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先生在难中》的原文摘录

  • ”我也明明知道我这么做毫不彻底。无论如何,那八十几万的积余总之不是公家的了,我不帮他拿,自有人帮他拿。不过我总算对他表示了抗议,虽然没有什么实际效果,至少叫他感到一丝一毫的不痛快。就是这一丝一毫的不痛快,不能说对他绝无影响。同时,我也代表了许许多多的人警告了他。他不要以为有麻雀子的地方尽是些与他一路的货色,要知道比较正派的人到底还有,例如我。“ (查看原文)
    Run 1赞 2013-09-10 23:08:41
    —— 引自第278页
  • 一只纯白的小猫伏在伊的旁边。伊的青布围裙轻轻动荡,猫的小爪似伸似缩地想将他攫住,但是终于没有捉着。伊故意提起围裙,小猫便站了起来,高举前足;一会儿因后足不能持久,踮一点踮地,然后再举。猫的面庞本来有笑的表情,这一只猫的面庞白皙而丰腴,更觉得娇婉优美。他软软地花着眼睛看着伊,似乎有求爱的意思。伊几曾被求爱,又几曾施爱?但是,现在猫求伊的爱,伊也爱猫,被阻遏着的人类心里的活泉毕竟涌溢了。伊平日常常见猫,然而不相干,从今天此刻才和猫成为真的伴侣。 伊就放下女孩子。教伊站在椅旁。伊将围裙的带子的一端拖在地上,引小猫来攫取。小猫伏地不动,蓄了一会势,突前攫那带子。伊急急奔逃,环走室中,小猫跳跃着跟在背后,终不能攫得。那小猫的姿势活泼生动,类乎舞蹈,又含有无限的娇意。伊看了说不出地愉快,更欲将他引逗,两脚不住地狂奔,笑着喊道:”来呀!来呀!“汗珠被于面庞,和平日的眼泪一样地多;气息吁吁地发喘,仿佛平日汲水乏了的模样,然而伊哪里肯停呢? 这个当儿,伊不但忘了诅咒,手掌和劳苦,伊连自己都忘了。世界的精魂若是”爱“,”生趣“,”愉快“,伊就是全世界 (查看原文)
    Run 2013-09-09 19:52:05
    —— 引自第28页
  • 一个人受了猛烈的火烙,在身体上留下个可怕的疤痕;以后只消抚摩到或者看到这个疤痕,当时一切被烙的惨状就完全涌现于心目中了。这怎能叫人不要成为疯子!怎能叫人不要只求在兴奋之中生活! (查看原文)
    Run 2013-09-09 20:12:13
    —— 引自第44页
  • 他柔蜜地说,”我们保持她,要使她全身都感到甜美。尤其要将整个的心倾注于她,使她的小心灵十分安慰,仿佛包在一个快乐的网里。我们对她的心如其少倾注一份,她立刻能够觉察。于是她因求慰而啼哭了。“ (查看原文)
    Run 2013-09-09 20:15:47
    —— 引自第42页
  • ”老杨,我问你一个题目,“趣味的心情像轻风似地一拂而过,许的声气又转得严正了,”大学教育到底有什么意义?“ ”你的题目太大了。“ ”不是太大,是太含糊了。我可以换一个说法:像你和我,是受过大学教育的;且不说大学造就的人无业失业,现在假定个个都像你和我,大学教育到底有什么意义?“ ”都像我和你,那末大学教育的意义就在推广大学,直到满中国都是大学为止。若不是满中国都是大学,那一年年一班班的毕业生到哪里去充当教授和秘书长,像你我一样呢?“ ”这不就等于说并没有什么意义吗?我每逢上课,提高了嗓门直叫唤,一般学生眼睛光光的望着我,我仿佛看透了他们的心;他们在那里想,‘你只为四块钱一点钟,不得不猴子扮戏给我们看。’哎,没有意义!同时我也看见了他们全部的命运,他们压榨了家里,压榨了公家,来在大学里消磨岁月,结果成为销不出去的呆货,累我在这样的大热天,不得不赶出来当义务跑街,到处兜销。唉,没有意义!“ ”你不要一味悲观。我告诉你,大学教育还有一种意义,就是养活一班要吃饭的教职员,像我和你;不过有个条件,要不欠薪才成,如果欠上半年四个月,这种意义就差得多了。哈哈,这都是说笑话。从严谨的方面说,我们总希望中国慢慢地好起来,一切事情都走上轨道;这巨大而艰难的工作,需要各方面的有用的人才大家来担负,而大学就是这批有用人才的制造所,怎么说大学教育没有意义呢??“杨这么说,眼睛里放射出闪耀的光彩,好像正对着初升的太阳。 ”你倒有这样的确信,“许看定他那老同学的带褐色的脸,”我可抛不开我的怀疑。我总觉得我在做一桩无聊的事,如果有什么途径容我摆脱,就好比登仙了。“ (查看原文)
