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孩子不扔食物
“恬静得就像一幅画。”(Sagecommeuneimage.)——法国谚语
畅销书《法国孩子不扔食物》(French Children Don't ThrowFood,Doubleday公司出版,2012年)刺激了一大批全新的育儿书的出版,颂扬了法国儿童从吃东西到守纪律的所有方面据说都很圣洁的优点。按照这本书及其跟风者的的说法,不仅是法国女人有天生的“平衡”感和节制感,法国的儿童也很恬静和自制。他们在晚餐吃勃艮第蜗牛时从来不会说“不”。他们不会在公园里当众发脾气,或者像他们顽劣的盎格鲁-撒克逊同龄人一样,从餐桌旁跑开,去割掉他们的婴儿妹妹的芭比娃娃(Barbiedoll)的头发。他们彬彬有礼地和大人们一起讨论法国哲学,从来不忘了说“请”和“谢谢你”,当离开桌旁时总是要先征得同意。按照这些新的育儿圣经的说法,甚至还是小婴儿时,法国儿童就能充分地为他人着想了。从出生三个月起,他们就奇迹般地能一睡一整夜,无私地允许他们的妈妈陪着自己的丈夫悄悄溜走——从而至少对法国女人来说,证明了生孩子决不会终结诱惑力。实际上,法国儿童不可思议地行为端正的神话,似乎已经形成了一种新的育儿理论。我们已经领教了专制育儿法、宽容育儿法、孩子驱动育儿法、融合育儿法和中国育儿法,现在又流行起法国育儿法。盎格鲁-撒克逊女人应当为再一次挨批做好准备。不仅是因为她们肥胖、俗气和不善烹饪,而且现在看来她们在教育孩子方面也是废物。
法国婴幼儿这种像完美典范一般的天性,据说是缘于法国人高明的育儿方法。但究竟有什么方法,到底如何高明,却还不大清楚,不过,很多人描述过的技巧,似乎会让人们回想起以往所谓的“良好的老式育儿法”。然而,对法国婴儿和儿童饮食和睡眠习惯的研究,实际上显示他们与其他国家的婴儿、儿童并无实质性的差别。对法国儿童睡眠模式的调查发现,法国1-2岁的幼儿中,21%-38%夜里会醒来,进一步的临床研究发现,法国16-24个月的幼儿72%有睡眠问题。至于说广受赞扬的法国孩子不挑食的习惯——据说他们不可思议地喜爱绿叶蔬菜和法国以外的熊孩子嫌弃的一切食物——2009年的一项研究发现,许多法国父母给幼儿的饮食都不合适(其中有炸薯片和猪肉熟食),估计25%-45%的法国婴幼儿都会在不同阶段发生食物问题(包括挑食)。最近法国媒体热烈地讨论起所谓的“婴儿冲突”(babyclash)问题,即越来越多的法国夫妇在孩子出生的头几个月或头几年离婚,原因是新生儿给他们的婚姻带来了一系列巨大压力。实际上,当你审视过事实后,你会发现法国婴儿带来的问题,与世界上所有其他地方烦躁的父母们所面临的问题,似乎并无实质性差别。
这些还只是法国婴幼儿吃和睡的习惯。我们知道,当婴儿长成儿童时,他们就不止是睡和吃,还有行为问题需要考虑了。法国儿童是否像那本新的法国育儿圣经想让我们相信的那样,比英国和美国儿童更有礼貌?总体而言,至少是在公众场合当着他们父母的面,法国年幼的孩子们似乎是这样。理由很充分,也很简单,法国的父母通常比英美的父母更严厉。法国没有禁止在家里对孩子进行体罚。打屁股是法国一项历史悠久的教子手段,在最近的一项调查中,有64%的法国父母都毫无愧意地承认他们使用过这办法。2007年美国威滕贝格大学(University ofWittenberg)人员进行的一项比较研究发现,将近一半的法国父母会对孩子使用严厉的体罚手段(如扇耳光、用棍棒或鞭子打或狠打)法国学校使用的一些惩罚措施,尽管并不暴力,但似乎也与最先进的现代教学实践格格不入。例如,在法国的幼儿园,淘气的孩子被罚背对全班坐着,这种现象非常普遍。
法国和英美的教育体系看似相近,实则不啻天壤之别。英美体系旨在培养自由思想、随心所欲的叛逆者,法国体系则旨在培养法兰西共和国驯顺的公民。法国的学校教育对英美教育所谴责的一切都能产生迷恋,如:机械教育,死记硬背大量信息,听写,在小学生中制造竞争,习惯地羞辱完不成的人。法国教师自小学起就喜欢的一个教学方法是“马蒂尼埃法”(La Marti⁃nière)。老师将算术题大声喊出,学生将答案写在石板上。然而老师让大家举起石板,那些答错的人就会受到嘲笑。正如一位英国评论员所说的,孩子们就像“笼中的老鼠”一样陷入困境。
