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语言-当代华语片导演访谈录》（美）白睿文 2008年10月第一版
P9 电影工作着的艺术创造是通过摄影机眼（camera’s eye）观看，以声音与光线雕琢意义，并将使我们所以为人的喜怒哀乐、悲观离合投射于银幕上。电影是门化光影为言语的艺术。
P11 1980年代的谢晋与年轻一代的导演，包括谢飞，黄健中和吴天明，开始打造反思性的新样态人文电影。到了1982年，一批新生自复学未久的北京电影学院毕业，时间与上届已相隔15年之久。这个集体的成员不久后被称为“第五代”，其中包括张艺谋、陈凯歌、田壮壮、吴子牛、彭小莲及李少红；从1980年代中起，他们更进一步重新定义了中国内地电影的视觉样态、形式风格及叙事特色，更主导起中国的电影业。
第五代共同回首探究过去的同时，又将内地的电影推向崭新的未来。
P11 倒数第一段 当这群（第五代）电影工作着发展并建立起他们独特的电影风格时，早期那股集体精神早已瓦解；不过仍可从第五代成员各自发展轨迹找到彼此的相似之处。
P12 第一段 1989年，另一批具有新的影像语言、坚持新的梦想的学生自北京电影学院毕业。这个集体被称为“第六代”或“都市的一代”，但这两种称谓恐怕都无法扑捉其作品间的差异性和复杂性。第五代由内部带出电影革命，冲撞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制片体制，而新一代的电影工作者则在1980年代晚期开始走上非常不一样的途径。独立制片先驱中的要角如张元、王小帅、章明和何建军等，以全然外于体制的工作方式带来一场新的电影革命。
第二段 张元、王小帅、贾樟柯和李扬，他们共同为中国的独立制片奠基。张元和王小帅同于1989年自北京电影学院毕业，两人根植于讥讽和绝望的笔触，创造出一种灰暗的电影视觉。《妈妈》《冬春的日子》。
新一代电影工作者也自扮演先驱者的第五代所立下的路线转向，张元和王小帅等导演将注意力带回日常生活，检视共同生活与社会框架内的人们，提出批判和反思：智能不足者、民工、卖淫者、吸毒者和同性恋者。到了1990年代晚期，两人皆开始接受更多商业性的主题，而张元在1999年推出的《过年回家》成为他一系列成功的商业电影中的一部，后续的还包括《我爱你》、《绿茶》。张元和王小帅为中国独立制片开拓新途，但这样一过程常令他们摇摆与国外的名声大噪与国内的默默无闻之间。
P13 第一段 贾樟柯和李扬呈现出当代中国独立制片的另两条不同的轨迹，两者在不同程度上取得资金和合作契机。1997年，贾樟柯自北京电影学院毕业，晚了张元及王小帅一个世代，童年他完成的既是首部作品也是得奖片《小武》。受小津安二郎与布列松影响的他，特别在起开创新的作品里突出地以长镜头对准山西小镇上的扒手、舞者和游民，关注他们面对世界改变时的挣扎。贾樟柯放眼外部并非只为筹措资金，更重要的是能够与她的香港制作团队进行密切合作，彼此结缘始自1990年代中期一部贾樟柯学生时代的短片受邀参展香港独立电影界。李扬则不仅放眼外部，实际上他还是从外部崛起的。经过十四年在德国的日子，李扬在2003年凭借《盲井》于国际电影节一跃而起，冲击力十足的内容讲述发生在中国西北一座非法煤矿的关于道德、贪污及谋杀的故事。伴随赤裸裸、如记录现实主义般可视希区柯克莞尔的故事，李扬创造出的表达方式不仅强有力地推进了中国独立制片，并以令人震惊的视觉影像、才华横溢的表演及迷人的故事情节，使作品有了商业获利的机会。
谢晋访谈：P40 如今很多人都在谈歌舞片、数码片认为那是观众唯一关心的。其实相反，只有对社会生活真诚的感情和切实的反省才能打动观众的心悬。《芙蓉镇》。
