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里纳河上的桥
1
站在让人眼晕的报刊亭前,我终于明白最大的浪费是什么——是我们周边无数花花绿绿光鲜夺目的印刷品,即所谓“书”或“杂志”者。
集邮界有所谓“花纸头”的说法;而现在的这些畅销书和时尚杂志连“花纸头”都算不上,就是一堆可再生垃圾。
真可惜那些闪着光泽的上好铜版纸——要是印成《三字经》或《格林童话》发给山里的孩子们多好。
还是转向旧书吧。
2
这本《德里纳河上的桥》够旧,人民文学出版社1979年一版一印。书页已经泛黄,那股旧纸张特殊的味儿非常好闻,那是真正来自遥远的时间和空间的味儿。
书本身也好看,描写了波黑和塞尔维亚交界处小城Visegrad几百年的生活,实际上是一部波黑史诗。这里有一座建于四百年前的十一孔大石桥,它地处咽喉要道,往西,是萨拉热窝,是欧洲腹地;往东,是塞尔维亚,是遥远的东方,一直到伊斯坦布尔。她的地理位置是如此重要,注定这里的人民生活是如此地不平静,甚至让人眼花缭乱:统治者,则奥斯曼帝国、奥匈帝国;宗教信仰,则穆斯林、基督教,直到廿世纪初的各种思潮;民族,则波斯尼亚、塞尔维亚、土耳其、犹太、黑山、吉普赛……几百年来,Visegrad的人们就这样生活在多种势力的不停冲突中。
看了此书,才能理解为什么说巴尔干是欧洲的火药桶,为什么南联盟最终会瓦解,为什么会发生在外人看起来是自相残杀的波黑战争……
喜欢安德里奇的写法:如此纷繁芜杂的历史,如此久的时间跨度,竟然在不疾不徐间娓娓道来,叙述的节奏大概正像桥下德里纳河水的流淌吧。最可贵的是,每一个生活场和景每一个人,以及与之相关的那些传奇、那些人生的冲突、那些苦难都能给读者留下深刻的印象,这中间又绝无魔幻主义、象征主义的乖张离奇,而是真正现实主义的、全景式的写法。
3
在这个四周充满信息垃圾的年代,真应该静下心来看看这本60多年前的书,虽然它讲述的那个地方中国人如此陌生,年代又如此久远,但同为背负沉重的历史、苦难深重的民族,我们还是能理解那一切,能对Visegrad人民的命运,甚至宿命唏嘘不已,感同身受。
我们还应该多少感谢产生这本书的年代——安德里奇写这本书的年代和人民文学出版社出此译本(好像是迄今唯一的中译本)的年代——那时,文学还是纯粹的文学而非行骗的把戏,创作的主体还是作家而非书商,书还是精神产品而非纯粹的商品,阅读还是一种主动的精神愉悦而非纯粹的消费……
【ps:还记得电影《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最后,火车上瓦尔特和吉斯的对话吗?
吉斯:就这样一直开到Visegrad?
瓦尔特:为什么不呢?我很长时间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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