晒霜冻以外的一切都没有反应。” 对于这些人,这些最悲惨、最可怜的人,世界上的欢乐是屈指可数的。在许多地方、许多时候,他们的情况都差不多。在所有的历史时期中,他们都是人类中的大多数。我们经常忘记他们,这总是由于我们在道德上的弱点,还经常会带来更大的危险。 引自 序章 回应 2014-06-17 0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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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羽 (生きることは戦うことさ)
物质世界中的生活 在未来,人们会说历史始于20世纪,因为从此以后人们才有了可靠而生动的,能够反映生活之味道的记录。为了理解古代晚期世界的相应的味道,就需要想象力,需要注意那些留存于传世史料中的残缺不全的细节。 就让我们从味道本身开始。在这个古代晚期的地中海世界里,饮食男女们都在吃些什么呢?当然有面包,再加上一点点橄榄油。橄榄本身可以用盐、用醋或蜜醋、用卤水来腌起来。牛奶主要是那些北方的人喝的,在那...2014-06-17 03:24
物质世界中的生活 在未来,人们会说历史始于20世纪,因为从此以后人们才有了可靠而生动的,能够反映生活之味道的记录。为了理解古代晚期世界的相应的味道,就需要想象力,需要注意那些留存于传世史料中的残缺不全的细节。 就让我们从味道本身开始。在这个古代晚期的地中海世界里,饮食男女们都在吃些什么呢?当然有面包,再加上一点点橄榄油。橄榄本身可以用盐、用醋或蜜醋、用卤水来腌起来。牛奶主要是那些北方的人喝的,在那儿它不会很快就变质,但奶酪是到处都有的。肉和鱼都不太吃得起,但如果你住在靠海的大城市里,那海产品就比较常见了。地理家斯特拉波告诉我们。每年都有一次金枪鱼潮。它是鲭鱼中的一类,会穿过博斯普鲁斯海峡成群地涌入地中海,在海流的驱动下游近后来变成君士坦丁堡的那段海岸。那什么时候吃饭呢?古代晚期的习惯是相差很大的,按罗马的传统是在正午用正餐,也有在傍晚用正餐的,最起码君士坦丁堡就是。 在大城市里还有其他地方无法想象的享受。当然那些奢侈品都是给富人享受的。如果你是统治者,就能尝到山珍海味了。在意大利,那就意味着从莱茵河捕来的鲑鱼和多瑙河里的鲤鱼,不过还是用意大利的葡萄酒来配——在一段时间里,维罗纳的美酒是最时尚的。如果你生于帝王家或是富户,就能用香料来调味了。它们也被用来平衡血液中的体液,比方说,在一月份的奢侈餐桌上,野鸡和烤肉要用胡椒、肉桂和芥末这类最辛辣的香料来调味,这样它们的热性就能平衡身体里寒湿的体液了。香草也是受欢迎的调味品,为了寻求各种味道特别的东西,花园的每个角落都被翻过了。我们的香草和香料架子装满了香芹、薄荷、罗勒、芫荽等各式各样的东西,因为我们的祖宗已经弄不到更猛的料了。分量不起眼的稀有香料就要卖一个好价钱了,所以它们经常被做成诱人的样子来吸引顾客。直到现在,如果你去阿勒颇的阿拉伯露天市场观光,看到摊上摆满了被刻成高档图案的样子来卖的香料,这时你就只离前现代的世界咫尺之遥了。肉桂与它的近亲桂皮是从斯里兰卡和中国运过来的。它们和生姜是众所周知的销量最大的香料。胡椒来自印度南部。来自异国的水果要到伊斯兰时代才会获得市场;希腊罗马的地中海满足于苹果、梨、樱桃、杏、李子、桃子,当然还有葡萄。蜂蜜是可供选用的甜料,因为糖是只有波斯和印度北部才有的,要到现代才变成全世界都离不开的东西。 稍微中档一些也便宜一点的,是一种叫作“garum”的西班牙鱼子酱,它是用浸过盐水的鱼卵和内脏做的。在古代晚期“garum”变得越来越流行。我们知道,晚至10世纪,还有一位叫作克雷莫纳的留特普兰的意大利旅行者在君士坦丁堡见过它。 常吃的肉类包括水牛、公牛、山羊、绵羊和猪(还没有现在的肉牛),下层阶级有时吃得起用屠宰后的边料制成的香肠。喜欢野味是普遍的:鹿、瞪羚、野山羊、野猪、熊,还有更常见的野兔。写医书的人喜欢推荐鸡肉,但是它的供应并不充足。禽类的单子是很长很长的:古代罗马人知道鸭子、鹅、鹌鹑、鸽子、鹧鸪、孔雀和鹤,很多种禽类的蛋都很好吃。 饮料的选择就很简单了:不是水就是酒。君士坦丁堡的富人看不上用水渠从很远的地方引来的水。一个西方来的旅行者也说,它的味道太咸,有点变质。喝酒就更好了。甜酒要比淡酒更受欢迎。从很早的时候开始,松香葡萄酒或脂香酒就很常见,容易买到了。松香葡萄酒得名于一种涂在陶制酒桶外面的松树脂,它同时还有保持品质、防止变质的作用。这样的酒一般是以不低于一比一的比例来“兑”水的——这样酒就比较耐放,并且不容易使人喝醉。 古代晚期的人们又吃又喝,不过也有时候吃不上。这本书的部分读者知道饿着肚子爬上床是啥滋味,但几乎没人知道,在整个一生中都要为下个月、下一年当中长期的饥肠辘辘而提心吊胆是啥滋味。在古代,贫穷和饥荒折磨着很多人。对研究古代史的学者来说,最大的道德风险就在于,由于我们仰慕那些富有、有权的人所能做到的东西,而对古代的残忍与悲惨视而不见。 柱顶修士约书亚的编年史向我们讲述了一场于499年至501年之间发生在边境城市以得撒的饥荒。499年,连续两场歉收,先是大批的蝗虫肆虐于麦田,几个星期之后,天气又对谷子很不利,面包价格飞涨。为了买吃的,人们不得不变卖家产。很多人逃离了该地区,其他人蜂拥而入到了城里,变成了乞丐。疾病蔓延——故事还没完——有的人被迫吃死人的肉。绝望的农民试着吃酒糟,就是葡萄为酿酒而被榨汁之后残留下来的东西,而城市里的群众尝着草根和树叶。他们都知道目睹粮库空空如也时的恐惧,也知道距离有可能缓解灾情的下一次收成还有好几个月呢。 肉体所面临的其他危险也同样吓人。就是那些壮汉,也会在短短的几个小时或者几天里被疾病击倒。当然,在这本书里我们会遇到几个活到90多岁的寿星,因为你只要健康地活过了童年并获得足够的营养,获得长寿的机会就挺大了,哪怕在那个时代过了40岁就算是步入老年了。 