英美的父母都有一个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个人的成就只能通过自己奋斗获得,依赖国家则是失败的象征,因此他们会在孩子的养育方面倾注极大的个人努力。因为用手指绘画而将头发弄脏,挖沙坑,让孩子很小就玩数独游戏,为孩子的上学费用拼命挣钱,在英美父母看来都完全是正常行为。不这样做的话,他们的宝贝儿女怎么可能在竞争残酷,又缺乏社会保障体系的世界上出人头地?法国母亲则会认为这些行为即使不是彻底发疯,也是荒唐可笑。法国由国家提供幼儿园、免费的学校教育和课后活动。其他国家的父母都是花钱请人来教孩子画画儿或玩培乐多彩泥,而不会把自己的手指弄脏。国家自有办法将麦子和秕糠分开。法国不鼓励做“望子成龙的父母”。法国的学校没有家长会;通常,孩子做了错事只须听老师的就行。法国政府甚至于2013年下令禁止留家庭作业,因为据说家庭作业会给父母增加额外的负担,并且使中产阶级家庭的孩子明显得利,因为他们的父母可以给他们提供更多的帮助。家庭作业必须在一天的所有课程结束后,在学校由老师监督完成。于是法国人更有理由在晚上放松,喝上一杯葡萄酒了,为什么不呢?
那么这种国家对儿童事务的强力干涉,是否创造出了预期的模范行为呢?似乎没有。在2011年由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进行的一项对小学生课堂纪律的调查中,法国在66个国家中排倒数第五。有超过三分之一的法国小学生在被问及时表示,课堂上有人大声喧哗,有混乱现象(课堂纪律最好的,也许毫不奇怪,是日本小学生)。2011年联合国儿童基金会(UNICEF)对法国小学生进行的一项研究发现,25%的小学生在学校里经常或很经常地受到欺侮,21%的人经常受到嘲弄,17%的人频繁或极频繁地遭到同学殴打,7%的人经常遭受种族主义歧视。近三分之一的法国10至15岁的孩子抽烟,或曾经尝试过吸烟。在确定吸烟的孩子们中,有45%的人表示他们的父母知情,有27%的人当着父母的面吸烟,25%的人说父母对他们的吸烟行为无可奈何。鉴于幼儿是儿童的雏形,情况看来不大妙啊。假如法国幼小的学龄前儿童们当真那么异乎寻常地完美,他们长大些后会发生什么情况呢?恐怕只会发泄长期压抑的怨愤吧?
必须承认,法国人的教育方法有许多值得称道之处,特别是在小学阶段,一定量的机械学习是必不可少的。我的孩子全都在法国的国立学校上学。他们会做算术,尤其是会心算,比我在他们那个年龄时强多了(尽管我在英国上的是昂贵的私立学校)。他们能写一手漂亮的蜘蛛般的法文字,就像路边小酒馆写在黑板上的菜单中的那种字。他们能背诵很多魏尔伦的诗句。他们对法语充满激情,而我对英语却从来没感受到那种激情(也没人教我去感受)——即使他们的身体内并无法国人的骨头。他们对在班级中的排名不抱幻想。让孩子们知道世界不欠他们什么,他们必须学会自己谋生,而学习知识需要应用和下苦功,他们最好是想着做个护士或教师什么的,而不是下一个大卫·贝克汉姆,这些都没有什么坏处。但是,如果在这一过程中掐灭了孩子幼小心灵中的任何创造力和热情的火花,从一开始就使学习变成一件苦差事,似乎也是将孩子与洗澡水一起泼出去了。而且人们很容易忘记的是,在每个貌似的法国“好妈妈”和她们据说完美无瑕的孩子们背后,有法国政府那双看不见的手在掌控、资助和指导大多数行动。所以,如果下次你的小淘气包剁掉了奶奶手套上的指套,为自己的摩比(Playmobil)海盗的尸体做尸包,因而让你深感失望时,请记住,是任性顽皮的汤姆·索亚(TomSawyer),而不是貌似圣洁的锡德(Sid),在故事的结尾找到了藏有财宝的箱子;而且捣蛋鬼亨利(Henry)尽管讨厌,也还是比近乎完美的皮埃尔(Pierre)要可爱。