P42 艺术是人生的反应。我们不能忍受类似的事情再度发生，这就是为什么我要拍这样的戏，我们要让大家知道我们经历过这些。
田壮壮：P67 真正最可能打动他们的是生活中没有任何欲望的人，超凡脱俗的人，给他们一些影响，让他们看清一些东西，让他们坚定一些东西。
P72 他们这代人有一点比我们强，他们对声画的学习和理解是从成长一起来的，我们是跟书本儿一起长大的。这批人对影响的叙述和表达，有非常优于我们的条件。他们知道怎么用影像表达、讲述故事，讲得比我们更生动、聪明，语言方式更能让现代人接受。他们缺少的可能是社会经验，因为生长在改革时期，他们可能会更自我一点儿，私欲更强一点。
第五代逐渐走向市场化，商业化。在这种复杂的时候，就想找一批新鲜的血液来做一批新鲜的电影，唤起人们对新电影，或者说我一年中的电影的一种再认识。
P76这个精神世界里的东西可能是人们最关注、最感兴趣的话题。
P77中国这个环境一直需要你去认识、去适应、去感觉。
张元：P135 第一段 虽然在电影事业的前十年，他的作品都不曾在祖国发行或流通，但张元在海内外都被视为中国地下电影的先锋，继续扩展了一群追随者。1989年张元自北京电影学院毕业，很快便以一系列风格独特的电影、纪录片和音乐录像带证明了他的才华。
第三段 张元的作品一直都离不开争议性，即使是纪录片作品亦然，其中，有进行低调沉思的《广场》；关于中国城市巨大变化的《钉子户》；还有以数字拍摄，以中国最著名的变性人为主角的《金星小姐》、1998年，张元拍了最广为人知的纪录片《疯狂英语》，这部极为有力的传记电影。除此之外，张元还执导了许多商业广告和音乐录像带，其中包括中国摇滚乐之父崔健的五六首歌曲。
P136第一段 自1990年代末起，张元的电影随着观众的增多而朝向商业化。1999年，张元拍摄《过年回家》，是第一部中国观众能在电影院看到的作品。之后多产的张元拍了一系列商业电影，包括描写失序爱情的《我爱你》；轻巧、流畅、轰动一时的卖座电影《绿茶》，云集了一下的梦幻组合：男女主角姜文，赵薇，合作编剧与策划王朔，还有在《北京杂种》时便合作过的摄影杜可风。
第二段 从剧情片到纪录片，从独立电影到商业电影，从胶片到数字摄影，张元证明了自己可以掌握电影的各种类型与形式。经由不懈的追求及实验，张元模糊解消了艺术片语票房卖座片之间的分界线，他的作品既可以很粗粝也可以很轻盈，既可以令人震惊也可以令人感觉甜蜜，同时交汇着奇观展示与哲学沉思。
王小帅：P153
1966年“文化到革命”开始的那一年，标志着中国内地开始进入遭受暴力、破坏与苦难的激变十年。就在这一年的上海，“文化大革命”的一个重要根据地，王小帅出生在有工厂工人和地方剧团领导组成的家庭，它将会是“第六代”的重要导演之一。在这动荡的时期，王小帅一家从上海搬到贵阳，再到武汉。1981年，他十五岁，大胆地到北京中央美术学院附中学画。渐渐地，他的兴趣从绘画转到电影，来到著名的北京电影学院就读，并于1989年毕业。
不止这些历史的起起落落与喧嚣挑战着王小帅的电影生涯。1993年，当他编导了第一部作品，以一万元人民币的低成本完成后，这位年轻的电影导演发现自己和中国电影局对上了。《冬春的日子》在海外获得极大赞誉，抱回多项国际电影节重要奖项，如1944年希腊塞萨洛尼基国际电影节金亚历山大奖，然而影片旋即在国内被禁，前景无限的年轻导演则上了禁拍的“黑名单”。这不极有力量的独立黑白电影通过小东和小春这对艺术家夫妇的生活，在千篇一律、压抑沉闷的日常生活现实里奋力找寻意义，勇敢地探索了北京当时的气氛。