女人或者小孩能招来同情或是被人欺负,但谈不上有什么优势。养不起孩子的父母会抛弃他们,由他们自生自灭。运气好的时候,路过的好心人会救起并抚养他们。在4世纪,虔诚的基督徒皇帝们就在谴责弃婴了,但直到6世纪,这种做法还很普遍。查士丁尼规定——在一条无法执行的法令中——不得将弃婴作为奴隶。据我们所知,最仁慈的办法是将自己不想要的婴儿送到修院,让他们在宗教生活中被养大。这成了一种越来越常见的习惯。 按照基督教化程度不高的罗马标准,贞洁是女人的事。在性侵犯当中失身,至少是一种较轻的耻辱,也常常会带来长久的羞耻。女修院仅仅提供了一种有限的躲避方式。虽然圣奥古斯丁在其《上帝之城》中抗辩说,被强暴的受害者本人并没有罪孽,但在40年后,教宗利奥一世仍然不肯接受那些受过性侵犯的过宗教生活的妇女,不肯将她们完全算作“上帝的贞女”,并让二者共同生活在一起。相反,她们被分配到一个隔开来的中间位置,介于“真正”的贞女与那些在守寡后加人宗教生活的妇女之间。对母亲和婴儿来说,分娩仍然是生死攸关的风险。今天的人口统计学家能够根据很多刻着年轻主母与婴儿的名字的墓碑,推测出这种令人悲哀的实情。在这样一个世界中,很多女人都害怕结婚。当宗教守贞可能出现的时候,肯定就会被一些人看作真真切切的神赐的幸运。 你有可能就住在出生的地方,很少出门旅行。你讲着村里或镇上的方言,知道外地人的口音很难听得懂。但如果来客很有趣,你和他们会想出一种办法来沟通。不是所有的旅行都很开心,有时因为战争,有时因为奴隶制。如果你生活在罗马帝国或其继承国的疆域里,你就相对安全一些,但奴隶贩子的袭击也不时地出现在罗马非洲的边界上。罗马也经常到多瑙河下游以外的地区去买奴隶,却从来不能真正理解这种强盗行径会激起多么深的仇恨。在波斯前线的战场上,罗马夺取了另外一批奴隶,但他们自己也以同样的方式丧失了一部分人口。 服装随季节而变化。罗马的托加早已成为过去,只有极少数人还在将它当作一种搞怪的装扮。套衫和斗篷是常见的搭配,胸针是男女都戴的常见饰物。女人们是从头到脚地遮掩起来的,而男人们穿较短的套衫,因为高卢式的裤子显得有点儿女人气,是没人穿的。女人们在仪式上掩着头发,但平日里却不这样。地中海西部和欧洲的人穿着粗布,觊觎着东部人的亚麻布和上品羊毛。有钱人渴望丝绸,但有时候也只能用从印度进口的棉布来将就一下。 当然啦,富人是不一样的。他们住在石屋而不是土房木屋里,住在较好的石头房子甚至是大理石房子里,而不是粗糙的花岗岩房子里。他们使用皮革、羊毛、皮草,以及布制的垫子和帘子,使他们高档的石头房子不那么冷,不那么硬。文雅的西多尼乌斯描绘了一张餐椅,上面的织物上用鲜红的线画出了鲜血淋漓的猎物。在同一次宴席上,雪白的亚麻布铺在桌子上,花束和花环使房间里充满了色彩和芬芳。 在富人家里四周都是闪亮的镶嵌画,里面有质量极佳的玻璃制品,和天然石材的房子相得益彰。金银都是受欢迎的财宝,银子还用来制作餐具。珠宝和餐具是最好的储存财富的方式,因为在紧急情况下它们既容易藏匿,也容易出手。正如此,在25年前发现了一笔年代为公元400年左右的巨大财富,地方大概是匈牙利。其中有高档的银质餐具——杯子、碗、勺子、盘子,都装在一个起保护作用的铜罐里,显出了一种即便在今天也很难有人能比得上的一掷千金。象牙要比贵金属更容易获得。据我们所知,在400年到700年期间,有一些用象牙制成各式各样物件的突出例子。在罗马的帕拉丁山上,在埃及的亚历山大港城外,都发掘出了大规模的象牙作坊的遗迹。 如果你是富人,那你的手就是柔滑的,很可能还修过指甲。只有在选择某种时尚的方式来放纵自己的时候,你才会汗流浃背。不过,公共的洗浴越来越不流行了。在5、6世纪,老旧的浴池复合建筑逐渐停用了(古代的公共洗浴被认为是颓废的,容易引诱入浴者在性方面的放纵堕落,所以基督徒就放弃了这种习惯。但在近东,这种习惯直到今天还保存在露天市场的土耳其澡堂里)。所以,和现在不一样,人们身上常常会发出一点气味儿。 有一位在6世纪中叶去世的富人,我们得到了一份他的家庭财产的拍卖目录。他拥有衣服、挂毯、一件昂贵的用丝和棉布制成的染成红色和绿色的衣衫、一个用来装这些东西的带锁的箱子。他拥有烹饪用具、少量的家具(几把椅子和一张桌子)、一只马鞍——还有一个名叫普罗耶克图斯的奴隶。一个在他家里被释放的奴隶(可能也是在那前后去世的)的东西也在同时被出售。这个释奴衣服更少,但是器具更多;主要是厨房里用的各种工具。 除非你已经有钱到了会有别的有钱人来接待你的地步,否则你还是少出门为妙。路上很危险,旅馆总是和社会底层分子与罪犯,还有那些皮条客和卖淫的人联系在一起。在叙利亚发掘出了一家典型的旅馆。在它的底层有一个马厩,上面的一到两层是给客人住的小房间。有钱的商人们可能会喜欢条件稍微好一点儿的宾馆。渐渐地,即使是在普通平民当中,向旅行者收费的做法也开始得到接受了,取代了早先那种更令人舒心的自然行为。那时虽然更好客,但是不可靠。 罗马世界的和平与繁荣与我们现在所说的规模效益有一定关系。政府可以向一个辽阔而富庶的帝国征税,供养一支在边境上脱产的职业军队,还有一个驻在一两个首都城市里的政府。奥古斯都从一开始就宣称,罗马要将边境扩张到最远的地方,使得远离边疆的罗马内地实现非军事化,这是为避免内战而走出的审慎的一步。只要外壳保持坚固,这就是一个好战略。不过,如果它破裂了,那么稳定而繁荣的农村就要面临风险了。富人越来越富,而士兵们只能获得军服和津贴,以及在退伍时才能分到的小块土地——还得有命来拿。将军们在退役时可以变得很富有,但罗马世界的贵族政府一直都是属于文官的。当这些重要的文官被驱逐、被消灭,只剩下富有得足以占有土地的武夫时,我们就会看见封建主义的开端了。这就是经过6世纪中叶的可怕战争之后,在意大利发生的事。 不管你走到哪里,装在新瓶子里的旧宗教都像空气一样无处不在。一个基督教的隐士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缺乏基督教因素的城市之中,所以他只能靠卖胡桃为生。没过多久,收税的人来到城里,要人们付出难以承受的重税。