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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岁的辽京有两个身份:书写女性故事的作家和全职妈妈。2014年,儿子出生后,她辞掉财经记者的工作,全职在家,两年后开始写作。孩子入睡后,她可以拥有一小段难得的、不被打扰的时间,在她2019年出版的第一本小说集《新婚之夜》的扉页上,她写道:“送给陈静川小朋友,你呼呼大睡的夜里,妈妈开始写小说。” 她书写了都市现代女性的种种困境:北京打拼的年轻女性、离异的单亲妈妈、崩溃的全职妈妈,遭遇校园霸凌、新婚之夜无法拒绝丈夫需求的女性……在她的笔下,我们看到了20多岁到30多岁女性可能面临的爱情、婚姻、家庭问题。 这是一场女性之间的对话,呈现这位出生于20世纪80年代,成长于一个性别相对平等的环境,经历了职场、婚育的女性的观察与思考。在母职与作家身份之间,她提供了一个不那么典型的女性样本:没有陷入育儿的琐碎与焦虑之中止步不前,而是找到了一种自洽的、在生活中妥善安放自己的方式——写作。 我们的谈话到下午四点,赶在小学放学时间前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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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Q报道:你提起过,小时候由奶奶带大,她是你印象里第一个女性形象吗? 辽京:对,我跟着奶奶在北京远郊厂区家属院生活,六七岁才回到父母身边。奶奶上个世纪30年代出生在一个农村家庭,识字,念过一点书,结婚后进工厂。她并不是一个古板的老太太,而是妇女解放运动的受益者,经历过反封建运动思潮的洗礼,对于妇女能够参加工作,有自己的收入,最后有自己的生活,她是很庆幸与感激的。我来描述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可能不太客观,因为她是我比较亲密的人,我觉得她什么都好。但是我姑姑那一辈的人对她的评价可能完全不一样,她们会觉得奶奶重男轻女。
GQ报道:你怎么意识到不一样? 辽京:奶奶去世后,有一年清明节,姑姑说起自己十几岁时某件事情,她跟叔叔的一些矛盾,本应该站在她这一边的奶奶,却站在了叔叔那一边。几十年过去,她依然是愤愤不平,好像昨天发生的一样。在她说之前,我完全没意识到,因为我们这一辈全都是女孩,她对我也非常好。
GQ报道:你是独生子女吗? 辽京:是的。我在小时候似乎没什么性别观念上的区分,没有人会说女孩怎么样,也没什么男孩能做的,我不能做。
GQ报道:如果不是独生子女,家人对你的期待会有不同吗? 辽京:我不知道,因为没有参考,我身边要好的同学大都是独生子女。我对自己是一个女孩,女孩应该怎么样的概念是很迟才有的。上学时,除了好好念书,没有别的要求,可能男孩跑得快,跳得高,但是在学校里,女孩成绩更好一些,又乖,更受老师青睐。
GQ报道:我也是独生子女一代,我会困惑,我们从小接受的教育,从来不会因为我是女孩就对我降低要求,但等到进入社会分工后,特别是到30岁之后,他们更希望我们承担世俗意义上的女性角色。你会有这些困惑吗? 辽京:对。很多女性的问题,等到大学毕业,进入了职场,才真正出现。进入社会后,所有传统观念,关于结婚、生育议题,仿佛一下全涌过来了,父母和其他长辈突然间退化成那一路封建家长的角色,要求你完成一个世俗的流程。这种传统观念里,更多将生活看作一个程序,一种任务,你需要去完成它,而不是让生活来成就你。父母那一代人都是这么过来的,可能你只有这样做了,才可以成为一个世俗期待的女性样貌。
