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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媒体眼中的比尔波特,多发专访
头条:《专访邓景异:普通人的朝圣之路最扣人心弦》 http://book.hebei.com.cn/wtylzx/dspd/zxtq/gsy/201010/t20101020_2355743.shtml 编者按:禅学书在中国出版行业向来有着一个稳定的读者群,但是这个读者群又相对封闭。前几年西方汉学家比尔波特先生的作品《空谷幽兰》甫一出版就引起了很大反响,也让本来对禅宗好奇的读者有了新的角度切入。近日,比尔波特先生的另一著作《禅的行囊》问世,我们借此机会专访该书的出版人,北京读书人文化艺术有限公司总经理邓景异先生,请他谈谈这些书策划出版的幕后故事。 1 请问您是什么时候开始接触禅学的? 答:我是在上世纪九十年代读大学时开始接触禅学的。有一个周末的下午,我去朝天门码头闲逛,无意中拐进了胡同深处一间很小的寺院,里面有一幅字,让我印象深刻。它是:欲知前世因,今身受者是;欲知后世果,今身作者是。那时我看了,心里面就觉得很受启发,于是就把这首偈子抄了下来。出来时,天空细雨朦朦,远处大江奔流,所有那些来时普普通通的景象此时却似乎都在诉说着什么。我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一切外境都因为自心的变化而显现不同的意义,所以心是最重要的。后来,南怀瑾老师的书开始在大陆出版,我读了其中一些,受益匪浅,也就试着开始自己阅读一些禅宗作品了。 2 您是怎么和比尔波特先生结缘,计划出版他的著作? 答:我在很早的时候就读过比尔的《空谷幽兰》,那本书讲的是比尔在终南山寻访隐士的过程。书中谈到的隐士物质生活极其艰难,但精神世界却极为广袤。从他们的对答中,你能看出中国文化的一种特质,那就是在任何时代,都有着一群可以放下一切物质享受,单纯追求精神成长的人。这些人不为物质所动,不为权力所制,把身心的力量集中到对中国文化所提倡的"道"的追求上。我认为中华文明经历了多次黑暗时代而没有灭亡,这些人和他们所实践的精神是重要原因。所以,我觉得比尔做了一件对中国人有益的事,他在一个拜金主义盛行的年代为人们揭示了一种可以不要金钱的生活,这就使得人们被物质欲望逼迫到极点的精神有了一个出口。当然,我们不是让人不去追求富有和权力,而只是想告诉人们,财富和权力并不和所有的幸福相关。正是基于以上的认识,在2007年,我们找到比尔,为他的《空谷幽兰》出了新版,并约定了他以后作品出版。 3 您觉得外国人写的禅学书,和中国人的作品如李叔同、胡兰成、张中行等人的作品有什么异同?西方人眼中的"禅"有什么特色? 答:从禅的角度看,并没有中国与外国之分。甚至禅本身,都是从印度传来的。但禅在中国得到了中国本土文化的滋养,从而发扬光大,形成了一个特殊的,有着鲜明风格的可以称之为中国禅的体系,这也是不争的事实。比尔和李叔同、胡兰成、张中行如果谈到禅,都谈的是这种体系下的中国禅,这是他们的相同之处。不同之处在于谈禅的角度不同。李叔同先生出家后主修律宗,强调依靠戒律调伏身心的欲望,从而获得解脱,所以他对禅宗的发言并不多。张中行先生是哲学家,他的《禅外说禅》主要从理论和公案上探讨禅的体系和内在意蕴,偏向义理的探索。而比尔的这本《禅的行囊》则是通过对禅宗历史和人物的追寻,结合个人经历和自身修持的体悟,对禅的整体的一个把握。它的特点在于亲切、生动、真实,是一个普通人的朝圣之路,也是一个修行者多年来心路历程的浓缩。所以他的可读性和可参考性都很强,是那种能够拨动人的心弦的书。 4 北京读书人文化艺术有限公司在相关类型书出版领域有什么计划?主打什么作品?接下来还有什么重推的作家作品? 答:北京读书人公司致力于与读者分享创造美好生活的体验。我们想把中国文化非常优秀的一面传递给大家,除了比尔的《空谷幽兰》和《禅的行囊》以外,我们已经陆续策划推出了《中国的品格》、《逝去的武林》、《莲花次第开放》、《一心一意来奉茶》、《迦陵频伽》等在传统文化领域有着深刻实践的作品,每一本都得到了读者的热烈回应。所以我们为自己设定了一个目标,就是每月为读者提供一本中国文化方面的好书。接下来,我们会隆重推出上海德村文化研究所曹世潮先生的两本作品:《玄:天生知道》和《易性中国人》。《玄》是一本关于如何运用人的潜能的书,我把它看做是中国版的《秘密》。它指出,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天造地设的精品,我们每一个人都能力非凡,只是由于知识的限制和自我的迷失,使我们天赋的本能被遮蔽了。我们可以通过一系列方法来把这本领开发出来,恢复我们本来的荣耀,使我们不至在自设的牢笼中厮混终生,而能在天地的大我中洞悉未来。欢迎大家品读赏鉴!谢谢。