    Run 2013-09-09 20:19:29
    —— 引自第224页
  • 校长先生省得口说麻烦,就把这电报送给王先生看。王先生只觉身子往下一沉,模模糊糊之中,他看见东北无家可归的同胞,他看见黄河流域长江流域饥寒交迫的灾民,他看见大都市中成群结队的失业大众,而他自己的形象也隐隐约约在这些活动图画里面出现,这一幅里有,那一幅里也有。等到清醒过来的时候,他悄悄地带了行李,头也不回地走出校门,坐上一辆人力车,直奔火车站。火车站上挤满了好几趟车的旅客,大家在那里说,上海学生闹事,只怕火车不会开来了。虽然这么说,大家还是等着,时时走到月台沿边去,冒着刮面的冷风,望那平指的扬旗。王先生加入这批旅客中间,手指摘着胡须根,也就怅怅地等着。 (查看原文)
    Run 2013-09-10 21:03:24
    —— 引自第240页
  • 一年以后,他母亲去世了。他当然伤心,可是并不太伤心。病榻上的老太太念着佛,他应用他所受的教养陪她念着佛,命令他夫人也念着佛。老太太咽气的时候,他不哭,也不露出一点儿悲怆的脸色,还是平静地念着佛。他知道老太太这一去决不堕入苦趣,她将往生到那个极乐国土。 “一二八”的炮火毁了他的寓所。停战以后跑回去看,什么也没有了,烧的烧了,烧剩的由人家捡去了。他夫人泪眼模糊地翻掘碎砖和焦炭,发见了一只白地青花的瓷杯子,是她平日喝茶用的。她捧着杯子开始号咷大哭。他给她解劝,说一切器用无非身外之物,犯不着这样依恋不舍。然而没有用,她还是号咷大哭。以后看见杯子就哭,渐渐引起了咳嗽的毛病。 那家书局也毁了,他失了业。 他不愁也不怨,过着艰窘的生活,看护着夫人的病体。那年霜降节将近,她支持不住了。他就教她念佛。她渐渐地闭上了眼睛。他不哭,也不露出一点悲怆的脸色,还是平静地念着佛。他知道要去的总得去,何况她去的地方,他母亲也在那里,她将永远陪伴着她。 孤身无事的他正可以多做一些维持的工夫,所以他处之恬然。向亲戚家借贷一点,俭约的生活足够维持了,也就不再去竭力谋干什么。他差不多和这个世界脱离了关系,独自生活在另外一个世界里。 直到最近,一个哈佛的同学接任了一所大学的校长,忽然想到了他,说:“老董太困顿了,应该请他教一点功课。” 他才重理旧业,踏上了大学教室的讲台。 然而,他蜷伏在大学的一个角落里像地板底下的老鼠,人只见地板,不知道底下躲着老鼠。 (查看原文)
    Run 2013-09-10 21:13:05
    —— 引自第258页
  • “我不能不走了。我回想光绪末年的时候,一壁办学校,一壁捧着教育学心理学的书本子死啃,穷,辛苦,都不当一回事,原来认定教育是一种神圣的事业,它的前程展开着一个美善的境界。后来我总不肯脱离教育界,缘故也就在此。我怎么能借了教育的名义,去叫人家当顺民当奴隶呢!我筹措了两百块钱,也不通知家里人,就跨上了开往香港的轮船。 (查看原文)
    Run 2013-09-10 23:02:35
    —— 引自第273页
  • 他当火车没有驶进站场之先,早已调排得十分周妥:他领头,右手提着个黑漆皮包,左手牵着个七岁的孩子;七岁的孩子牵着他的哥哥(今年九岁),哥哥又牽着他的母亲,潘师母。潘先生说人多照顾不齐,这么牽着,首尾一气,犹如一条蛇,什么地方都好钻了。他又屡次叮嘱,教大家握得紧紧,切勿放手;尚恐大家万一忘了,又屡次摇荡他的左手,意思是教把这警告打电报一般站站递过去。 (查看原文)
    莫榆晚 2020-11-30 16:13:43
    —— 引自第1页
  • 让里的人家很少有开门的,店铺自然更不用说,路上时时有兵士经过。他们快要开拔到前方去,觉得最高的权威附灵在自己的身上,什么东西都不在眼里,只要高兴提起脚来踏,总可踏故做泥团踏做粉。 (查看原文)
    莫榆晚 2020-11-30 16:46:59
    —— 引自第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