GQ报道:现在的婚恋观念似乎并没有进步多少? 辽京:不过现在大家反思更多,讨论更多,不管是现实生活里,还是网络社区,可以找到很多跟你有共鸣的人。而父母那一代人生活圈更小,可能一个家属院里的人是什么样的状态,她就认为日子可以照着这个样子过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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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Q报道:你小时候对母亲的印象是什么? 辽京:我妈是1955年生人,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也不好说,我们交流很少。如果让妈妈来回答这个问题,她可能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六七岁时,我回到父母家里。他们可能也不知道怎么对待这个孩子,家里好像突然间多了一个小学生,他们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我,我也需要时间来适应他们。我的成绩还不错,他们可能觉得我不需要陪伴。小时候有大量时间,我一个人待着,一间小屋,很多课外书。
GQ报道:因为她工作比较忙吗? 辽京:第一是工作忙,第二是性格。小时候,我印象比较深刻的是一扇关得紧紧的卧室门。有一段时间,妈妈患了神经衰弱,有一些症状,比如头晕,容易困,每天吃完晚饭,她就去睡觉了。印象里,从八九岁到十几岁,我每天晚上面对的是一扇关得紧紧的卧室门,有时甚至是锁上的,我被隔离在外。现在回过头去看,好像我是个蛮可怜的小女孩,但我小时候觉得很自由,别人的家长唠唠叨叨,我想干什么都可以,没人干涉。
GQ报道:你有跟母亲讨论过这个问题吗? 辽京:没有,我们不会进行这样的谈话。 GQ报道:她会看你的小说吗? 辽京:不知道。 GQ报道:她知道你在写作吗? 辽京:她知道。我没有送过书给她,她应该也没有买。
GQ报道:你对父亲的印象呢? 辽京:他的形象是很模糊的,因为他不太喜欢回家,他跟我妈的关系其实不好,记忆里很少有一家人一起做什么事的经历。他们在我大学毕业后离了婚。现在来看,他们确实是性格挺不合适的两个人,我爸外向,比较爱玩,妈妈因为身体状况,不是特别有活力,他们很少交流。有一次我问我妈,当年为什么跟我爸结婚,她说当时觉得该结婚了,结就结吧,不行再离呗,抱着这么一种心态就结婚了。
GQ报道:当时你会渴望建立更亲密的家庭关系吗? 辽京:当时生活就是上学、放学,你不会看到别人的家庭是怎么相处的。作为小孩,是比较被动的,没有意识说我要去接近父母,去跟他们建立一种新的连接,现在看来其实应该是父母那边多做一点努力。做了母亲之后,我发现自己对母子之间的亲密关系是比较渴望的,希望我的孩子不再经历这些,而能有一个更正常、愉快的记忆。
GQ报道:从奶奶和母亲身上,你会建立起家庭里女性角色分工的概念吗? 辽京:我爸爸这一代人会觉得,女性做家务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虽然她们同样工作。下班后,一般妈妈在做饭、洗碗、打扫房间,爸爸在看电视,什么都不干。有时候也会听到她抱怨,家里什么事都是她来做,但抱怨之后事情并没有改变,久而久之,似乎没有特意再把这种不平等说出来的必要。 现在,我们身边有这样想法的男孩也在渐渐变少。我丈夫从小就会做家务,不过现在还是我做家务更多,因为他太忙了,很少能回家吃晚饭,所以孩子从学校接回家之后,做晚饭,陪小孩,这都是我的事情。
GQ报道:你的丈夫是个什么样的人? 辽京:他的表达欲很强,每天回家就会说他今天在想什么,工作中遇到了什么人或者发生什么事情。在家里,我更多扮演一个倾听者的角色。我们在大事上比较一致,谈得来,也能够彼此理解,但生活琐事上,依然有很多矛盾。早年我们经常争论,你这不对,你这不好,我觉得你应该怎样。近年来好一些,可能是无奈地接受了。