10月24日《济南时报》头条刊发《禅的行囊》书评《空空的行囊装着全部》 http://jnsb.e23.cn/html/jnsb/20101024/jnsb9280537.html 空空的行囊装着全部 □程然 第一次见到比尔·波特,是在2006年的夏天。 他的书《空谷幽兰》再版。 而我的第一本书《莲花次第开放》也同时出版。 我们是共同的一家出版方的作者,因此就有了一次机会在一起喝茶。 四年过去了。 比尔67岁了。他的大胡子全白了。他背着柏林禅寺的纪念褡裢,用了一个半月的时间,参访了禅宗的大部分祖庭,拜谒了六位祖师说法讲经,乃至圆寂入灭的所在。在这次行程里,他以自己对禅宗文化及历史的了解,细细地讲述了六位祖师的来历、遭遇、禅法的精神和传承过程。与此交织的,是当下这些祖庭的面貌、继续修持的人们和他对禅的感悟。我们能看到一个个历史的知识点,经由这个耐心的行者与各色人的交谈,而被娓娓道来。那些早已消弭在历史尘烟中的智慧之光,因为这个至诚人的到来,又显现出当年的些微锋芒,而后来者的步履,或笃实或稳健或轻浮或无奈,也能略见一斑。 这本书,起名叫《禅的行囊》,一共十六个章节,每个章节的题目却都有一个“无”字或“不”字。如“不立文字”、“不见如来”、“无山”、“无家”、“不作不食”、“不见桃源”,“不归路”等等。背着一个大大的行囊,怀揣着一颗去寻访、去收获的心,却用了“空”的概念,穿起了由北向南的禅宗之路。 我看到这个行者的旅程,有着自己的癖好:期待有热水泡澡,一小瓶酒陪伴,一块巧克力御寒,一个随处能寻见的廉价按摩女郎——— 当然,只是按摩而已的女郎!甚或能蹭一点别人上好的铁观音喝,这就是比尔对自己劳乏身体的犒赏。 他见到高楼又起,也见到荒冢草没;他记录高僧的言行,也冷眼道场里的世俗;他狡黠地学国人的交际法则,也揶揄着傲慢不自知的人事。 去每一个地方,他都去找那些他爱的诗人的墓地。每一个诗人的墓,他都认认真真地拜祭。白居易,韦应物,寒山,拾得,李白,王维,这些诗人,他不仅读他们的诗歌,翻译他们的作品到国外,还一个一个都找出来,去看看他们的故里,他们经过之处,他们终老之所。 他要去的是禅宗祖庭,但如果这些祖庭与诗人或者文化先贤的墓地毗邻,他便留心,但凡有闲,一定是要寻去致意的。若非真的热爱,何至于此! 在路上行走,他有自己的规则和轨迹,他保持着独立性,也保持着有距离的观察,他不会轻易地批评或赞美,同时他也不盲从。他不是法师,不是追随者,他是独行侠,唯一的老师是释迦牟尼佛。他活泼,也沉默。直接,又智慧。他让我看到人自己的尊贵。 他有着自己的老伙伴。每一次邂逅,都能彼此辨认出来。那些看门的,做饭的,打扫卫生的,开茶店的,都是他的朋友。他常常孤身一人再度出现在他们面前,给这些人们以惊喜。 在洛阳,白居易墓园——— 白园,有一个摆摊写字的,是比尔的朋友。那落魄的人身上的异味足以令其一直孤独下去,但比尔知道他的好,相信他自己封的白园护法的名号,于是,再度邂逅,令白园护法像孩子般地雀跃。仅此白园,比尔竟前后去过七次!每次去,他都会去看那个写字的人。他对人的恻隐,对中国古老诗歌的钟情,以一种缓慢而深切的力道打动人心。 说实话,我们每个人也都在寻访的路上。而我对许多事物,缺少的是深入的耐心。除了故乡,我几乎不愿第二次去同一个地方。那些路途中的繁琐、等待、损耗乃至遇人不淑,都被我筛掉了。我不愿意讲述它们,也惧怕回忆它们。它们带给我的是劳累、厌倦和无所适从。而比尔的旅程,和我们并无不同,他一样要经历这个人世的不美好,他一样会面对被浪费的感受。可是,他对此却有自己的方法,他打趣它们,轻描淡写地直指要害,却又不为其烦恼。所有这样的部分,都让人哈哈大笑,会心不已。原来,换个态度看繁琐,会有不同的效果。而当态度发生了改变时,不美好的事物,会因为人的同情和关注,变得柔和起来。 比尔喜欢王维。他总说王维的诗隽永。在他的文章里,似有这隽永的味道贯穿。他不怎么抒情,时有幽默穿插。在《空谷幽兰》里,只谈访问结果,不谈自己生活。而《禅的行囊》中,他有了自己人生的一条线索。这个线索是他所为者何,所为何来,何至于此的讲述。他那么平静,讲了自己自杀的朋友,自己在台湾寺庙里三年的生活,最后一章,讲家的离散,只有三页半。那么克制,却让我看得心里翻腾:他的父亲,原来是百万富翁,为了和比尔的母亲离婚,拉锯扯锯十多年的时间,把全部财产捐给了律师,结果使全家都成了穷人。比尔离开美国去台湾的时候,他父亲只给他买得起一张单程机票。他也不难过。后来接到他姑姑的信,说他爸和他大伯、叔叔一起抢银行,大伯和叔叔被美国警方当场击毙,而他爸被捕。他离开美国时,去向他的祖母辞行,俩人都心知是最后一面。之后他写到一个流浪汉,流浪汉给他讲述了自己由二战英雄到流浪者的身份变换,比尔由此再次确认自己的兴趣所在,依归所在——— 翻译佛经和中国古诗,再也没有比这个更有意义的事情了。 一家人的生生死死,流浪汉对回归都市的悔意,都如同梦幻泡影,成为行者比尔的参照。 这本书的译者叶南,是《华夏地理》的主编,他和比尔是哥伦比亚大学的校友,据说他母亲是学佛的人。他的翻译,不仅保持了比尔一贯的恬淡自然,还衔接了目今国人常用的俚语,来体现原文的幽默,适可而止的点缀令行文不至淡而无味。庆幸这样的携手,让我们再度领略到行者赤松(比尔·波特的法名)用心丈量出的人文山河。 (《禅的行囊》,比尔·波特著,叶南译,南海出版公司2010年10月出版)