聪明的隐士向附近一座较大城市里的朋友们借了一笔钱,帮助了他的新邻居。从此以后,他的宗教权威变强了。在另一个城市(根据同一位教会历史家的记载),小孩子们玩着修士与魔鬼的游戏,一个小姑娘在尖叫嬉笑声中为她的伙伴驱魔。 在希腊一罗马的世界里,在传统上城市景观是突出公共与纪念性建筑的。到6世纪,西方的城市萎缩得很厉害——在一个个小型群落从那些城市中幸存下来或者说是取代了那些城市之后,只有在商人们在城墙外开出店铺之后,西方的城市才最终恢复了商业。在城市中心,古老的纪念性建筑处处受到了威胁。在6世纪30年代的罗马,在沿着神圣大道的最古老的心脏区域,就在离维斯塔贞女起居并照管永恒之火的房子一步之遥的地方,两座青铜大象被推倒了。一位短命的统治者为铜像的危亡发了一封信,使事情变得更具讽刺意味:本来应该能活1000年的动物,在城市的丛林中将要走向毁灭了。他提出了建议,要将它们拴在一起并支撑起来,还提醒说就是活的大象在摔倒时也常常需要帮助,否则就没法重新站立起来。已经没有这两头象的任何遗迹了;很可能,它们已毁于长达20年的可怕战火之中,这场战争将这座古老的首都彻底摧毁了。 穷人生活在棚屋里,而富人就在大宅子里:这没什么可奇怪的。旧式的罗马传统住宅是以位于前面的门庭为特色的,你经过它就走到了庭院当中。现在,你首先见到的就是一个庭院:会客和起居的房间分布在旁边,没有规定的模式。在安全的城市里,你就在底楼睡和吃;但在城外,你通常都会住在楼上,可能把底楼当作作坊什么的,在入口处还要安上坚固的大门。 落日西垂,你就回到家里待着。除非你富得能点得起油灯,否则就基本上处在黑暗中。有可能迦太基和安提阿是夜间照明最好的城市,因为它们靠近种橄榄的丘陵,在非洲是努米底亚,在东方是叙利亚。当你听到,有一位皇帝或者哲学家花了半夜的时间来读书和写作,那你要注意的不是他的勤奋好学,而是他的富有。 为了解闷,你可以玩玩流行的某种骰子。如果你是有教养的,就别在骰子很背的时候哼哼。因为按照习惯,发出哼哼声就会显出你是不守规矩的玩家。有许多掷骰子用的板存留下来。其中一块很有名,它被发现于提姆加德的广场上。提姆加德位于地中海以南100英里处,位于现在属于阿尔及利亚的草原上。这块板上刻着这样的文字: venari lavare ludere ridere hoc est vivere 打猎,沐浴, 赌博,欢笑, 这就是生活! 就算是穷人也会赞成这一点的。 P32 社会世界中的生活 我们的故事的每一页,都呈现出了一个存在巨大鸿沟的社会。在天天生活在一起的人们当中,横跨着一条财富和地位的鸿沟。我们现代对古代文明成就的所有研究,都强调了古代人与我们之间的相似性。但是,我们喜欢说起的这种相似性,将古今两个时代的富人和社会既得利益者串通了起来。 想想修昔底德(对现实主义者而言)、西塞罗(对乐观主义者而言)或者波伊提乌斯(对知识分子而言)与我们现代的兴趣、爱好和消遣的某些相似性,是令人欣慰的。然而,我们应当记住,他们的世界与他们本人是与我们现在的世界迥然不同的。如果能有一部时光机器将我们穿越到一座古代城市里,把我们放到一位大名鼎鼎的大作家或政治家的家门口,确认之后的激动马上就会被震惊和沮丧所取代。 首先,人们很容易得病,久病不愈的时间也更长,遇到小小的事故就会终身致残,衰老得很快,故去的时候也很年轻。人们比现代人更矮,还习以为常地生活在一些气味当中。说得好听点,就是生活在全家及其家畜的气味当中。古代城市气味熏人,那些通过沐浴来消除自己身上气味的人,接着就用气味很冲的油膏和香水把自己裹起来,从而抵消社会生活中的气味。那样的措施不但不解决问题,反而可能使旧有的问题更严重了(对鼻子很敏感的现代人来说)。但那样的事实是客观存在的。 其次,有特权的富人在数量上很少:在小城市里有几十,在较大的城市里有几百,在君士坦丁堡最昌盛的时候。也许有一千或者略多。更多的是适当受保护的,成功的城市居民——商人、工匠、政府官吏,那些为富人所享受的舒适世界而服务办事的人。在另一面,穷人就很多了。那些与富人有点关系的,可以沾光得到某些利益(例如穿着光鲜的奴隶),但同样有可能被他们的主人欺压。到古代晚期,普遍的奴隶制已经开始衰退了,但这并不是出于什么特殊的善意。大地主们用不着这么多奴隶了(就像南北战争之后的南方种植园主所发现的那样),只要有佃户和分成佃农就可以了。他们承受的来自大地主的负担要比奴隶还小。城市里的穷人同样没有社会安全网络,会无助地饿死。 其三,财富和地位的社会等级很尖锐,随之而来的是滥用的特权。在戴克里先时代(约卒于316年)之后的帝国中,清晰的世俗地位等级越来越僵化,只是在相应的神职人员等级出现之后才有所松动。后者不是贵族,却能够得到保护(摆脱较低的社会地位而接受神职,是一种吸引人的社会流动形式)。在法律上,“honestiores”(较有身份的)与“humilliores”(较为卑贱的)截然有别,但这只不过是以法律的形式固定了社会中的巨大断层,将那些可以轻易地被责打、折磨的人与那些在理论上免受司法暴力侵犯的人区分开来。较为卑贱的人总是要多得多。不能说每个穷人都会天天挨打或者年年挨打,但每个穷人都知道自己的命。 其四,富人的特权也体现在社会中其余的人特别容易受到伤害。在大宅子里长大并伺候人的小女孩,很难想象一个光明的未来。在刚发育时甚至发育之前,就会沦为宅子的主人及其儿子们的性工具——甚至连玩物都算不上,而只是一件工具、一个物件——别以为这不可能。通常的婚姻提供了某种保护(但是只要年轻女人还有几分姿色,庄园主就不会管这个),但谈不上能过上一种温暖、安全的生活。人口统计学家们为这样的育龄妇女(从十几岁时就开始了)算了一下:平均每两年就要怀孕一次,每一次都是对母子双方的潜在的死亡判决,每一次都对母亲的健康和长寿预期形成沉重的打击。 富人们理所当然地以为,这个纵容他们并压迫大多数人的社会,是自然、有序、必然而可接受的。在罗马晚期,基督教对穷人的仁慈带来了某种变化,但受益的穷人经常还不是那些处境最糟糕的人——奴隶、分成佃农、伐木工、送水工,——而是那些具有一定社会身份的人,我们可以将他们视为下中产阶级。