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钟为谁而鸣》的原文摘录
-
“他当然有肺病，”比拉尔说。她站在那儿，手里拿着那把搅拌用的大木勺。“他个头是不高，说话也细声细气的，还特别害怕见公牛呢。我从没见过像他这样在斗牛前怕牛怕得要命的男人，也没见过像他这样上了斗牛场就变得那么英勇无畏的男人。你呢，”她对巴勃罗说。“你现在很怕死啦。你以为死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呢。菲托尼虽然一向胆小，但真到了斗牛场上，他却像头雄獅。” “他非常勇猛，那是出了名的，”两兄弟中的另一个说。 “我从来不知道世上还有像他这么胆小的男人，”比拉尔说。“他甚至不敢把牛头放在家里。有一回，在巴利亚多利德的集市上，他却杀死了巴勃罗的一头公牛，干得漂亮极了——” (查看原文) —— 引自第240页 -
如果还要在这儿坚守很久，我就会冻僵了，他想，那才不值得呢。那个英国人吩咐过我，让我一个坚守到有人来接替，可是他当时并不知道会有这场暴风雪。公路上一直没有出现任何异样的动静，公路对面锯木场附近的那个哨所的兵员部署情况和特点我也了解清楚了。我现在该回营地去了。任何通情达理的人都会期待着我返回营地的。我再坚持一会儿，他想，然后就回营地去。这是命令本身的毛病，这个命令太刻板。不允许有任何的随机应变。 …… 安塞尔莫这时已感到酷寒难当，因此他拿定主意，最好还是赶在天黑之前返回营地吧。他并不是担心会迷路，面是他认为再这样坚守下去已经没什么用处了，何况风也在越刮越紧，刮得天越来越冷，大雪也没有丝毫要减弱的迹象。然而，当他站起身来，跺着双脚、透过漫天飞雪眺望着那条公路时，他却又不急着动身上山了，而 停留在那儿，倚着那棵松树避风的那一侧。 那个英国人嘱咐我要坚守在这儿呢，他想，他此时甚至有可能已经在来这儿的路上了，如果我离开了这个岗位，他就会到处去找我，他自己也说不定会在这天雪地里迷路的。在整个这场战争中，我们就因为缺乏纪律、不服从命令而吃足了苦头，所以我要再等一会儿，等这个英国人来。但是他如果一时半会儿来不了，尽管有那么些命令，我也得走啦，因为我现在毕竟有东西可以汇报了，况且在往后的这些日子里，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呢，活活冻死在这儿未免太夸张了，也毫无用处啊。 …… 锯木场的那扇窗户里亮起了一盏灯，安塞尔莫打了个寒颤，心想，这该死的英国人怎么还不来！瞧那些加利西亚人，他们在我们的地盘上倒挺暖和的，还有屋子住，而我却快要冻僵在一棵树下了。 …… 这天气也太冷啦，他想。但愿那英国人快点来吧。 …… 此时天色已黑，他望着公路对面的灯光，双臂贴在胸前来回摆动几下暖暖身子。现在，他想，他肯定要动向回营地了；然后某种心念又促使他留在了公路上方的那棵大树边。 …… 他伸出手臂搭在安塞尔莫的肩膀上，紧紧搂着... (查看原文) —— 引自第249页 -
他是这样想的：我要不折不扣地按照英国人的吩咐去做，按照他的指示去执行任务。但是要让我守在他身边呀！我的主呀！但愿他的指令下得很确切，因为在飞机的狂轰滥炸下，我怕会控制不住我自己。帮帮我吧，我的主啊，让我明天象个堂堂男子汉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把持住自己吧。帮帮我吧，我的主啊，让我清楚地理解我明天该干什么吧。帮帮我吧，我的主啊，让我能管住自己的两条腿，免得一看情况不妙就想逃跑。帮帮我吧，我的主啊，让我像个堂堂男子汉在明天这一战斗的一天里把持住自己吧。既然我已经开口祈求您的帮助了，就请您恩准了吧，因为您知道，要不是情况危急，我也不会祈求您的帮助的，而且我也不会再向您提更多的要求了。 …… 他从头说起，说得头头是道，完全凭借那种不识字也不会写字的才有的非凡的记忆力…… (查看原文) —— 引自第425页 -
你就别操心啦，他对自己说，你瞧瞧在此之前已经发生过的那些奇迹吧。你要么就在是早上去炸毁那座大桥，要么就不必炸了。但是不要一上来就欺骗自己，以为你可以不必去炸桥了。你总归是要炸桥的，不是今天炸，就是改天炸。换句话说，不是炸这座桥，就是炸另外的某座桥。运筹帷幄的人并不是你。你的天职是服从命令。那就服从命令吧，别去想那些超越于命令之上的事情啦。 炸桥的这项命令是十分明确的。太明确啦。但是你决不能发急，也决不能发憷。因为恐惧之心人皆有之，如果你不加控制，放任自流，这种恐惧心理就会感染到那些不得不与你合作共事的人。 (查看原文) —— 引自第434页 -