10月21日《成都晚报》报道《禅的行囊》书评《就是读了他的那本书 终南山隐士越来越多》 http://news.163.com/10/1021/06/6JGHDRD800014AED.html 就是读了他的那本书 终南山隐士越来越多 2010-10-21 06:43:00 来源: 成都晚报(成都) 跟贴 0 条 手机看新闻 ○背景提示 “我要去中国寻找真正的隐士。”带着这样一个几近偏执的梦想,美国汉学家比尔·波特展开他的中国“寻隐”之旅。 《空谷幽兰》,是比尔写的一部关于中国的“寻隐之旅”。从上世纪七十年代起,他开始生活在台湾和香港,并在一个山村里过了三年“天亮前起来诵经,夜晚听钟声”的隐居生活,对中国古代隐士文化产生浓厚兴趣,并以“赤松”为笔名翻译出版了《寒山诗集》《石屋山居诗集》和《菩提达摩禅法》等英文著作。 执着的比尔上世纪八十年代后期踏足中国内地到处旅行,此后撰写了大量介绍风土文物的书籍和游记。他与摄影师史蒂芬一道,踏上了去往终南山的路途,寻访当代中国隐士。2001年,其关于中国隐士的著作《空谷幽兰》面世,随之迅速在欧美刮起外国学者研究中国传统文化的狂潮,中文译本在中国面世之后同样引起轰动。 昨日,这个热爱中国的老人悄然来到青城山“青城书院”,与包括洁尘、何洁、易丹、何世平在内的一众作家文人探讨中国文学的精髓。记者昨日对其进行了专访。 二次来蓉 普通话很溜 盛赞成都公园 昨日,踏着一双中国布鞋的比尔·波特与记者一见面,便令人感到相当亲切。他能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他表示,要是没有何洁的盛情邀请,不会有这一次的四川之旅。据悉,作家何洁曾在7年前读过《空谷幽兰》,读后她深有感触并且迫切地想见到比尔,为此求助多位文人却未果。 今年,听闻比尔到了天津,何洁抓住机会邀请比尔来成都,比尔也如约而至。比尔表示,这是第二次来成都。“第一次来是1993年,那时,成都给我的印象是一个充满文化氛围的城市。这次来,我觉得成都已是一个非常现代化的城市,让我很惊讶。”比尔笑说,“我最喜欢成都的公园,比如望江楼公园、活水公园。这些公园真的很漂亮,值得其他城市学习借鉴。” 关于隐士 回访终南山 隐士有增无减 《空谷幽兰》面世前,就连中国人自己也不曾注意到有“隐士”这群人的存在。比尔·波特作为一个外国人,却以其独特的视角将“隐士”的生活完整展示在了世人面前,并唤起了世人对“隐士”这一特殊人群的浓厚兴趣。比尔说,那些他曾探访的隐士已成为他的朋友。他每过两三年便会回到终南山探望他们。“他们有的已经圆寂,有的下山了,我当初采访的隐士现在只剩下20%不到。但终南山上的隐士倒是有增无减,很多人上山修行,竟是看了我的那本书。”比尔开心地表示。 构思新作 明年将展开关于诗的旅程 比尔的新书《禅的行囊》中文版已与中国读者见面。他透露,目前正在翻译一本中国古籍《楞伽经》,明年他更将着手准备自己的另一本新书《诗的行囊》。他说,为了这本书的写作,他已制定一场关于“诗”的旅行计划。“我将从孔子的故里曲阜出发,一路南下,探访李清照、曹植、苏东坡等诗人的故里,这次旅行中,我将一面旅游一面探访。我希望将中国古诗词的精髓展现给全世界的人。”他说,他的每一次出行都是看缘分而为之,“也许是明年秋天吧,我就会出发,展开我的关于诗的旅程。”见习记者 陈成
10月17日《新民晚报》刊发《禅的行囊》书评《一个美国人在中国大地上》 http://xmwb.news365.com.cn/xqtygb/201010/t20101017_2853205.htm 一个美国人在中国大地上 日期:2010-10-17 作者:鲁风 来源:新民晚报 ◎鲁风 比尔·波特,一个独特的美国人,钟爱中国的古诗、佛经和乌龙茶。他以“赤松”为笔名翻译出版《寒山诗集》《石屋山居诗集》《菩提达摩禅法》等英文著作,还把中国大量的佛教典籍翻译成英文,在欧美引起了极大的反响。从1972年起,他一直生活在中国台湾和香港地区,经常在中国大陆旅行,并写了大量介绍中国风土人文的作品。《空谷幽兰》是比尔·波特写的一部关于中国的“文化苦旅”,他通过亲身探访隐居在终南山等地的中国现代隐士,引出了中国隐逸文化及其传统的产生和发展的历史,并把它与他正在实地采访的现状相对照,表达了对中国传统文化的高度赞赏,并写出了他所看到的中国传统文化在未来发展的希望。此书在美国一经出版,即在欧美各国掀起了一股学习中国传统文化的热潮。《空谷幽兰》多采用白描的手法,自由随性,又极富感染力。对于历史传说和各种史籍的引用,充分显示出作者本人深厚的中国文化功底,作为一个西方人,他的叙述又能带领人们从一个全新的角度来观照中国传统文化,还有字里行间透露出的美国式幽默,常常令人会心一笑。 《禅的行囊》是由南海出版公司出版的比尔·波特的新作,可以看作是《空谷幽兰》的姐妹篇。此书写的是作者在2006年春天,横穿从北京到香港的大半个中国,追寻六位禅宗祖师的足迹,拜访他们开创的六个禅宗道场的真实经历。 北京、大同、五台山、太原、石家庄、洛阳、合肥、武汉、九江、韶关、广州……比尔·波特的足迹遍及这些地方,乘大巴、摩托,风尘仆仆地深入山间寺庙。他将相关的历史背景、与禅宗大师的访谈实录及有关禅宗最早的记录和自己的经历结合起来,描述了中国宗教中心发生的各种变化以及在世事变迁中保留下来的宗教遗产。他对中国的熟悉、对普通百姓的喜爱与兴趣,路上的每一个波折,乃至他每天食宿的详细记叙,读来都极富吸引力。比尔·波特的智慧、幽默与仁慈,对中国传统文化的热爱在书中给人留下很深印象,他还有一副好文笔,此书也可以当一部充满魅力与趣味的中国山水游记来读。他会跟司机讨价还价,会为小店买得的南瓜饼欣喜若狂,去导游家吃饭,倾囊而出买好茶。曾遇到慷慨的朋友,也曾蜷缩在旅店生病。但整个追寻过程,始终融注着虔诚与乐观,精神的宁静饱满与市俗的热情喜悦结合在一起,因而给人诸多感染与激励。 比尔·波特自称没什么钱,在美国算一个穷的人,写书要申请基金。但是他很快乐很幸福。现在很多人很忙,但他们还是不高兴。“勿慕贵与富,勿忧贱与贫。自问道何如,贵贱安足云?闻毁勿戚戚,闻誉勿欣欣。自顾行何如,毁誉安足论?无以意傲物,以远辱于人。无以色求事,以自重其身。游与邪分歧,居与正为邻。修外以及内,静养和与真……”这是比尔·波特喜爱念的白居易留给子孙后代的家训《续座右铭》。他还有一个深爱的诗人是陶渊明。
