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我看电影《色戒》,只是感喟于人性之永恒和倔强地横亘在人心中,无论环境如何复杂。但当我看到《日本之镜》第九章时,才有了另一层理解,可以说这是对于“性”(人性)的另一个维度的窥探与发现——性和死亡所具有的“消极避世功能”。摘录如下:(在三岛由纪夫的小说《忧国》中)就在他(军官)自杀前,武山和妻子最后一次做爱。借着躺在床垫上等候她的功夫,他思忖着这一切的意义:他是在等待死亡么?还是在等待肉体的极度欢愉?二者似乎有交集,就好像说他生理欲求的对象其实是死亡本身。然而,不论如何,可以肯定的是,中尉过去从未感受过如此彻底的自由。
在《色戒》中抗日女特工王佳芝和汉奸头目的雨水之欢,除了视觉上的刺激和观众情感上复杂的代入感,这一反复出现的桥段,我的理解是无论哪一方,都将这片刻的欢愉当做暂时忘却一切愁苦的镇痛药,是他们依着各自所依赖的社会规范路径艰难摸索到的共同的“世外桃源”——“安乐窝”,在那里没有血雨腥风,只有肉体的亲和,没有死板的意识形态教条和家仇国恨的悲愤,有的只是精神上濒死的体验。 男女双方不论各自有着怎样的生活背景,那些型塑他们的迥异的社会生态模式,在他们共同打造的“安乐窝”,避开了所有人的目光,不再讲政治规矩,道德准则也短暂归隐,现在只有男人和女人的坦然面对,赤条条的自由自在…
引用《日本之镜》第九章最后段落来看,更加明确了其中的本质:
“事实上,可以这么说,在一个死板的集体化社会中,性爱和死亡是唯一获得容许的个人行为。我们之前提到过,性在江户时代是追寻自由的一种努力一尽管这要以许多年轻女子论为奴隶为代价一而时至今日,性依旧被当作一种颠覆社会的形式。死亡在日本还有着西方所不具备的意义:这是脱离集体专制却又不打破它的一种办法。( 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许多自杀率较高的国家,可惜这些国家的政府不够聪明,没有将自愿求死定性为一种美德。)换言之,死亡也许是终极的自由,是纯洁性的巅峰,但也是终究要偿还的一笔最重要的债。”
王佳芝和汉奸皆生活在各自的束缚和专制环境中…他们骨子里是借着对方的身体寻找各自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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