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铁舞
一个出生于1933年的老人,她的著作,她的声音,为什么至今还能影响我们?是因为她是美国人吗?我拿到这样一本由黄灿然译,上海译文出版社最新出版的苏珊•桑塔格的最后一部文集《同时》(At the Same Time),就想到这样一个问题。据苏珊•桑塔格的儿子戴维•里夫——一个非虚构类作家、政治分析家——说:“母亲就是这样的作家,写作时用一只想象的眼睛盯着后代。”其实任何一个作家对消亡都怀有恐惧,仅就这一点,她的作品值得我们一读,她的声音值得我们一听。
这是一部具有多种声音性质的随笔和演说,书名取自苏珊•桑塔格的最后一次演说的标题——《同时:小说家与道德考量》。所以我们读这本书的时候,不妨先读这一篇。今天的优秀的白领都应该读一些小说。但在小说问题上,我们如何确立一些必要的观念呢,这些必要的观念是什么呢?请听听这位出生于1933年的老人的意见。她把“写长篇小说、短篇小说和戏剧的作家视为一种道德力量。”小说“通过生动的形式”“回应一个世界”,“扩展我们的世界”,“小说家带领读者跃过一个窗口,使事情在无法前进的地方前进。”而且“永不需要犬儒”。她称赞纳丁•戈迪默的作品蕴含很多智慧,当今的第一流作家,极少能够像纳丁•戈迪默那样,如此全心全意、如此精力充沛、如此勇敢无畏地完成一位有良知和具备非凡才智的作家可以承担的繁重的伦理任务,而“我们这堕落的文化中的每一个人,都要求我们去简化现实,去鄙视智慧”。这种情形在我们中国不也是这样吗?
关于“同时”的概念的经典表述是她在批评“堕落的文化”时说的,她认为电视以一种极端鄙贱和不真实的形式,为我们提供一种真实,而小说家有责任抑制这个真实,以维护小说事业独有的伦理理解模式:也即我们的宇宙的特征是很多事情同时发生的。她用括号引用了下面这段话:“时间之所以存在,是为了使一切不至于同时发生-----空间之所以存在,是为了使一切不至于都发生在你身上。” 苏珊•桑塔格生前常常向她的儿子提起她未能写出她想写的长篇小说和短篇小说,她渴望有时间从事小说创作,以证实“小说的真实性”,对“如何叙述和达到什么目的”,同时也给她带来作为作家的快乐。有机会读读她本人写的小说,再想想她说的这番话,无疑给在下眼力不济的读者们送了一副好眼镜。
这部文集分二部分,第一部分以关于美的文章开头,在文章中苏珊•桑塔格为伦理价值与美学价值之不可分辨辩护。另有对一些作家作品的评论。想象有人说:“那个落日很有趣。”——她关于“美的最好的理论,是其历史。思考美的历史意味着聚焦于美在特定社群手中的运用。”的论述,引发我们通过对美的思考进而完成对特定社群的考察。她关于“美的声誉受损,很大一部分应理解为性别影响的结果。”的论断值得当今的“美女”们警悟,因为苏珊•桑塔格她把“美容杂志”“美容院”“美容产品”戏称为“女性的轻浮的剧场”;她宣布:美是戏剧式的,它是要被观看和被赞赏的;她称赏艺术和自然的各种美。
第二部分开头三篇文章谈论“九一一”的后果和谈论“反恐战争”,十分精彩。这一部分的后半部分,由两篇关于摄影的文章组成,在一定程度上是苏珊•桑塔格另一部著作《关于他人的痛苦》的尾声。当人类通过战争显示雄心,树立起各种英雄观的时候,苏珊·桑塔格的独有的女性的声音在颠覆着我们。她是美国声名卓越的“新知识分子”,和西蒙娜·波伏娃,汉娜·阿伦特并称为西方当代最重要的女知识分子,被誉为“美国公众的良心”。读一读本书中三篇谈论“九一一”的后果和谈论“反恐战争”的文章,不仅让我们耳目一新,而且通过她可以了解一下“美国公众的良心”,不至于太误解了美国——美国其实既是一个瞩目地宽容的社会,又是一个顺从主义社会;这是美国建构的政治文化的悖论。怎样使得“美国公众的良心”成为这个“国家”的“良心”,这是不是“新知识分子”的努力?《同时》,作为苏珊•桑塔格的最后一部文集,真的能帮助我们窥见这样一位文学上的“好战读者”和“一位激情的文学共和国成员生命中一些鳞爪”——关于文学创作和政治行动主义。深想想,这些为什么能给她带来越来越大的国际声誉。而当下的我们,是不是也正被她一只想象的眼睛盯着呢?
用一只想象的眼睛盯着后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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