10月22日《中华工商时报》整版报道 http://203.86.76.53/epaper/uniflows/html/2010/10/22/04/04_53.htm《比尔·波特:羁旅寻禅记》 比尔·波特:羁旅寻禅记 作者:■本报记者何苗 来源:中华工商时报 字数:4675 他是一个不远千里来到中国的外国人,却用30年时间译诗、译经,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做只听从于内心声音的旅行。继寻访隐士后,他又踏上寻禅之路,笔下绘出一整幅囊括了天文地理、文学艺术、宗教道德、经济医学、政治传统的优美长卷,也由此放下了存乎于心的一些包袱。 比尔·波特结束寻禅之旅、回到美国家中当天,是阴历四月初八,佛陀诞辰。“躺在楼上浴室的浴缸里,开始回味刚刚结束的旅程——这大概是我的私人庆祝方式。”爬出浴缸,上了床,比尔想睡上一觉,可是心绪还停留在中国。于是他又从床上爬起来,开始写《禅的行囊》,也就是2010年初秋时分出现在中国大小书店里的这本书。 “我的旅程始于2006年春天的北京。在中国,农历新年标志着春季的开始,这一天新月初升,距离冬至日(太阳直射南回归线)与春分日(太阳直射赤道)的等分点最为接近。2006年的农历新年是公历1月29日,而我到达的那天是2月26日——也就是说,春天已经开始了将近一个月。但是,决定春天何时开始的中国古人居住在黄河流域,北京则远在他们北方500公里处。在北京,现在仍是冬天……” 不立文字 到达北京后,老友告诉比尔,中国人正在重新点燃对佛教的热情,但这种热情还很肤浅,并经常是出于误解。“大多数人要么是被密宗的神奇能力吸引,要么是在净土宗里寻求逃避,他们并不对完全的解脱感兴趣。但其实任何修行都要立足于禅,包括密宗和净土宗。禅是佛心,学佛的人早晚都会走向禅修这条路。禅在中国曾经濒临灭亡,这两年刚刚有点好转,将来怎么样还很难说。” “对禅感兴趣的人越来越多,特别是年轻人和受过高等教育的。但是要让人们真正理解禅,还需要更长的时间。禅宗的寺院现在也越建越多,但更重要的是重建禅的精神。这就是我们的杂志想做的事情。回到唐朝时的繁荣是不可能了,现在需要让人们理解:怎样在现代世界、日常生活里实践禅的思想。这是禅的根本,任何时间,任何地方都可以修行。禅关心的是我们此刻的想法,而不是历史上的那些仪式或戒律。” “道并不在语言之中,以文字见道,就如以手指月。如果人们想知道月亮的样子,他们还是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看。” 无山 五台山之名其来有自:耸立在台怀镇周围的那五座主峰看起来并不险峻,所以被称为“台”而不是“峰”。每座“台”顶都已经修了可以通车的公路,但眼下天寒地冻,司机说只有东台和南台可以开车上去,而比尔想去的只是北台。北台不仅是五台中海拔最高的,而且憨山德清禅师(1546-1623)年轻时曾在那儿住过8年。德清的诗文是比尔最早接触的禅宗文献之一,因此他不可避免地在比尔个人的禅宗英雄谱里占据着重要位置。司机说,他可以把比尔送到离台顶还差一个钟头脚程的半山腰,然后报出了他的要价:1000元人民币——“他可能以为我从火星来的。我们狠狠地砍着价,最后讲到300元,他无论如何不肯降了。这个价钱仍然高得离谱,但我也想不出别的招了。” 一路上山,碰到结冰路面时,司机就打开车上的一个电子装置,里面传出“南无阿弥陀佛”的诵经声。“过了结冰路面,他又立刻关掉了南无阿弥陀佛,显然是不愿意浪费佛祖的保佑。” 积雪齐腰,车很快就走不了了。比尔独自在雪中蹒跚前行,终于发现了一条兽道,那儿的积雪才没脚踝。沿着兽道走了几百米,他来到一处突出的山崖,站在高处,已然可以望见对面的北台。此处海拔超过2800米,雪中的艰难跋涉开始让他感觉头晕,他决定就此打住。 面朝德清过去的道场,眼前群山苍茫。比尔向北台过去、现在和未来的修行者以及一切修行的众生恭身行礼,心中想起德清禅师晚年时写下的一首诗: 雪满乾坤万象新,白银世界里藏身,坐来顿入光明藏,此处从来绝点尘。 不得闲 在九江的一家茶叶店,女主人烧水,烫壶,为比尔泡了一泡秋茶。茶壶里飘出不可思议的花果香气,它既强烈又微妙,和五祖寺的玉兰树大不相同。“我愿意整天整宿地吸嗅这种香气,我能闻着它入睡。这泡秋茶的香气无论多少分都不够给的,而茶汤的滋味也非常甘醇,没有一丝涩味。”比尔计划着,到了夏天每星期享用一包,那将是一整个夏天神仙般的日子。他甚至已经想好了一本合适的书来跟如此高贵的茶般配——唐代诗人韦应物的诗集,“我一直想把它翻译成英文,现在总算有理由开始了。” 然后他直奔庐山,去了茶叶店女主人弟弟介绍的寺院。这座质朴的山寺以石料砌墙,板瓦铺顶,另有两座纯以木材构筑的钟鼓楼,两座石头房子和钟鼓楼围成一个院落,四周没有围墙,这种就地取材的作风配合着松竹掩映的自然环境,形成了一种简约脱俗的风格,与此前比尔在中国各地所见到的千篇一律的寺院建筑相比,实在是种可喜的变化。 寺里的年轻和尚受过良好教育,但也许正因为如此,他的言行举止总是流露出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让人很不舒服。“他相信文化之间存在着不可逾越的鸿沟。不管你说什么,只要你一开口,肯定是错的。他一点不加掩饰:中国文化太古老了,你一个外国人是不可能理解的。你把不同的宗教都弄混了。你肯定以为我们中国人都是修道的吧?你连和尚都不是,怎么可能理解禅呢?……”好在茶香稍稍缓解了这种不适的感觉。 