别再骂骂咧咧啦，耐下性子来吧，他暗暗告诫自己。你只好听天由命啦，充其量也只能这样啦。你被别人耍弄了一回啊，他暗暗告诫自己。你被别人算计到家啦，被骗得晕头转向，丧失理智了。你那该死的脑袋该清醒清醒了，消消气吧，别再这样一文不值地悲天怨人啦，像堵该死的哭墙似的尽洒些没用的伤心泪。东西已经丢啦。你这该死的，东西已经没啦。呸，让那该死的龌龊的猪猡见鬼去吧。 (查看原文) —— 引自第479页 -
看来情况还不至于太糟糕，他想。情况确实并没有那严重。我不知道以前是否曾有人这样干过。不过，这种事情总归是要有人去做的，今后谁要是遇上了类似的困境，就有法可效了。如果我们这样做了，人们也就得知了。如果人们知道了，那也好啊。如果他们根本不不想知道我们是怎样干成的呢。我们人手太少啊，不过，事到如今，为此而担忧也没有什么意义。我就利用我们现有的力量和手段来做掉这座桥吧。上帝啊，幸亏我从满腔怒火中及时解脱出来了。刚才真像是经历了一场疾风骤雨啊，简直憋得喘不过气来了。发飙也是一种莫大的快感呢，但你却消受不起它。 (查看原文) —— 引自第481页 -
“没怎么回事，是我一时软弱。我溜了，可是我又回来啦。”他转过身来面对罗伯特.乔丹。“我内心深处还不是个胆小鬼。”他用西班牙语说。“我本质上还不是个胆小鬼。” 可是，你诡计多端，问题多着呢，罗伯特.乔丹想。你不是才见鬼呢。不过是很高兴你又回来了，你这狗娘养的东西。 …… 接着，他直率、平静地说，“聋子出事后，我想了很多。我想通了，如果我们必须去送死，那我们就死在一起吧。但是，你，英国人。我恨你给我们带来的这份差事。” …… “这么干了之后，心里有一种孤苦伶仃的感觉，实在叫人受不了，”巴勃罗悄声对她说。 “别再笑话我啦，太太，我已经回来啦。” (查看原文) —— 引自第505页 -
然而生则不同，生就是一片麦田，随风荡漾在那面山坡上。生就是一只雄鹰，展翅翱翔在天空中。生就是一只盛水的陶罐，放在尘土飞扬的打谷场上，伴随着被连枷打出的麦粒和扬起的糠秕。生就是你骑在胯下的一匹骏马，带着一支卡宾枪挂在腿下，风驰电掣般越过一座山冈、一条河谷、一条两岸树木葱茏的溪流，奔向河谷的那一边，奔向远方的群山。 (查看原文) —— 引自第413页 -
“杀人不眨眼的畜生，”比拉尔说。“聋子在哪儿？我没见到他。” “他在这儿。可能在山洞里，”华金回答。他这时停了步，把步枪托挂在地上，说，“比拉尔，听我说。还有你，玛丽亚。原谅我吧，要是我讲了家事打扰你们的话。我知道大家都有同样的伤心事，最好还是别提起。” “你应该讲，”比拉尔说。“我们活在世上干吗，如果不能互相帮助？听了不吭声，这种帮助够冷漠的。” (查看原文) —— 引自第151页 -
夜晚明净，他感到头脑和那空气一样明净而寒冷。他闻到身体下面松枝的气味、压碎的松针的香味和树枝断口渗出的较浓烈的树脂香味。比拉尔，他想。比拉尔和她扯的死的气味。我爱闻的却是这种气味。这种气味和新割的首蓿的气味、你骑马赶牛时踩碎的鼠尾草的气味，柴火的烟味和秋天烧树叶的气味。那准是勾起乡愁的气味，秋天在故乡米苏拉的街上耙成堆的树叶燃烧时的烟火味。你情愿闻哪一种气味呢？印第安人编篮子用的香草的气味？熏皮张的气味？春雨后土地的气味？你在加利西亚一地岬上走在金雀花丛中闻到的海洋味？还是你在黑夜驶近古巴时陆地上吹来的风的气味？那是仙人掌花、含羞草和马尾藻丛的气味。要不，你情愿在饥饿时闻闻早晨的煎熏咸肉的香味？还是早晨的咖啡香？还是把一只秋熟的红苹果一口咬下去时闻到的香味？还是苹果酒作坊碾碎苹果的香味，或者刚出炉的面包的香味呢？你一定饿了，他想，侧身躺着，借着照在雪上的星光望着那山洞的人口。 (查看原文) —— 引自第287页 -
拉了屎尿不掩埋，不能说就是自由，他想。没有比猫更自由的动物啦；而猫掩埋自己拉的屎尿。猫是最好的无政府主义者。要等到他们向猫学会了掩埋屎尿，我才能尊敬他们。 (查看原文) —— 引自第413页
作者: [美] 欧内斯特·海明威
原作名: For Whom the Bell Tolls
isbn: 7532781453
书名: 丧钟为谁而鸣
页数: 536
译者: 程中瑞
定价: 72.00
出版社: 上海译文出版社
出版年: 2019-8
装帧: 精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