富有叛逆精神的小学生“最终变好”,是英语儿童文学中常见的主题,从里奇马尔·克朗普顿(RichmalCrompton)的“威廉”(William)系列和马克·吐温(MarkTwain)的《汤姆·索亚历险记》(TomSawyer),到该主题新近以《捣蛋鬼亨利》(Hor⁃ridHenry)的形式复苏,都是如此。法国的儿童文学则不同,往往会塑造奇幻和/或圣洁的人物,如安托万·德·圣埃克絮佩里(Antoine deSaint-Exupéry)的《小王子》(LePe⁃titPrince)。
◎传闻评估:错误。
法国的村庄非常古雅
这是最优雅的法国乡村生活——有露天市场、迷人的乡村咖啡馆和悠闲、友善的人们。——巴黎郊区一家法语学校的广告词
啊,“典型”的法国村庄:圆润的石头砌成的一簇农舍偎依在山顶;覆满青苔的斑斓屋顶;漂亮的百叶窗上装饰着鲜艳的天竺葵……谁不曾梦见过这般安宁而静谧的人间天堂?法国的乡村,就是慢车道上的生活的经典梦幻,那是一个时间静止的地方,仅有的声响就是星期天早晨教堂的钟声,乡村咖啡馆玻璃上的滴答声,尘土飞扬的乡村广场上几个戴着贝雷帽的老人玩木滚球的咔嗒声……别忘了转过街角还有福特汽车的展厅、快餐连锁店烤牛城(BuffaloGrill),还有家乐福(Carrefour)的大卖场。
毫无疑问,纯正的法国乡村无比美妙。法国的地理位置使其囊括温带气候和地中海气候,意味着它享有西欧或许最为多姿多彩的风景。在佩里戈尔(Périgord)和普罗旺斯、布列塔尼和勃艮第、阿登高地(Ardennes)和阿尔代什(Ardèche)这些面貌迥异的地区,的确存在着美丽得不可思议的村庄,真仿佛是从马塞尔·帕尼奥尔(Marcel Pagnol)的《恋恋山城》(JeandeFlorette)的书页上扒下来的。这样的乡村,十有八九会有一个风景如画——不过也安静得多少令人有些不安——的中心区。这个中心区有古老的集市广场,有教堂和村公所(mairie)。在这片田园诗般的风景区几英里内,你通常还会看到低造价的水泥住宅、外观相似的假日别墅、谷粮仓和其他仓库——总之,地方当局认为有用(通常也很可怕)的任何东西,都会在这里。
法国人一般来说,并不像英国人那样迷恋他们的乡村(或许是因为农村在法国实在是太多了——至少目前还是如此)。在英国,人们对战后城市的扩张有可能彻底吞没农村深感忧虑,以至早在1947年英国的城市周围便建起了“绿带”。规划限制也使得新的开发必须与当地风景和建筑和谐相称这样的原则得以深入人心。强大的议会游说团体如国民托管组织(NationalTrust)和呐喊不已的激进组织如英格兰乡村保护运动(Campaignto Protect Rural England)一向非常活跃,时刻准备着扑灭任何有可能以黑暗、邪恶的工厂玷污英格兰田园牧歌般的乡村的提议。法国则不同,没有像国民托管组织这样有土地所有权的遗产保护团体;其最相似的机构——文化遗产基金会(Fondationdupatrimoine)——主要是帮助和资助古老建筑的所有者维修和保养他们的房产。法国草根阶层的环保运动比英国声势小得多,只有引人注目的重大项目才有可能激起波澜。一个明显的例证就是法国政府在大西洋卢瓦尔省(Loire Atlantique)的农村小公社诺特尔达梅-代朗代(Notre-Dame-des-Landes)附近修机场的计划目前引起的喧嚣。这个计划要耗费6亿欧元,占用1600公顷耕地,为一个已经有一座机场的城市(南特[Nantes])再建一座机场,无论从经济方面还是从环保方面看都显然值得质疑。
声势浩大的地方环境保护组织的相对缺乏,意味着法国虽然对具有历史意义的特定地区和建筑保护得很积极,但假如一座村庄不幸位于这些文化例外之外,很大程度上就只能听凭地方政府的规划部门处置了。大多数情况下,会预先有一个“地方城市发展规划”(plan local d’urbanisme,简称PLU)来许可住宅、商业和公共开发。所以假如一座工厂或一座医院、一个消防站或一栋公寓需要建设,只须按照PLU的规定建设即可——哪怕那建筑正对着你的后花园,阻挡了你原先能尽情享受普罗旺斯山景的视线。