站在院子里道别的时候,比尔夸奖了寺院的建筑,僧人显然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是在讽刺寺庙看起来太寒酸,还解释说,这两座石头房子和钟鼓楼都是临时性的,自己正在筹划兴建一所规模宏伟的寺院,全部是钢筋混凝土结构。比尔再次无言以对。 结束在九江的探访时,比尔已经8天没泡澡了。淋浴毕竟是淋浴,它无法代替泡澡。泡一个热水澡,洗去的不仅是尘土和汗渍,还有长途旅行中逐渐累积的风尘、疲惫、伤感和烦恼。浴后,比尔在日记本上写下:“已经有爱,为何还不知足?” 无始 在比尔到达洛阳的当晚,一股冷空气前锋也跨过了黄河。次日清晨,室外刮起了刺骨的寒风。 他造访了空相寺——中国最早的佛教寺院之一,一开始只是从长安前往洛阳的崤函古道上一座供僧人歇脚的驿站,如今,这里用来培训刚刚在少林寺出家的沙弥。空相寺监院延慈告诉比尔:少林寺里正在修建一系列不向游客开放的建筑,一座新禅堂已经建成,并且恢复了每年冬季的禅七制度。禅堂刚建好的时候,释永信方丈把延慈和另外几名僧人送去上海,向中国最著名的佛教居士南怀瑾学习禅堂仪轨。从上海回来之后,他对禅堂规约的理解发生了彻底的改变,他说,学到的不是规矩,而是禅修之道。 另一项改变是,少林寺开始在各地建立培训和修行的分支机构。少林寺的吸金能力相当之强。而这笔钱的用途之一就是恢复重建空相寺这样的古老道场。目前少林寺同时在进行的类似工程就有六七处,这样,僧人们就可以远离少林寺的喧嚣,在空相寺这样幽静的道场修行和习练少林武术。 发生变化的只是外部的环境,延慈说,但外部环境并不重要。禅的关键在于内心的修炼,佛心并不随外境变化,所以修行之道也不会发生变化。菩提达摩初来中土之时,佛教已经在此流传了400多年,但那时的佛教徒注意力都在经典的学习和翻译,以及如何获得精神力量上面。僧人们大多住在城市里,住山修行者很少。因此,当禅在中国出现之时,并没有吸引太多的关注。直到200年后,禅宗才真正开始走向繁荣,并从此占据了汉传佛教的核心地位。禅对内心修炼的关注使它成为所有佛教流派的基础,无论密宗抑或是净土宗。禅不是领悟的对象,而是领悟的方法。你不可能从经卷中找到它,因为它就在你的心里。这一点从未发生过改变。 不死 坐落在韶关城东南15公里处的南华寺,是六祖惠能的根本道场。离开黄梅双峰山后,惠能在此驻锡讲法三十七载,南华寺从此成为华南重要的佛教丛林之一。中国人普遍认为,惠能大师已经顿悟正觉,位列诸佛之中,而更为难得的是,他还是个土生土长的中国南方人,所以每天前往南华寺朝拜的香客络绎不绝,有时一天就能接纳数千人。 这些年来,比尔仔细爬梳了数百则早期禅师的传记,从其中涉及到禅师们出家之前经历的内容来看,除却那些直接出家的以外,绝大多数人都是从儒门转向释教的,由道入释者几希。比尔禅既不可能是从道教,也不可能是从儒家中发展而来,它甚至不是从当时已经传入中国的印度佛教中派生出来的。禅是一种崭新的事物。想想看,除了禅宗的那些祖师们,还有谁会主张“教外别传,不立文字”?还有谁会对困惑的弟子说“喫茶去”?不仅道教徒和儒门弟子们不会这么做,连菩提达摩之前的佛教徒也不会这么做。 中国传统对文字有极深的依恋,因此禅宗也不可避免地积累了大量的文献,几乎形成了一种文学传统。但禅的根本教法并不在文字之中,而在每位师父与徒弟之间用心印证的觉悟中。这不是我们通常所说的传统,它是一种心灵的活动。也许有这样的可能:这种无法用文字印证的觉悟最初在印度产生,并代代传承,但印度人对于文字的态度恰与中国人相反,他们没有文字记录的传统,所以直到菩提达摩将禅带入中国,并在四祖、五祖,尤其是六祖的手中发扬光大,其影响力从隐秘的僧伽内部一直扩展到整个社会的所有阶层以及文化的各个方面,禅才开始在中国人的文献里逐渐树立起一种相对清晰的面貌。这是比尔的看法,而且他一直坚持这种看法。就这样,他在宗六祖的寺院里用语言谈论着他老人家不希望人们用语言谈论的事情,直到开大静的钟板敲响,才把我们赶回了各自的房间。一弯新月爬上了寺院的屋顶。晚安,惠能。 不归路 虽然时间已过去近30年,比尔仍然时常会想起第一次从美国西海岸飞赴台北时的情形。那是1972年9月1日,在离家之前,他漫无目的地在家乡的街道上走着,遇见一个流浪汉,两人便攀谈起来。 流浪汉告诉比尔:二战期间,自己是名战斗机飞行员。一次空战中,他的飞机在菲律宾上空被敌方火力击中,于是跳伞逃生。他的下方是一片热带丛林,降落伞一入丛林,就被数十米高的树冠挂住,人直接撞在树干上晕了过去,身受重伤。他的救命恩人是菲律宾的“猴人”。他们对他悉心照料,直到他伤势痊愈、能够自由行动之后,又教他如何在丛林间上下,有时候还带他去打猎。负责照顾他的一位女性后来成了他的伴侣。他在树冠上住了大概有半年时间,渐渐觉得自己仿佛在另一个世界里获得了新生,再也不想离开了。 有一天,他又跟着一群男性“猴人”外出打猎,在空地上发现了一个美军小队。他激动地跑上前去,述说自己被击落后得救的经过。小队的指挥官于是将他收编,并保证把他送回自己的部队。然而,重新找到组织的喜悦过后,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将离开丛林,并再也回不去了。他对指挥官说,自己需要再回去一趟,去和自己的救命恩人告别。不料指挥官听罢哈哈大笑,吩咐他废话少说,又让手下去帮他找两件军装穿上。如果不听从命令,他说,他们有权将他视为逃兵就地正法。 就这样,他跟着美军小队走出了丛林,回到了自己部队。很快,战争结束了,他也回到了美国。