GQ报道:在这段亲密关系中,你有比较困惑的时刻吗? 辽京:所有的争吵时刻都会有困惑,我会反省自己,到底是不是我不对。过一段时间,从情绪里走出来后,我就会意识到,每个人都会有不同,应该尊重各自的不同。两个人能够走下去,并不是说我们真的有多少相似的地方,而是我们对那些不同的接纳程度有多高。
GQ报道:为什么女性总是喜欢反思? 辽京:这是一个我之前没有想过的问题,可能我也会这样,总是想着,是不是应该改变一下自己,而男性不太会这样想。
GQ报道:你觉得什么是好的男性特质? 辽京:好的男性特质应该跟好的人的特质是一样的,而不非要以性别来划分。人应该有更多同情心,同理心,愿意倾听,更多理解他人。虽然我经常写阴暗的、孤独的故事,但我始终看重人与人之间的沟通,如果你坐下来倾听他人的需求、痛苦、困惑,你可能慢慢就理解了。
GQ报道:在成长过程中,你对理想男性的形象有想象吗? 辽京:没有。小时候更多是从童话里看到可以拯救灰姑娘的王子,或者是英雄,但这些形象并不存在于日常生活。没有一篇童话会告诉你,王子救了公主后,婚姻生活是什么样的。
GQ报道:后来有什么书籍影响到你的想法吗? 辽京:印象比较深的比如《简·爱》和《乱世佳人》,因为之前看的全是公主和童话,简爱的那番宣言,其实还蛮震撼的,原来故事还可以这么讲,普通的姑娘也可以成为故事的主角,有追求爱情的权利。斯嘉丽是我小时候特别向往的那一类女性,她什么也不怕,眼睛总望着明天,在最困难的时候还挣扎着用窗帘做裙子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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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Q报道:进入职场之前,你有经历过称得上性别教育的一课吗? 辽京:大概是在找工作的阶段。我在大学读的外语专业,一个班二十多个人,只有四五个男生,男生确实更容易拿到很好的offer,甚至学校老师也毫不掩饰地说,哪些单位和公司只招男生,女生就不要有不切实际的期待了。
GQ报道:什么原因呢? 辽京:大概是男生比较能吃苦,而女生需要很多照顾这些说法。这不是我们女生自己强势一点,说我可以像男孩一样工作就可以解决的问题,甚至我们没有说出这句话的机会。
GQ报道:你在找工作时真实遇到过这些问题吗? 辽京:也有,但是比较少。我后来在媒体单位工作,身边同事大多是女性,似乎需要跟人打交道的工作岗位,女性都比较多。我还蛮喜欢跟女孩在一起工作。
GQ报道:这也会困扰我,比如去男性主导的环境采访,会以性别为标准被打量、判断。 辽京:女性出去工作,确实会遇到这样的问题。很多男性和女性套近乎的方式,会让人感觉到被冒犯,他们甚至觉得自己不是恶意的。不过我在工作场合碰到比较少,一般都谈一些专业领域的问题,很少涉及私人话题。
GQ报道:后来我就会有很多保护机制,比如对方问我年龄时,我会告知对方一个比我实际年龄大很多的数字,也告诉他们我和编辑保持实时沟通。你会怎么处理? 辽京:我从来没有直接表达过不满,特别是需要融入那种氛围的时候,但是不快总是会有。可能当你成长到足够强大,可以去给他们立规矩的时候,那是另外一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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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Q报道:31岁时,你辞职做了全职妈妈,这个决定做得难吗? 辽京:不难。2014年,当时休完产假我就辞职了,打算自己带孩子。对我来说,这更多是一种心理上的补偿,不想我和儿子走到我和我妈妈那样的关系。他现在读二年级,比我七八岁时要天真许多,该去看漫画就看漫画,该去玩就玩。我希望我的孩子不要有这种感受:想跟家长说话的时候,妈妈的门是关着的。