基督教的邻人之爱与基督教的慈善主要集中在其他基督徒身上——还有学者认为是完全局限在那些人身上。 士兵们是不同的,而且总是这样。在罗马的古典时代,在退伍并获得土地之前——假若他们能活到那一天——他们既不能结婚,也不能拥有财产。我们会看到那种将军队改造为由家庭组成的流动性团体的办法,它通过加强种族的认同以增进团体的团结。与最穷的穷人相比,当兵还是有很多好处的,但只有极少数士兵能够获得机遇爬上高位,只有稍多一些能成为下级官吏,而大部分只能过着艰苦但却受到一定保护的生活——除了他们在真正的战争中面临着的生命危险。 在本书的读者中,很少有人能直接体验到古代农民的世界(在这方面也包括现代的)。瑞贝卡·韦斯特(Rebecca West)的这些字句出自她对19世纪30年代的南斯拉夫的记述,清晰而感人,至少能为我们打开一扇窗子,可供管中窥豹: “对集市来说,这是一个糟糕的日子。暴风雨通宵咆哮于群山之中,今年的日子还早,谷子刚刚长出来。大部分农民还懒得趁着清早就起床,走上七八英里的路到特雷宾耶去。那儿站着几个大方的女人,在她们的面前摆着一些蔬菜。这是一种朴素的大方,就像她们朴素的圆帽和用朴素的带子束起来的暗色褶衣那样。我们看见一个旅行者对她们中的两个举起了相机,她们不紧不慢地转过身去,一边还在继续低声聊天,一边将她们的背对着镜头了。她们是很典型的农村妇女。她们穿着很农民相的带有皮带子的鞋。从她们的动作来看,她们经常要走很远的路,人人都像是戴着一顶很沉重的无形的冠冕。我想,这是因为她们长期负担着责任和疲惫。不过,还有一些女人就像面对城里的太太们那样来面对她们,那些是来自更遥远的乡村的乡下妇女,那批人的眼睛是平缓而有野性的,就像上了轭的牛的眼晴。由于那种别人没见过的更糟糕的气候,由于和那种天气的艰苦斗争,她们的皮肤更粗糙,她们的身子不但不优雅,还不整洁、穿着厚厚的哔叽外套,上面绣着样子很不错但做工也粗糙的图案。当然,粗糙这个词指的不是粗俗的感觉,而是一种古旧的感觉(不是说史前意义上的古)。那些男人也不一样。有的像石头那样强壮有力,也有的就像石头那样迟钝,对于除日晒霜冻以外的一切都没有反应。” 对于这些人,这些最悲惨、最可怜的人,世界上的欢乐是屈指可数的。在许多地方、许多时候,他们的情况都差不多。在所有的历史时期中,他们都是人类中的大多数。我们经常忘记他们,这总是由于我们在道德上的弱点,还经常会带来更大的危险。 引自 序章 回应 2014-06-17 03:24 -
现在我开始说中国,是为了提出这个问题:历史是否会重复自己。在人类发展到如今的时候(2008年),大陆西北部与东南部之间的古老断层,已经变成了一个不断恶化的伤口。欧洲人的共同体正在面红耳赤地争论是否允许伊斯坦布尔的公民加入他们,却不知“欧洲”这个词所指的本来就是那座城市所在的地方。目睹这出闹剧的时候,历史学家只能摇头不语。在世界上,那些聪明却未受多少教育的人终于发现,伊斯兰教的什叶派(就在几十年前,...
2015-12-09 21:15
现在我开始说中国,是为了提出这个问题:历史是否会重复自己。在人类发展到如今的时候(2008年),大陆西北部与东南部之间的古老断层,已经变成了一个不断恶化的伤口。欧洲人的共同体正在面红耳赤地争论是否允许伊斯坦布尔的公民加入他们,却不知“欧洲”这个词所指的本来就是那座城市所在的地方。目睹这出闹剧的时候,历史学家只能摇头不语。在世界上,那些聪明却未受多少教育的人终于发现,伊斯兰教的什叶派(就在几十年前,我们才费力地将它与现在占据波斯高原的人联系起来)正在美索不达米亚南部的宗教圣地和城市里发芽生根;而政治家总是难以搞明白,挂在凡尔赛的地图所标示的疆界,已经在欧洲及其堂弟美国人眼中掩盖了西亚真正的种族和宗教地理。就在此时,表达一下对这两种相互交织的现象的深深忧虑,是很时髦的:西方资本主义文化的全球化和西欧的伊斯兰化。有人为前者对传统社会(包括东方)的侵略而感到忧伤;有很多人在哀叹,在种族、宗教和文化上源于东南方的人,在西北方的人口统计中正在不断地增长。本书的读者应该能认识到,古代的许多修辞错误——例如,错误地以为罗马代表文明,而罗马的对手就是文明的对立面——依然在我们中间普遍存在。 在穆罕默德的征服之后被错过,由于欧洲航海活动的扩展而丧失的机遇,又回来了。人类应能找到一条出路去建设共同的文化和目标,将欧洲、西亚和南亚的人们联系起来——换言之,就是实现亚历山大的梦想。可以想象,这样一种相撞和最终的携手是痛苦而艰难的,在此刻虔诚的穆斯林和虔诚的欧洲人都无法接受我们正在设想的未来——但无法否认的是,找到一条出路太重要了。 …… 更重要的是,中国在吸引世界的关注。现在并不是我去重复那些夸张、亢奋和冰冷的数字必然性的时候,说什么随着中国的兴起,它必将成为全球性的威权。现在技术已经战胜了孤立。豆豆娃玩具(Beanie Babies)在伊利诺伊设计出来,在中国制造,通过互联网销售。就在我奋笔疾书的书桌上,它们就在平静地注视着我,至少就长远来看,完全有理由相信中国会像开头那样继续下去;即使在短期内它失败了,也会让很多人损失惨重。
回应 2015-12-09 2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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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开始说中国,是为了提出这个问题:历史是否会重复自己。在人类发展到如今的时候(2008年),大陆西北部与东南部之间的古老断层,已经变成了一个不断恶化的伤口。欧洲人的共同体正在面红耳赤地争论是否允许伊斯坦布尔的公民加入他们,却不知“欧洲”这个词所指的本来就是那座城市所在的地方。目睹这出闹剧的时候,历史学家只能摇头不语。在世界上,那些聪明却未受多少教育的人终于发现,伊斯兰教的什叶派(就在几十年前,...