自始至终,他都没搞清楚自己是在什么地方被击落的。回国之后,他试过几份工作,但他觉得这个世界里的一切都毫无意义,于是放弃了工作,开始流浪。比尔遇见这个流浪汉时,他已经流浪了20多年。他说他将一直这样生活,直到死去。“也许现在这座丛林和原来那座并没有太大分别。我不介意当流浪汉,这样至少不用一辈子做那些毫无意义的工作,最后死在一间饼干盒一样的房子里。不过,当初我根本就不应该从‘猴人’的丛林里离开。”流浪汉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站了起来,说:“如果你也找到了你的‘猴人’,别再犯和我同样的错误。”说完他便转身走开了。 第二天,比尔便从洛杉矶伯班克机场先飞旧金山,然后转机飞台北,从此再也没有见过父亲。在台北住了4年后的一天,海明寺的方丈交给他一封信,从邮戳上看,信是父亲去世前一天寄出的。他在信里说:你是不是应该考虑干点有意义的事情了。过了没多久,比尔搬出寺院,开始翻译佛经和中国古诗,“30年后的今天,我仍然没找到比这更有意义的事情。”
10月22日《新京报》刊发比尔波特专访《美汉学家出版《禅的行囊》 称朴素生活就是修禅》 http://www.chinadaily.com.cn/hqpl/yssp/2010-10-22/content_1058632.html 美汉学家出版《禅的行囊》 称朴素生活就是修禅 2010-10-22 09:44:48 来源:新京报 -------------------------------------------------------------------------------- [提要] 波特:修禅要打坐或者喝茶,喝茶也是禅宗,过一个朴素的生活就是修禅。波特:是香港的意昭法师,他年轻的时候陪着虚云和尚,虚云和尚是中国最有名的修禅的人,活到120岁。 比尔・波特:美国作家、翻译家和汉学家。从1972年起,他一直生活在中国台湾和香港。以“赤松”的笔名翻译出版了《寒山诗集》、《石屋山居诗集》和《菩提达摩禅法》等作品,并萌生了探访传说中的隐士的念头,并最终写成《空谷幽兰》,在西方世界掀起一轮中国文化热。 比尔・波特应该是个没有什么钱,但是过得还挺快乐的大叔。几年前他的《空谷幽兰》在国内曾经引起不大不小的一些反响,那是一个关于外国人在中国苦苦寻找隐士的故事。几年后,他带着新书《禅的行囊》又来到了中国,这次他讲的是一个外国人在中国问禅的故事。 开始 随缘寺庙 来去由心 新京报:你翻译了很多中国典籍,比如寒山的诗集等等,我很好奇你为什么给自己取赤松这个笔名? 波特:我以前的笔名叫深云,决定离开寺庙时就认为该改个名字配合外面的世界。有一天我坐的车停在路口时,抬头看到一个很大的广告牌,写着黑松赤水,我就决定叫赤松。差不多6个月后,我在研究寒山诗的时候发现,以前有个道士叫赤松子,原来真的有这个名字。 新京报:那你怎么想到要去寺庙里面住? 波特:是偶然的,三十年前我在加州大学学人类学,快毕业的时候我不想去外面工作,就想继续读书。那时人类学方面美国最有名的是哥伦比亚大学,我申请奖学金的时候,有一个语言奖学金,但是你必须得选择一种语言,我那时刚刚看完一本禅宗的书,就随便写了个“中文”。后来我得到了这笔奖学金,很多钱,但是我觉得完蛋了,我一个中国字都不认识,我就是随便写的。但是没办法,我只能一边学人类学一边学中文。后来我认识了一个中国和尚,跟他一起打坐修行,我在哥大有个朋友,曾经在台湾的寺庙住过一个礼拜。于是我就写信到他住过的佛光山的寺庙,问我可不可以来修行,他们说欢迎。我就离开哥大,1972年的时候去了佛光山,后来又搬到海明寺住了两年半。住到后来,有一天庙里的老和尚问我,你住了这么久,是不是该出家了?我也觉得白吃白住了那么久,不好意思,但是也不想出家,我就走了。 新京报:那时每天在寺庙里干什么呢? 波特:打坐、早课、晚课,打坐的意思不是没有思想,不是把你的思想扔掉了,而是让你的思想随便来来去去。除此之外我有很多空闲时间,所以我就看书,看中文的、英文的,看《四书》和一些佛教的书,从那时起,我一直出版翻译和写的书,到现在差不多有14本书了,都是佛教的或者是古诗。 童年 从不叛逆 看破红尘 新京报:你去寺庙里,家里的人支持吗?小时候在家里你叛逆吗? 波特:我不叛逆,我比较乖。可是我走的路,他们的确不高兴。我去哥伦比亚大学念书的时候,他们很高兴。但是我去台湾的寺庙我父亲就不高兴了,但是他没说不可以去,可他不了解我要做什么。 新京报:你喜欢你离开哥大之后做的这些事情吗? 波特:我非常喜欢现在做的工作,翻译佛教的书和古代的诗词,做这些都不是为了钱,我从小已经看破红尘,我小的时候父亲很有钱,可他破产的时候我很高兴。我不需要接受他这样的生活,有钱是很麻烦的事情,是一种负担。有钱的话会有很多不好的人来找你,我小时候最好的朋友是家里的佣人,我了解他们,他们也了解我。而那些来往的客人都是假的人,不是真的人。我小时候最喜欢人猿泰山,他是我理想中的人,就在森林里面,是自由的,和自然在一起。我的梦想是在台湾买一个老农夫的房子,我28-48岁都住在台湾,台湾是第二故乡。 新京报:你怎么发现他们都是戴着面具的? 波特:可能小孩子眼睛是比较清楚的,他们都很天真。我很小的时候看到父亲的很多朋友来,我都尽量避开他们,不要跟他们在一块儿,我觉得他们是坏人。尽管他们对我都很友善。佛家讲究因果,可能是我前辈子开悟了,我不知道在哪一方面准备了,可是我从小有看破红尘的感觉。 新书 朴素生活 就是修禅 新京报:这本新书,似乎更像是“在路上”的感觉,记录下每天的行程。 