GQ报道:做母亲后心态上需要一些调整吗? 辽京:会有调整,一点点接受一个新生命,自己也在一点点成长,这个过程比较缓和,比较漫长,不是很痛苦。 GQ报道:你和妈妈会交流吗? 辽京:很少谈论育儿的话题。 GQ报道:家人有提供什么支持吗? 辽京:我自己带孩子,没让老人帮忙,我不习惯家里总有另一个人走来走去。前几年确实很辛苦,需要付出很多精力,夜里一两点钟醒过来很正常,这段时间爸爸能做的很有限,只能帮忙做些家务。现在儿子上小学了,爸爸的作用越来越明显,他们之间会有一些男孩的爱好,一起出去打篮球、打游戏,这些活动我一般不会参与,留给他们父子。 GQ报道:一些女性当母亲后会出现一些情绪波动,包括自我的价值转变成了一个供养者角色,心态上会有不平衡,你有过这样的感受吗? 辽京:有,然后我就写东西了。如果把自己全身心地投入某一个角色里,可能会被这个角色吞掉,还是需要保留一点自己的爱好,自己的工作。 GQ报道:什么时候开始写作的? 辽京:我其实一直有写作的习惯,之前很失败,写得很糟糕。我没有把文学当作信仰,更多是一种工具,用它来表达我想表达的东西。儿子出生后,过了两年多时间,我重新拿起笔来,开始写作。每天的节奏是大概写一两千字,写不出来的时候,就只好空过去。 GQ报道:孩子会经常打断你的写作吗?我记得罗琳写《哈利·波特》的时候,也是找一间咖啡馆,旁边的推车里是睡着的孩子。 辽京:带久了会有一个大概判断,比如这个时间,他能睡两个小时,不会突然醒过来,我就可以写点东西。
GQ报道:需要丈夫提供什么支持吗? 辽京:对我来说,安静就是最大的支持,给我一个独处的时间,不要来打扰。我特别害怕别人问,你今天写什么了?我说,不要问,不知道。我很难去描述没有完成的作品。 GQ报道:感觉你是个自主性很强的人。我们看到,很多女性想要兼顾好育儿和工作,其实是非常难的,需要很大的支持,是因为你的生活条件比较好的原因吗? 辽京:我觉得每个人看待生活的方式不一样。生活上可以借助很多外界的援助,在家务上花很少的时间,平常吃得很简单,孩子小的时候,我会买很多现成的辅食,不用每顿饭都做,衣服全扔进洗衣机。不一定什么都要做得特别细致,给自己背上很重的枷锁。 GQ报道:也许不仅是经济条件上的优越,而是很多女性即使生活条件很好,完成种种家庭和育儿事宜依然会占据很多时间,很少有喘息的空间。你有特别需要支持的时候吗? 辽京:我可以少睡一点,宝宝哄睡了,我就可以一个人写作。如果家里老人在旁边走来走去,我是不可能写作的,比较看重独处的空间。 GQ报道:你怎么构思写作的内容? 辽京:有时走在路上,看见一个人,或者是一个瞬间,一下点亮了什么,就可以开始写。我去年写了一篇小说叫《门外》,讲的是两个单身中年人在小孩的培训班外面,发展了一段近乎爱恋关系的故事。那段时间,我每周都花大量的时间,待在培训班外面,等儿子下课。其实我坐在那儿也没干什么,也没有跟人聊天,但是我会想到各种可能性,这些等孩子下课的家长,除了发呆、看手机、看书之外,他们会怎么处理这一小块时间?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可以发生?我就写了这样一个故事。 GQ报道:现实中,等在培训班外,男性家长多吗? 辽京:妈妈更多(笑)。 GQ报道:丈夫会看你的小说吗?你们讨论吗? 辽京:会看,但不讨论。他挺爱看小说的,一般的看法就是这篇写得好不好看,不会像我们女生之间聊得这么多而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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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Q报道:很多读者会把你看做一名书写女性故事的女作家,为何这会成为一种标签? 辽京:跟男性相比,女性创作者太少了,尤其在中国文学史上。当一个女性写作者出现,大家会不由自主地认为,这是一个女人在写东西,跟男人写东西不一样。男人写宫怨诗,一定是借此表达仕途不得意,女人的感受被拿来做隐喻,更多时候女人是作为一个喻体存在,而非一个真实的人。