2015-12-09 21:15
现在我开始说中国,是为了提出这个问题:历史是否会重复自己。在人类发展到如今的时候(2008年),大陆西北部与东南部之间的古老断层,已经变成了一个不断恶化的伤口。欧洲人的共同体正在面红耳赤地争论是否允许伊斯坦布尔的公民加入他们,却不知“欧洲”这个词所指的本来就是那座城市所在的地方。目睹这出闹剧的时候,历史学家只能摇头不语。在世界上,那些聪明却未受多少教育的人终于发现,伊斯兰教的什叶派(就在几十年前,我们才费力地将它与现在占据波斯高原的人联系起来)正在美索不达米亚南部的宗教圣地和城市里发芽生根;而政治家总是难以搞明白,挂在凡尔赛的地图所标示的疆界,已经在欧洲及其堂弟美国人眼中掩盖了西亚真正的种族和宗教地理。就在此时,表达一下对这两种相互交织的现象的深深忧虑,是很时髦的:西方资本主义文化的全球化和西欧的伊斯兰化。有人为前者对传统社会(包括东方)的侵略而感到忧伤;有很多人在哀叹,在种族、宗教和文化上源于东南方的人,在西北方的人口统计中正在不断地增长。本书的读者应该能认识到,古代的许多修辞错误——例如,错误地以为罗马代表文明,而罗马的对手就是文明的对立面——依然在我们中间普遍存在。 在穆罕默德的征服之后被错过,由于欧洲航海活动的扩展而丧失的机遇,又回来了。人类应能找到一条出路去建设共同的文化和目标,将欧洲、西亚和南亚的人们联系起来——换言之,就是实现亚历山大的梦想。可以想象,这样一种相撞和最终的携手是痛苦而艰难的,在此刻虔诚的穆斯林和虔诚的欧洲人都无法接受我们正在设想的未来——但无法否认的是,找到一条出路太重要了。 …… 更重要的是,中国在吸引世界的关注。现在并不是我去重复那些夸张、亢奋和冰冷的数字必然性的时候,说什么随着中国的兴起,它必将成为全球性的威权。现在技术已经战胜了孤立。豆豆娃玩具(Beanie Babies)在伊利诺伊设计出来,在中国制造,通过互联网销售。就在我奋笔疾书的书桌上,它们就在平静地注视着我,至少就长远来看,完全有理由相信中国会像开头那样继续下去;即使在短期内它失败了,也会让很多人损失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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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羽 (生きることは戦うことさ)
物质世界中的生活 在未来,人们会说历史始于20世纪,因为从此以后人们才有了可靠而生动的,能够反映生活之味道的记录。为了理解古代晚期世界的相应的味道,就需要想象力,需要注意那些留存于传世史料中的残缺不全的细节。 就让我们从味道本身开始。在这个古代晚期的地中海世界里,饮食男女们都在吃些什么呢?当然有面包,再加上一点点橄榄油。橄榄本身可以用盐、用醋或蜜醋、用卤水来腌起来。牛奶主要是那些北方的人喝的,在那...2014-06-17 03:24
物质世界中的生活 在未来,人们会说历史始于20世纪,因为从此以后人们才有了可靠而生动的,能够反映生活之味道的记录。为了理解古代晚期世界的相应的味道,就需要想象力,需要注意那些留存于传世史料中的残缺不全的细节。 就让我们从味道本身开始。在这个古代晚期的地中海世界里,饮食男女们都在吃些什么呢?当然有面包,再加上一点点橄榄油。橄榄本身可以用盐、用醋或蜜醋、用卤水来腌起来。牛奶主要是那些北方的人喝的,在那儿它不会很快就变质,但奶酪是到处都有的。肉和鱼都不太吃得起,但如果你住在靠海的大城市里,那海产品就比较常见了。地理家斯特拉波告诉我们。每年都有一次金枪鱼潮。它是鲭鱼中的一类,会穿过博斯普鲁斯海峡成群地涌入地中海,在海流的驱动下游近后来变成君士坦丁堡的那段海岸。那什么时候吃饭呢?古代晚期的习惯是相差很大的,按罗马的传统是在正午用正餐,也有在傍晚用正餐的,最起码君士坦丁堡就是。 在大城市里还有其他地方无法想象的享受。当然那些奢侈品都是给富人享受的。如果你是统治者,就能尝到山珍海味了。在意大利,那就意味着从莱茵河捕来的鲑鱼和多瑙河里的鲤鱼,不过还是用意大利的葡萄酒来配——在一段时间里,维罗纳的美酒是最时尚的。如果你生于帝王家或是富户,就能用香料来调味了。它们也被用来平衡血液中的体液,比方说,在一月份的奢侈餐桌上,野鸡和烤肉要用胡椒、肉桂和芥末这类最辛辣的香料来调味,这样它们的热性就能平衡身体里寒湿的体液了。香草也是受欢迎的调味品,为了寻求各种味道特别的东西,花园的每个角落都被翻过了。我们的香草和香料架子装满了香芹、薄荷、罗勒、芫荽等各式各样的东西,因为我们的祖宗已经弄不到更猛的料了。分量不起眼的稀有香料就要卖一个好价钱了,所以它们经常被做成诱人的样子来吸引顾客。直到现在,如果你去阿勒颇的阿拉伯露天市场观光,看到摊上摆满了被刻成高档图案的样子来卖的香料,这时你就只离前现代的世界咫尺之遥了。肉桂与它的近亲桂皮是从斯里兰卡和中国运过来的。它们和生姜是众所周知的销量最大的香料。胡椒来自印度南部。来自异国的水果要到伊斯兰时代才会获得市场;希腊罗马的地中海满足于苹果、梨、樱桃、杏、李子、桃子,当然还有葡萄。蜂蜜是可供选用的甜料,因为糖是只有波斯和印度北部才有的,要到现代才变成全世界都离不开的东西。 稍微中档一些也便宜一点的,是一种叫作“garum”的西班牙鱼子酱,它是用浸过盐水的鱼卵和内脏做的。在古代晚期“garum”变得越来越流行。我们知道,晚至10世纪,还有一位叫作克雷莫纳的留特普兰的意大利旅行者在君士坦丁堡见过它。 常吃的肉类包括水牛、公牛、山羊、绵羊和猪(还没有现在的肉牛),下层阶级有时吃得起用屠宰后的边料制成的香肠。喜欢野味是普遍的:鹿、瞪羚、野山羊、野猪、熊,还有更常见的野兔。写医书的人喜欢推荐鸡肉,但是它的供应并不充足。禽类的单子是很长很长的:古代罗马人知道鸭子、鹅、鹌鹑、鸽子、鹧鸪、孔雀和鹤,很多种禽类的蛋都很好吃。 饮料的选择就很简单了:不是水就是酒。君士坦丁堡的富人看不上用水渠从很远的地方引来的水。一个西方来的旅行者也说,它的味道太咸,有点变质。喝酒就更好了。甜酒要比淡酒更受欢迎。从很早的时候开始,松香葡萄酒或脂香酒就很常见,容易买到了。松香葡萄酒得名于一种涂在陶制酒桶外面的松树脂,它同时还有保持品质、防止变质的作用。这样的酒一般是以不低于一比一的比例来“兑”水的——这样酒就比较耐放,并且不容易使人喝醉。 