波特:这本书就是我2006年3月至5月在中国的一段行记,每天我做了什么,一路介绍禅宗的历史和背景。这本书的开头是我刚回到美国,睡不着,开始回忆这趟行程里的故事。我在旅行的过程里每天也都记录下重要的事,然后每天晚上回到房间里会拿录音笔录一些我当天的感受和见闻。 新京报:感觉你在书里不断发问,但是不一定都有回答。 波特:对,我想给读者自己一个机会思考这些问题。比如禅宗是一直看不起语言的,我就开始问这个问题,语言是什么东西。比如我去大钟寺,那里有一口外面刻满佛经的大钟,敲打这个钟的时候,是不是语言?我来到周口店的时候,这里有北京人遗址,60万年前,人类开始走路,如果你不走路是不能讲出语言的,必须要直立,那么在直立之前发出的声音是不是语言?这些我都没回答,但是我要问这些问题。 新京报:整个行程走完,是什么感觉? 波特:我觉得很幸福。我想介绍禅的历史,从初祖到六祖。路上有这样的地方,每个人做的每件事都可以是修禅,洗盘子是修禅、种田也是修禅,所以禅的发展按照环境来改变的,禅宗从那时开始变成社会的一个日常生活,白天生活就是修行。 新京报:你说过你不喜欢仪式,禅宗对你来说算不算仪式? 波特:修禅要打坐或者喝茶,喝茶也是禅宗,过一个朴素的生活就是修禅。 翻译 最初的诗 指向心灵 新京报:你为什么喜欢中国诗歌? 波特:西方的艺术,比如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都是很好的艺术对不对?它们每一部分都是有颜色的,都是实的。可是你看中国的山水画,就一点点,总是空空的,让你自己去琢磨。中国的诗词一样,它们不告诉你太多。就像照相有彩色或黑白底片,如果用彩色的,你可以告诉大家全部,如果你用黑白的,你只可以看到一点点,需要人们自己去填充那个颜色。 新京报:但是翻译,尤其是翻译中国诗词的过程里会失去一些东西,这部分怎么弥补? 波特:你失去的部分是不重要的。语言是表面上的,真正的诗是里面的东西。你要翻译诗歌的话,外面的东西都可以不管,关键是你了解和发现了里面的东西。所以我要努力找到最初的诗,我是指心的部分,那是摸不到的东西。念我的诗,你可以感觉很快乐,也可能会念哭,那是心的力量。 新京报: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 波特:继续研究诗歌,去古代诗人呆过的地方。他们住的地方,死的地方,做官的地方,写诗的地方,我的名单上已经有了好多人,苏东坡、欧阳修、白居易、王维、陈子昂、李白、贾岛、屈原、黄庭坚、王安石、陶渊明、李清照、薛涛等等。 成功 如人饮水 冷暖自知 新京报:在这么多年的寻访过程里,印象最深的是哪个人? 波特:是香港的意昭法师,他年轻的时候陪着虚云和尚,虚云和尚是中国最有名的修禅的人,活到120岁。现在很多年纪大的、修禅的人都是他的弟子,意昭法师也快80岁了。我觉得他很好,但是就像喝茶的味道,你必须自己尝到,别人说是说不出来的。他了不起的地方是在心,我觉得摸到了他的心。在禅宗,心是最重要的,没有什么语言可以描述。 新京报:你好像还很喜欢老子,怎么理解他的道呢? 波特:两千年前,汉族和苗族因为抢盐湖在山西打仗,汉族赢了,于是苗族必须搬到南部去,于是到了长江边。道在苗族是新月的意思,所以老子其实讲的是月亮,而且不是满月,是没有光线的月亮。易经里的道是满月,教你怎样把生活做到最好,可是老子告诉你失败,告诉你要休息,这是新月。如果你是新月,可以变成满月,如果你是满月的话,你就要失败了。老子的道是空的,黑的,玄之又玄,玄的意思是黑色里有一点红。你看山西的乡下,每家的门都似乎是黑色的,然后有一条红色的线在外面,就是玄的意思。老子是受到苗族影响的,就像冲浪,能成功是因为在空的地方,在浪的下面,才能一直冲浪。所以在每个情形下,你都要找到空的、下面的地方,他是要你到下面,不是去上面。(采写/记者 姜妍 实习生 周子阳 摄影/记者 孙纯霞) 来源:新京报
有缘自会相见。楼主七年前发在这里的话题,我看得津津有味,哈哈。每篇 报道都很棒,尤其是最后两篇——《中华工商时报》和《新京报》的,以文印心,受益匪浅。所以,入手了比尔*波特先生的五本书,背上《禅的行囊》,去探寻《空谷幽兰》。再次感谢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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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尔老师今年80岁了,不知道是否会时常怀念美味的...(燕子)
天下黃梅禪(八寶)
捉虫(小幺)
250頁上 老爺子彈的是古箏吧....(胡图图)
“禅”为什么有“行囊”?(小羊皮)
头条:《专访邓景异:普通人的朝圣之路最扣人心弦》
http://book.hebei.com.cn/wtylzx/dspd/zxtq/gsy/201010/t20101020_2355743.shtml
编者按:禅学书在中国出版行业向来有着一个稳定的读者群,但是这个读者群又相对封闭。前几年西方汉学家比尔波特先生的作品《空谷幽兰》甫一出版就引起了很大反响,也让本来对禅宗好奇的读者有了新的角度切入。近日,比尔波特先生的另一著作《禅的行囊》问世,我们借此机会专访该书的出版人,北京读书人文化艺术有限公司总经理邓景异先生,请他谈谈这些书策划出版的幕后故事。
1 请问您是什么时候开始接触禅学的?