当然,在这方面法国面临的挑战与英国没什么不同,那就是:如何为不断扩大且日益产业化又渴望有自己独立的家的人口,提供足够的低成本住房,与此同时又不破坏农村。英法两国采取的措施也大体相同,就是实施双重标准。“官方”的规定是所有地方政府都必须建设至少20%的公益住房,以捍卫法国神圣的平等原则,或者称为“社会融合”(mixitésociale)。实际上,最排外的社区——比如巴黎西郊的“上等资产阶级”村庄勒韦西内(LeVésinet)——传统上就拒绝这样做,便选择了每年缴纳罚款。巴黎西郊的“化外之地”,如勒韦西内、迈松拉菲特(Maisons-Laffitte),以及“皇家”公社凡尔赛和圣日耳曼昂莱(StGermainen-Laye),实际上都是法国最早开发的郊区地带。回溯到19世纪,当铁路刚刚开始在法国纵横延伸时,像这样的郊区地带,都是靠在破败的城堡废墟上拍卖建筑地块而兴起的。20世纪20年代,在法国政府降低贷款利率以兴建郊区私有住房的政策刺激下,郊区开发缓慢地蔓延开来。然而,法国仍然保留有庞大的农村人口——扎根于山区和丘陵地带的“原产地”(leterroir)的人口。
20世纪60年代穷人们的确大批迁居到法国小镇上。他们像沙丁鱼一样挤在新建成的由高层塔楼构成的住宅区里。这些塔楼至今仍像沉思的巨人一样在法国大城市的周边若隐若现,令人生畏。这些住宅区的居住者住进了一栋高过一栋的大楼,过起了郊区生活,但他们都憧憬着属于自己的一小片乐园:一幢独立的房子,带一个花园。于是到了20世纪70和80年代,这个梦想开始实现。小镇和村庄周围广袤的地域,原本都是农田、农庄和古代城堡,这时开始被开发商们疯狂抢购,建设成私人住宅区。事情很简单,想买房子的人所须做的就是在大批即将建成的楼宇目录中挑选。这些私人住宅区纷纷起着诸如“浪漫”“进步”和“蔚蓝”等名字,实际上都是一些拼装的盒子,有着千篇一律的屋顶和五颜六色的百叶窗的水泥立方体。这些房子在法国房地产经纪人们的黑话中,被滑稽而夸大地称为“亭子”(pavillon;是古代法国国王专用狩猎小屋的名称),是法国版的邦瑞(Barratt)之家。你最低花5万欧元就能买一幢这样的房子,在巴黎或其他大城市郊外的随便哪座“样板房”村,比如Domexpo和Homexpo之类的,完成必要的文书工作后就能拿到钥匙。今天,法国新建房屋中的85%,都是“目录上的住房”(maisonsdecatalogue)。
自然,当新私人住宅区的水泥森林像雨后春笋般在法国各地扩张时,郊区住宅的业主们就需要新的道路网络,将他们与不再愿意居住,但却仍然需要去上班的城市连接起来。随着《帕斯夸法》(loiPasqua)于1998年颁布,法国政府慷慨地承诺,所有居民都将居住在距高速公路45分钟的区域内。这个梦想(或者说是噩梦)迅速地实现了。很快,所有大城市——继而是中等城市——然后是村庄——的周边,就都有了邪恶的三位一体:高速公路、购物中心和新建的水泥私人住宅区。如今,法国有超过1400座面积在2500平方米以上的大卖场,有超过8000家超市,还有30,000个以上交通环岛(实际上,全世界一半以上的交通环岛都在法国,法国的环岛比世界上任何其他国家都多)。法国每秒钟有26平方米农业用地被开发商吞噬。
到1998年时,法国乡村和小镇杂货店的数量降至1966年的六分之一,地方肉铺的数量下降了三分之二。二分之一的村庄不再有任何本地小店。与此同时,随着村庄的中心变成博物馆,村庄的外围却在变成巨大的购物中心。一般来说,在法国村庄的入口处,你既可能看到潺潺流水的小河上架着古朴的石桥,更可能看到森林般的广告牌,在为当地的英特超市(Intermarché)、麦当劳(McDonald’s)或者迪卡侬(Décathlon)做着广告。从风景如画的小镇中心信步走去,你肯定会被导引到镇外巨大的购物中心,或称“飞机库”(hangar)。就以我居住的村子为例,这里原是偎依在巴黎郊区的一座很小的村庄。最近三年在仍保留着中世纪景象的村中心建起了一个属于“目录上的住宅”的“亭子”区;村子入口处的主要公路下开通了一条地下通道;还新建了一座30,000平方米的购物中心(与已有的一座相连)。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座购物中心起名“果园”,以纪念被它取代了的众多果园。