古代晚期的人们又吃又喝,不过也有时候吃不上。这本书的部分读者知道饿着肚子爬上床是啥滋味,但几乎没人知道,在整个一生中都要为下个月、下一年当中长期的饥肠辘辘而提心吊胆是啥滋味。在古代,贫穷和饥荒折磨着很多人。对研究古代史的学者来说,最大的道德风险就在于,由于我们仰慕那些富有、有权的人所能做到的东西,而对古代的残忍与悲惨视而不见。 柱顶修士约书亚的编年史向我们讲述了一场于499年至501年之间发生在边境城市以得撒的饥荒。499年,连续两场歉收,先是大批的蝗虫肆虐于麦田,几个星期之后,天气又对谷子很不利,面包价格飞涨。为了买吃的,人们不得不变卖家产。很多人逃离了该地区,其他人蜂拥而入到了城里,变成了乞丐。疾病蔓延——故事还没完——有的人被迫吃死人的肉。绝望的农民试着吃酒糟,就是葡萄为酿酒而被榨汁之后残留下来的东西,而城市里的群众尝着草根和树叶。他们都知道目睹粮库空空如也时的恐惧,也知道距离有可能缓解灾情的下一次收成还有好几个月呢。 肉体所面临的其他危险也同样吓人。就是那些壮汉,也会在短短的几个小时或者几天里被疾病击倒。当然,在这本书里我们会遇到几个活到90多岁的寿星,因为你只要健康地活过了童年并获得足够的营养,获得长寿的机会就挺大了,哪怕在那个时代过了40岁就算是步入老年了。 女人或者小孩能招来同情或是被人欺负,但谈不上有什么优势。养不起孩子的父母会抛弃他们,由他们自生自灭。运气好的时候,路过的好心人会救起并抚养他们。在4世纪,虔诚的基督徒皇帝们就在谴责弃婴了,但直到6世纪,这种做法还很普遍。查士丁尼规定——在一条无法执行的法令中——不得将弃婴作为奴隶。据我们所知,最仁慈的办法是将自己不想要的婴儿送到修院,让他们在宗教生活中被养大。这成了一种越来越常见的习惯。 按照基督教化程度不高的罗马标准,贞洁是女人的事。在性侵犯当中失身,至少是一种较轻的耻辱,也常常会带来长久的羞耻。女修院仅仅提供了一种有限的躲避方式。虽然圣奥古斯丁在其《上帝之城》中抗辩说,被强暴的受害者本人并没有罪孽,但在40年后,教宗利奥一世仍然不肯接受那些受过性侵犯的过宗教生活的妇女,不肯将她们完全算作“上帝的贞女”,并让二者共同生活在一起。相反,她们被分配到一个隔开来的中间位置,介于“真正”的贞女与那些在守寡后加人宗教生活的妇女之间。对母亲和婴儿来说,分娩仍然是生死攸关的风险。今天的人口统计学家能够根据很多刻着年轻主母与婴儿的名字的墓碑,推测出这种令人悲哀的实情。在这样一个世界中,很多女人都害怕结婚。当宗教守贞可能出现的时候,肯定就会被一些人看作真真切切的神赐的幸运。 你有可能就住在出生的地方,很少出门旅行。你讲着村里或镇上的方言,知道外地人的口音很难听得懂。但如果来客很有趣,你和他们会想出一种办法来沟通。不是所有的旅行都很开心,有时因为战争,有时因为奴隶制。如果你生活在罗马帝国或其继承国的疆域里,你就相对安全一些,但奴隶贩子的袭击也不时地出现在罗马非洲的边界上。罗马也经常到多瑙河下游以外的地区去买奴隶,却从来不能真正理解这种强盗行径会激起多么深的仇恨。在波斯前线的战场上,罗马夺取了另外一批奴隶,但他们自己也以同样的方式丧失了一部分人口。 服装随季节而变化。罗马的托加早已成为过去,只有极少数人还在将它当作一种搞怪的装扮。套衫和斗篷是常见的搭配,胸针是男女都戴的常见饰物。女人们是从头到脚地遮掩起来的,而男人们穿较短的套衫,因为高卢式的裤子显得有点儿女人气,是没人穿的。女人们在仪式上掩着头发,但平日里却不这样。地中海西部和欧洲的人穿着粗布,觊觎着东部人的亚麻布和上品羊毛。有钱人渴望丝绸,但有时候也只能用从印度进口的棉布来将就一下。 当然啦,富人是不一样的。他们住在石屋而不是土房木屋里,住在较好的石头房子甚至是大理石房子里,而不是粗糙的花岗岩房子里。他们使用皮革、羊毛、皮草,以及布制的垫子和帘子,使他们高档的石头房子不那么冷,不那么硬。文雅的西多尼乌斯描绘了一张餐椅,上面的织物上用鲜红的线画出了鲜血淋漓的猎物。在同一次宴席上,雪白的亚麻布铺在桌子上,花束和花环使房间里充满了色彩和芬芳。 在富人家里四周都是闪亮的镶嵌画,里面有质量极佳的玻璃制品,和天然石材的房子相得益彰。金银都是受欢迎的财宝,银子还用来制作餐具。珠宝和餐具是最好的储存财富的方式,因为在紧急情况下它们既容易藏匿,也容易出手。正如此,在25年前发现了一笔年代为公元400年左右的巨大财富,地方大概是匈牙利。其中有高档的银质餐具——杯子、碗、勺子、盘子,都装在一个起保护作用的铜罐里,显出了一种即便在今天也很难有人能比得上的一掷千金。象牙要比贵金属更容易获得。据我们所知,在400年到700年期间,有一些用象牙制成各式各样物件的突出例子。在罗马的帕拉丁山上,在埃及的亚历山大港城外,都发掘出了大规模的象牙作坊的遗迹。 如果你是富人,那你的手就是柔滑的,很可能还修过指甲。只有在选择某种时尚的方式来放纵自己的时候,你才会汗流浃背。不过,公共的洗浴越来越不流行了。在5、6世纪,老旧的浴池复合建筑逐渐停用了(古代的公共洗浴被认为是颓废的,容易引诱入浴者在性方面的放纵堕落,所以基督徒就放弃了这种习惯。但在近东,这种习惯直到今天还保存在露天市场的土耳其澡堂里)。所以,和现在不一样,人们身上常常会发出一点气味儿。 有一位在6世纪中叶去世的富人,我们得到了一份他的家庭财产的拍卖目录。他拥有衣服、挂毯、一件昂贵的用丝和棉布制成的染成红色和绿色的衣衫、一个用来装这些东西的带锁的箱子。他拥有烹饪用具、少量的家具(几把椅子和一张桌子)、一只马鞍——还有一个名叫普罗耶克图斯的奴隶。一个在他家里被释放的奴隶(可能也是在那前后去世的)的东西也在同时被出售。这个释奴衣服更少,但是器具更多;主要是厨房里用的各种工具。 除非你已经有钱到了会有别的有钱人来接待你的地步,否则你还是少出门为妙。路上很危险,旅馆总是和社会底层分子与罪犯,还有那些皮条客和卖淫的人联系在一起。在叙利亚发掘出了一家典型的旅馆。在它的底层有一个马厩,上面的一到两层是给客人住的小房间。有钱的商人们可能会喜欢条件稍微好一点儿的宾馆。渐渐地,即使是在普通平民当中,向旅行者收费的做法也开始得到接受了,取代了早先那种更令人舒心的自然行为。那时虽然更好客,但是不可靠。 罗马世界的和平与繁荣与我们现在所说的规模效益有一定关系。政府可以向一个辽阔而富庶的帝国征税,供养一支在边境上脱产的职业军队,还有一个驻在一两个首都城市里的政府。