王小帅的第二部电影《极度寒冷》继续他对当代中国艺术家所面对的困境的探索，这个主题与导演自己的经验与身份都有着极大的共鸣。作为一个上了“黑名单”的导演，王小帅的《极度寒冷》被迫转为完全地下，甚至以假名“无名”发行。
P154 第二段 2001年，王小帅发型了他本人截至目前商业上最成功的电影：《十七岁的单车》，这个动人的故事关乎两个青少年和一部单车，又一举拿下多项大奖，包括2001年柏林电影节银熊奖，奠定王小帅作为当代中国电影最具活力的新声的地位。王小帅虽然把电影的场景设定在北京，却继续讨论了中国的城乡差距。他同时尝试与台湾的合作。电影拍摄了北京硕果仅存的老胡同，由年轻的演员主演，不过制作团队包括几位优秀的台湾电影人，如制片焦雄屏（台湾多产影响力最大影评人），还有台湾新电影两大支柱：声音设计师杜笃之和剪接师廖庆松。
第三段 王小帅近期的都关注着人口的各种流动——从乡下到城市，再从家国到外国——而则和重视当代中国社会最突出的现象之一。王小帅探讨了人的身体经由改换位置而现象的疏离和解放的力量。
P165 我们的电影如果能记录下当下的现实，是比较珍贵的。而且剧情片又像纪录片一样，具备记录快速改变与消失的社会现实的这个能力。
贾樟柯：P169 贾樟柯胜于1970年，1997年突然浮现国际影坛，那年他刚自声誉卓著的北京电影学院毕业。这一年同时见证了他导演的首部剧情片《小武》的诞生，电影提供了山西汾阳（即导演从小生长的小镇）的动人、粗粝的写照。片中的主角小武是个不成气候的扒手，挣扎着试图在这个时移世易的世上立稳脚跟。这部电影最杰出的是它赤裸裸地直面现实，以惊人的诚实展示了中国极少伟人所见的一面。《小武》的许是公立卓然可见，电影语言成熟。虽然这部影片从未在中国做过商业放映，但是他从柏林到温哥华的成功给予贾樟柯拍下一部电影的机会，即长达三小时的杰作《站台》。2000年《站台》发行后，随即奠定了导演的声誉，被公认为师近年来中国影坛最有力量、最令人兴奋的以为导演。这部电影拍摄了一年（《小武》只花了21个工作日），以广阔的幅度探索了喧闹的1980年代，以及一个山西剧团的剧变。片名借自1980年代一首流行的摇滚歌曲，《站台》对于音乐与流行文化的力量有深刻的洞察。本片男主人公崔明亮由曾经在《小武》中扮演理想破灭的扒手的王宏伟担纲，还有曾担任过舞蹈教师的赵涛——也是日后贾樟柯电影的主要演员。从1979年邓小平的改革开放早期到1989年，《站台》是一首成熟、深刻的关于时间、变迁与成长的电脑影诗篇。 贾樟柯的第三部剧情片《任逍遥》，是她所谓故乡三部曲的终结篇。继续省思中国的变化。
P170第二段 清新、风格化的声音、微妙有力的观察力、标志的长镜头，以及丰富的地方色彩，贾樟柯与他长时间的合作伙伴，包括摄影师余力为，制片兼剪辑师周强，将中国电影带往新路线。
P174 我觉得音乐的结构方式有很多可以借鉴到电影叙事里。 对于存在于那样艰难的环境里生存的人来说，流行文化提供了一个温暖的归宿，一个让他们自我安慰的地方。
P175 第二段，1980年代这些东西都改变了，最先改变我们的是这些流行音乐。
P184 第三段 第五代导演必须依靠历史与文学来展延他们的素材，以从事电影创作。年轻一代的创作者则是更加尊重自己的生命经验，他们希望那个用电影来直接表达自己的生命经验。
P272 第二段 问：新电影运动的开始伴随着一个艺术社群的密切合作。随着新电影的发展、演变，每位核心成员都开始发展自己的艺术风格、走自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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