很少有作品直接去谈论女人。 很多人问过我这个问题,因为我写了很多女性角色,事实上,我并没有刻意把自己放在性别的视角里去展现什么。其实都是人的问题,只是说这个人的问题通过女人的处境来反映了。《新婚之夜》这本书在2018年写完,写作时,我没有想那么多,出版时图书编辑才拎出“女性”作为话题点。 写作是一个探路的过程,往往在写下第一个字的时候,并不知道后面会跟来什么,随之而来可能是我对生活的观察和投射。我也会用男性视角去写作,试图更疏离一点,毕竟作为一个女作者,书写女性,太容易代入自己。文学这件事情,在谈论性别问题之前,讲一个好故事比较重要。
GQ报道:你的一篇小说里,提到一个妈妈可能会有“恶”的瞬间:希望孩子没有存在过。 辽京:这是一个比较极端的、文学的情景,小说更夸张一些,我还没有走到这么极端的情况,但确实有时候会很烦,想一个人呆一会,能有个喘息的时刻。 GQ报道:会有想离开孩子,出来休息一个下午的时刻吗? 辽京:偶尔会有,但是比较少。现在让我回忆这种感受,其实已经很遥远了,现在基本上跟着小孩的节奏来,他放假,我也放假,我们尽量多出去玩。他上学了,我就写作。 GQ报道:成为全职妈妈后,会担心与社会脱节吗? 辽京:全职妈妈是一个状态,在这个状态中每个人都不一样,有的人很累,有的人过得很开心,很自洽,有的人做点小生意,开个淘宝店,也有人像我这样去写小说。很难用一个标签去定义所有人。 等到出了一本书后,在家写作这件事,也就变得顺理成章了。所以我很幸运。写作者需要了解社会,但也需要跟社会思潮保持一点距离,不要被裹挟了,我可以处在一个疏离的位置去看问题。 GQ报道:会有人称呼你某某妈妈吗? 辽京:经常有,在学校、家长、老师的圈子里,我就是某某妈妈,也不会排斥,这只是一个代号。不同的语境,会叫不一样的名字,比如今天的聊天,你们就不会叫我某某妈妈。 GQ报道:你希望儿子成长为一个怎样的人? 辽京:我对他没有太多要求,快乐一点,温柔一点,待人好一点,有很多朋友,开心就行了,挺简单的。 GQ报道:考虑过有一天重回职场吗? 辽京:之前想过要不要回去继续当记者,是不是年纪太大了?整个的职场环境也有了很大改变。现在暂时没有那么想回到朝九晚五的状态,因为我还在写小说,也想多陪陪孩子,还能够找到一种平衡的状态。我和老公都是比较自洽的人,对自己的状态有一个比较清晰的认识,可以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比较平衡。 GQ报道:你会有年龄焦虑吗? 辽京:我会焦虑呀,马上40岁了,时间快得可怕。其实很多焦虑是关于健康的,几年前还能熬夜到一两点,现在熬夜的话,第二天就不舒服。不过,我和丈夫讨论过,我们俩的中年危机应该还没有到来,基本上还是一个比较平稳的状态。 GQ报道:你在20多岁和30多岁,感受到的女性困境一样吗? 京:不一样的。在20多岁时,考虑的更多是要不要换一个更好的工作,现在的困惑更多是写作上的,下一本书要写什么,能不能写得更好一点,题材更广泛一点。迷茫的程度倒是差不多,所以不要想着人到40岁就不惑了,我觉得不太可能。
GQ报道:未来有一天,你会写你的母亲吗? 辽京:也许吧,我可以写一个关于孤独的故事,关于别离的故事,或是关于温暖的家庭的故事,她可以从这些故事背景里浮现出来。 GQ报道:女性遇到的这些困境,可以在你的小说里得到答案吗? 辽京:小说给不出答案,我也不能。这些困惑也不一定要有明确的答案,因为每个人的生活都不一样。但你要把它说出来,大声地告诉别人,这是一个很好的进步。倾听和表达都非常重要。你始终要有自己的声音,把遇到的困惑梳理出一个逻辑,去说出来。这就是思考的过程本身。
采访、撰文:肖薇薇、靳锦
编辑:王婧祎
视觉、运营编辑:王大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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