奥古斯都从一开始就宣称,罗马要将边境扩张到最远的地方,使得远离边疆的罗马内地实现非军事化,这是为避免内战而走出的审慎的一步。只要外壳保持坚固,这就是一个好战略。不过,如果它破裂了,那么稳定而繁荣的农村就要面临风险了。富人越来越富,而士兵们只能获得军服和津贴,以及在退伍时才能分到的小块土地——还得有命来拿。将军们在退役时可以变得很富有,但罗马世界的贵族政府一直都是属于文官的。当这些重要的文官被驱逐、被消灭,只剩下富有得足以占有土地的武夫时,我们就会看见封建主义的开端了。这就是经过6世纪中叶的可怕战争之后,在意大利发生的事。 不管你走到哪里,装在新瓶子里的旧宗教都像空气一样无处不在。一个基督教的隐士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缺乏基督教因素的城市之中,所以他只能靠卖胡桃为生。没过多久,收税的人来到城里,要人们付出难以承受的重税。聪明的隐士向附近一座较大城市里的朋友们借了一笔钱,帮助了他的新邻居。从此以后,他的宗教权威变强了。在另一个城市(根据同一位教会历史家的记载),小孩子们玩着修士与魔鬼的游戏,一个小姑娘在尖叫嬉笑声中为她的伙伴驱魔。 在希腊一罗马的世界里,在传统上城市景观是突出公共与纪念性建筑的。到6世纪,西方的城市萎缩得很厉害——在一个个小型群落从那些城市中幸存下来或者说是取代了那些城市之后,只有在商人们在城墙外开出店铺之后,西方的城市才最终恢复了商业。在城市中心,古老的纪念性建筑处处受到了威胁。在6世纪30年代的罗马,在沿着神圣大道的最古老的心脏区域,就在离维斯塔贞女起居并照管永恒之火的房子一步之遥的地方,两座青铜大象被推倒了。一位短命的统治者为铜像的危亡发了一封信,使事情变得更具讽刺意味:本来应该能活1000年的动物,在城市的丛林中将要走向毁灭了。他提出了建议,要将它们拴在一起并支撑起来,还提醒说就是活的大象在摔倒时也常常需要帮助,否则就没法重新站立起来。已经没有这两头象的任何遗迹了;很可能,它们已毁于长达20年的可怕战火之中,这场战争将这座古老的首都彻底摧毁了。 穷人生活在棚屋里,而富人就在大宅子里:这没什么可奇怪的。旧式的罗马传统住宅是以位于前面的门庭为特色的,你经过它就走到了庭院当中。现在,你首先见到的就是一个庭院:会客和起居的房间分布在旁边,没有规定的模式。在安全的城市里,你就在底楼睡和吃;但在城外,你通常都会住在楼上,可能把底楼当作作坊什么的,在入口处还要安上坚固的大门。 落日西垂,你就回到家里待着。除非你富得能点得起油灯,否则就基本上处在黑暗中。有可能迦太基和安提阿是夜间照明最好的城市,因为它们靠近种橄榄的丘陵,在非洲是努米底亚,在东方是叙利亚。当你听到,有一位皇帝或者哲学家花了半夜的时间来读书和写作,那你要注意的不是他的勤奋好学,而是他的富有。 为了解闷,你可以玩玩流行的某种骰子。如果你是有教养的,就别在骰子很背的时候哼哼。因为按照习惯,发出哼哼声就会显出你是不守规矩的玩家。有许多掷骰子用的板存留下来。其中一块很有名,它被发现于提姆加德的广场上。提姆加德位于地中海以南100英里处,位于现在属于阿尔及利亚的草原上。这块板上刻着这样的文字: venari lavare ludere ridere hoc est vivere 打猎,沐浴, 赌博,欢笑, 这就是生活! 就算是穷人也会赞成这一点的。 P32 社会世界中的生活 我们的故事的每一页,都呈现出了一个存在巨大鸿沟的社会。在天天生活在一起的人们当中,横跨着一条财富和地位的鸿沟。我们现代对古代文明成就的所有研究,都强调了古代人与我们之间的相似性。但是,我们喜欢说起的这种相似性,将古今两个时代的富人和社会既得利益者串通了起来。 想想修昔底德(对现实主义者而言)、西塞罗(对乐观主义者而言)或者波伊提乌斯(对知识分子而言)与我们现代的兴趣、爱好和消遣的某些相似性,是令人欣慰的。然而,我们应当记住,他们的世界与他们本人是与我们现在的世界迥然不同的。如果能有一部时光机器将我们穿越到一座古代城市里,把我们放到一位大名鼎鼎的大作家或政治家的家门口,确认之后的激动马上就会被震惊和沮丧所取代。 首先,人们很容易得病,久病不愈的时间也更长,遇到小小的事故就会终身致残,衰老得很快,故去的时候也很年轻。人们比现代人更矮,还习以为常地生活在一些气味当中。说得好听点,就是生活在全家及其家畜的气味当中。古代城市气味熏人,那些通过沐浴来消除自己身上气味的人,接着就用气味很冲的油膏和香水把自己裹起来,从而抵消社会生活中的气味。那样的措施不但不解决问题,反而可能使旧有的问题更严重了(对鼻子很敏感的现代人来说)。但那样的事实是客观存在的。 其次,有特权的富人在数量上很少:在小城市里有几十,在较大的城市里有几百,在君士坦丁堡最昌盛的时候。也许有一千或者略多。更多的是适当受保护的,成功的城市居民——商人、工匠、政府官吏,那些为富人所享受的舒适世界而服务办事的人。在另一面,穷人就很多了。那些与富人有点关系的,可以沾光得到某些利益(例如穿着光鲜的奴隶),但同样有可能被他们的主人欺压。到古代晚期,普遍的奴隶制已经开始衰退了,但这并不是出于什么特殊的善意。大地主们用不着这么多奴隶了(就像南北战争之后的南方种植园主所发现的那样),只要有佃户和分成佃农就可以了。他们承受的来自大地主的负担要比奴隶还小。城市里的穷人同样没有社会安全网络,会无助地饿死。 其三,财富和地位的社会等级很尖锐,随之而来的是滥用的特权。在戴克里先时代(约卒于316年)之后的帝国中,清晰的世俗地位等级越来越僵化,只是在相应的神职人员等级出现之后才有所松动。后者不是贵族,却能够得到保护(摆脱较低的社会地位而接受神职,是一种吸引人的社会流动形式)。在法律上,“honestiores”(较有身份的)与“humilliores”(较为卑贱的)截然有别,但这只不过是以法律的形式固定了社会中的巨大断层,将那些可以轻易地被责打、折磨的人与那些在理论上免受司法暴力侵犯的人区分开来。较为卑贱的人总是要多得多。不能说每个穷人都会天天挨打或者年年挨打,但每个穷人都知道自己的命。 其四,富人的特权也体现在社会中其余的人特别容易受到伤害。在大宅子里长大并伺候人的小女孩,很难想象一个光明的未来。在刚发育时甚至发育之前,就会沦为宅子的主人及其儿子们的性工具——甚至连玩物都算不上,而只是一件工具、一个物件——别以为这不可能。