在这方面法国也许更像美国而不是英国。英国在很大程度上倒是规避了小镇边缘路旁广告牌林立的恐怖景象。法国的大部分郊区,实际上都与美国而不是英国更近似。美国郊区风光的特色之一,便是长串长串的大水泥房子里巨大的购物中心。
在大多数外国人心目中,法国人的典型住房是巴黎的一个小巧的公寓和乡下一座古朴的别墅:城里很时尚,乡下美如画。然而事实却是,两边都不靠。在法国,56%的人都只有一套住房。其中很多都是“目录上的房屋”,或者郊区的“亭子”。实际上,这不仅是法国家庭住房的现实,也是梦想。根据2004年的一项调查,受访的法国人中只有10%想住在大城市的市中心,只有16%的人想住到乡村去。绝大多数人——49%——的梦想是住到郊区去。换言之,普通的法国人梦幻中的住宅既不是普罗旺斯薰衣草田环抱的农舍,也不是巴黎时尚大街上豪斯曼风格(Hauss⁃mann-esque)的公寓,而是……一条死巷里楼上有两间卧室、楼下有两个客厅的复式楼房。法国的乡村已经开始反映这一梦想:越来越不像电影《普罗旺斯的一年》(AYearinProvence;又译《山居岁月》),越来越像电影《左邻右舍》(Neighbours)了。
但是法国的乡村并没有完全丧失。有许多具有开拓精神的市长,主持制定了像“村庄之心行动”(Opérationoeurdevillage)这样富于想象力的计划。这是一种资助制度,旨在为死气沉沉的村庄中心注入新的生气。其措施是修葺翻新以前的学校、工厂或商店,将旧建筑物改造成住房或公寓,而不是采取简单(且具有诱惑力)的办法,在外围开发新的“目录上的住宅”。但是这样的计划需要眼光、想象力,以及——最困难的——现金。于是问题依然存在。你怎样确保旅行社网站上吹嘘的“风景如画的法国乡村”里的民居(gte),当真坐落在你假日梦想所寄托的村庄里?你怎样确知那些民居偎依在有古代城堡的山顶的阴影里,而不是在“飞机库”超市的下风向?答案是调查。有许多组织能保证某个村庄的确不是出于像《浓情巧克力》(Chocolat)那样的电影,例如,像Les Plus Beaux Villages de France(法国最美丽的村庄)这样的非官方指南,或者像Village de caractère(村庄特色)这样的官方列表。(顺便提一句,《浓情巧克力》是在勃艮第的村庄奥泽兰河畔的弗拉维尼[Flavigny-sur-Ozerain]拍摄的。但是别指望在那里看到电影中的那条河,河景是在英国的维尔特郡[Wiltshire]拍摄的。)你也可以检验一下法国人最喜欢的村庄,是2012 年数百万观众通过国家电视台从总共23 个候选村庄中选出的:洛特省(Lot)的圣西尔拉波皮耶(Saint-Cirq-Lapopie),在一个巨大的山谷里,一群美得催人泪下的琥珀色石屋簇拥在一面峭壁之下。如欲了解这样的村庄的数量,2012 年Les Plus Beaux Villages de France 将157 座村庄评定为“美丽”级。法国总共有31,927 座人口在2000 人以下的村庄。当然,评级并不能说明一切,法国还有大量风景如画却鲜有人涉足的小地方,正等待着被发现。不过请记住,前方不远处也许还有一座欧尚(Auchan)大超市或者大牧场(ElRancho)连锁店,也正等待被发现。
◎传闻评估:部分正确。
(本文摘自《巴黎浪漫吗?——关于法国的传闻与真相》,【英】皮乌·玛丽·伊特维尔/著,李阳/译,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7年10月第一版,48.00元)
(本版文字由燕婵整理)
http://epaper.gmw.cn/zhdsb/html/2018-02/28/nbs.D110000zhdsb_12.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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