通常的婚姻提供了某种保护(但是只要年轻女人还有几分姿色,庄园主就不会管这个),但谈不上能过上一种温暖、安全的生活。人口统计学家们为这样的育龄妇女(从十几岁时就开始了)算了一下:平均每两年就要怀孕一次,每一次都是对母子双方的潜在的死亡判决,每一次都对母亲的健康和长寿预期形成沉重的打击。 富人们理所当然地以为,这个纵容他们并压迫大多数人的社会,是自然、有序、必然而可接受的。在罗马晚期,基督教对穷人的仁慈带来了某种变化,但受益的穷人经常还不是那些处境最糟糕的人——奴隶、分成佃农、伐木工、送水工,——而是那些具有一定社会身份的人,我们可以将他们视为下中产阶级。基督教的邻人之爱与基督教的慈善主要集中在其他基督徒身上——还有学者认为是完全局限在那些人身上。 士兵们是不同的,而且总是这样。在罗马的古典时代,在退伍并获得土地之前——假若他们能活到那一天——他们既不能结婚,也不能拥有财产。我们会看到那种将军队改造为由家庭组成的流动性团体的办法,它通过加强种族的认同以增进团体的团结。与最穷的穷人相比,当兵还是有很多好处的,但只有极少数士兵能够获得机遇爬上高位,只有稍多一些能成为下级官吏,而大部分只能过着艰苦但却受到一定保护的生活——除了他们在真正的战争中面临着的生命危险。 在本书的读者中,很少有人能直接体验到古代农民的世界(在这方面也包括现代的)。瑞贝卡·韦斯特(Rebecca West)的这些字句出自她对19世纪30年代的南斯拉夫的记述,清晰而感人,至少能为我们打开一扇窗子,可供管中窥豹: “对集市来说,这是一个糟糕的日子。暴风雨通宵咆哮于群山之中,今年的日子还早,谷子刚刚长出来。大部分农民还懒得趁着清早就起床,走上七八英里的路到特雷宾耶去。那儿站着几个大方的女人,在她们的面前摆着一些蔬菜。这是一种朴素的大方,就像她们朴素的圆帽和用朴素的带子束起来的暗色褶衣那样。我们看见一个旅行者对她们中的两个举起了相机,她们不紧不慢地转过身去,一边还在继续低声聊天,一边将她们的背对着镜头了。她们是很典型的农村妇女。她们穿着很农民相的带有皮带子的鞋。从她们的动作来看,她们经常要走很远的路,人人都像是戴着一顶很沉重的无形的冠冕。我想,这是因为她们长期负担着责任和疲惫。不过,还有一些女人就像面对城里的太太们那样来面对她们,那些是来自更遥远的乡村的乡下妇女,那批人的眼睛是平缓而有野性的,就像上了轭的牛的眼晴。由于那种别人没见过的更糟糕的气候,由于和那种天气的艰苦斗争,她们的皮肤更粗糙,她们的身子不但不优雅,还不整洁、穿着厚厚的哔叽外套,上面绣着样子很不错但做工也粗糙的图案。当然,粗糙这个词指的不是粗俗的感觉,而是一种古旧的感觉(不是说史前意义上的古)。那些男人也不一样。有的像石头那样强壮有力,也有的就像石头那样迟钝,对于除日晒霜冻以外的一切都没有反应。” 对于这些人,这些最悲惨、最可怜的人,世界上的欢乐是屈指可数的。在许多地方、许多时候,他们的情况都差不多。在所有的历史时期中,他们都是人类中的大多数。我们经常忘记他们,这总是由于我们在道德上的弱点,还经常会带来更大的危险。 引自 序章 回应 2014-06-17 0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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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有用 死肚皮的大脑 2014-12-18
读到一半读不下去了。。。觉得也不会再继续读下去了。。。至少两年内吧。。。但是帝国这种概念,简直无法消灭
0 有用 [已注销] 2018-03-10
夏同学译得不错,大师风范:)
1 有用 低首尘埃 2015-12-13
两个月全败在这本书上了,读完串个史链都觉得困难,更不提以后接文学翻译这类苦叉活计了,光是维基百科就得把我累死。不过,还是挺有趣的,值得第二遍。
0 有用 Margherita.C 2013-04-26
我恨所有衰亡史,毕竟我太他妈喜欢罗马史了,但我又不得不承认这是历史一部分!
0 有用 正道斜行 2019-05-15
读到查士丁尼法典就可以停下了。之后愤世嫉俗的嘴炮轻视逻辑与分析,对整个晚期帝国的主要人和物都欠缺最最基本的同情心,这点倒是真得了吉本的真传。
0 有用 小岛 2020-08-28
@2013-03-13 20:26:55
0 有用 一颗小砂糖 2019-11-11
真实的“标新立异”,但出发点太基于现实关怀,总感觉对人物和历史的解读带有主观色彩
0 有用 HuiKa 2019-06-04
译者是自己老师来着。史实铺陈大于议论,登场人物较多,不太了解这一段历史的话细究每处读起来会有些困难。观点方面对476年西罗灭亡存在争议,而罗马衰于兴起之时。受时代限制,贤明的君王也很难关注地缘政治。
0 有用 正道斜行 2019-05-15
读到查士丁尼法典就可以停下了。之后愤世嫉俗的嘴炮轻视逻辑与分析,对整个晚期帝国的主要人和物都欠缺最最基本的同情心,这点倒是真得了吉本的真传。
0 有用 逍遥的呆呆 2019-02-22
凯撒.奥古斯都之后的200年,罗马帝国的繁荣昌盛令人赞叹。然后在错失一连串的机遇,经历一连串的错误和战争之后,奥古斯都的继承者们先是证明了自己能够在危机中维持这份家业,接着使罗马世界摆脱古老的民族对抗,后来却遭遇了一场悲剧性的逆转,丧失了罗马所赢得的所有机遇。《新罗马帝国衰亡史》主要讲述狄奥德里克,查士丁尼和格列高利控制罗马帝国后的一系列历史事件和施政措施,是非功过争议还是很大的,但是作为初步了解... 凯撒.奥古斯都之后的200年,罗马帝国的繁荣昌盛令人赞叹。然后在错失一连串的机遇,经历一连串的错误和战争之后,奥古斯都的继承者们先是证明了自己能够在危机中维持这份家业,接着使罗马世界摆脱古老的民族对抗,后来却遭遇了一场悲剧性的逆转,丧失了罗马所赢得的所有机遇。《新罗马帝国衰亡史》主要讲述狄奥德里克,查士丁尼和格列高利控制罗马帝国后的一系列历史事件和施政措施,是非功过争议还是很大的,但是作为初步了解罗马后半段历史的普及性书籍,本书绝对胜任。马不停蹄的找到一本,讲述布匿战争和迦太基的书,春节假期,在家看书真过瘾! (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