答:我是在上世纪九十年代读大学时开始接触禅学的。有一个周末的下午,我去朝天门码头闲逛,无意中拐进了胡同深处一间很小的寺院,里面有一幅字,让我印象深刻。它是:欲知前世因,今身受者是;欲知后世果,今身作者是。那时我看了,心里面就觉得很受启发,于是就把这首偈子抄了下来。出来时,天空细雨朦朦,远处大江奔流,所有那些来时普普通通的景象此时却似乎都在诉说着什么。我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一切外境都因为自心的变化而显现不同的意义,所以心是最重要的。后来,南怀瑾老师的书开始在大陆出版,我读了其中一些,受益匪浅,也就试着开始自己阅读一些禅宗作品了。
2 您是怎么和比尔波特先生结缘,计划出版他的著作?
答:我在很早的时候就读过比尔的《空谷幽兰》,那本书讲的是比尔在终南山寻访隐士的过程。书中谈到的隐士物质生活极其艰难,但精神世界却极为广袤。从他们的对答中,你能看出中国文化的一种特质,那就是在任何时代,都有着一群可以放下一切物质享受,单纯追求精神成长的人。这些人不为物质所动,不为权力所制,把身心的力量集中到对中国文化所提倡的"道"的追求上。我认为中华文明经历了多次黑暗时代而没有灭亡,这些人和他们所实践的精神是重要原因。所以,我觉得比尔做了一件对中国人有益的事,他在一个拜金主义盛行的年代为人们揭示了一种可以不要金钱的生活,这就使得人们被物质欲望逼迫到极点的精神有了一个出口。当然,我们不是让人不去追求富有和权力,而只是想告诉人们,财富和权力并不和所有的幸福相关。正是基于以上的认识,在2007年,我们找到比尔,为他的《空谷幽兰》出了新版,并约定了他以后作品出版。
3 您觉得外国人写的禅学书,和中国人的作品如李叔同、胡兰成、张中行等人的作品有什么异同?西方人眼中的"禅"有什么特色?
答:从禅的角度看,并没有中国与外国之分。甚至禅本身,都是从印度传来的。但禅在中国得到了中国本土文化的滋养,从而发扬光大,形成了一个特殊的,有着鲜明风格的可以称之为中国禅的体系,这也是不争的事实。比尔和李叔同、胡兰成、张中行如果谈到禅,都谈的是这种体系下的中国禅,这是他们的相同之处。不同之处在于谈禅的角度不同。李叔同先生出家后主修律宗,强调依靠戒律调伏身心的欲望,从而获得解脱,所以他对禅宗的发言并不多。张中行先生是哲学家,他的《禅外说禅》主要从理论和公案上探讨禅的体系和内在意蕴,偏向义理的探索。而比尔的这本《禅的行囊》则是通过对禅宗历史和人物的追寻,结合个人经历和自身修持的体悟,对禅的整体的一个把握。它的特点在于亲切、生动、真实,是一个普通人的朝圣之路,也是一个修行者多年来心路历程的浓缩。所以他的可读性和可参考性都很强,是那种能够拨动人的心弦的书。
4 北京读书人文化艺术有限公司在相关类型书出版领域有什么计划?主打什么作品?接下来还有什么重推的作家作品?
答:北京读书人公司致力于与读者分享创造美好生活的体验。我们想把中国文化非常优秀的一面传递给大家,除了比尔的《空谷幽兰》和《禅的行囊》以外,我们已经陆续策划推出了《中国的品格》、《逝去的武林》、《莲花次第开放》、《一心一意来奉茶》、《迦陵频伽》等在传统文化领域有着深刻实践的作品,每一本都得到了读者的热烈回应。所以我们为自己设定了一个目标,就是每月为读者提供一本中国文化方面的好书。接下来,我们会隆重推出上海德村文化研究所曹世潮先生的两本作品:《玄:天生知道》和《易性中国人》。《玄》是一本关于如何运用人的潜能的书,我把它看做是中国版的《秘密》。它指出,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天造地设的精品,我们每一个人都能力非凡,只是由于知识的限制和自我的迷失,使我们天赋的本能被遮蔽了。我们可以通过一系列方法来把这本领开发出来,恢复我们本来的荣耀,使我们不至在自设的牢笼中厮混终生,而能在天地的大我中洞悉未来。欢迎大家品读赏鉴!谢谢。
10月24日《济南时报》头条刊发《禅的行囊》书评《空空的行囊装着全部》
http://jnsb.e23.cn/html/jnsb/20101024/jnsb9280537.html
空空的行囊装着全部
□程然
第一次见到比尔·波特,是在2006年的夏天。
他的书《空谷幽兰》再版。
而我的第一本书《莲花次第开放》也同时出版。
我们是共同的一家出版方的作者,因此就有了一次机会在一起喝茶。
四年过去了。
比尔67岁了。他的大胡子全白了。他背着柏林禅寺的纪念褡裢,用了一个半月的时间,参访了禅宗的大部分祖庭,拜谒了六位祖师说法讲经,乃至圆寂入灭的所在。在这次行程里,他以自己对禅宗文化及历史的了解,细细地讲述了六位祖师的来历、遭遇、禅法的精神和传承过程。与此交织的,是当下这些祖庭的面貌、继续修持的人们和他对禅的感悟。我们能看到一个个历史的知识点,经由这个耐心的行者与各色人的交谈,而被娓娓道来。那些早已消弭在历史尘烟中的智慧之光,因为这个至诚人的到来,又显现出当年的些微锋芒,而后来者的步履,或笃实或稳健或轻浮或无奈,也能略见一斑。
这本书,起名叫《禅的行囊》,一共十六个章节,每个章节的题目却都有一个“无”字或“不”字。如“不立文字”、“不见如来”、“无山”、“无家”、“不作不食”、“不见桃源”,“不归路”等等。背着一个大大的行囊,怀揣着一颗去寻访、去收获的心,却用了“空”的概念,穿起了由北向南的禅宗之路。
我看到这个行者的旅程,有着自己的癖好:期待有热水泡澡,一小瓶酒陪伴,一块巧克力御寒,一个随处能寻见的廉价按摩女郎——— 当然,只是按摩而已的女郎!甚或能蹭一点别人上好的铁观音喝,这就是比尔对自己劳乏身体的犒赏。
他见到高楼又起,也见到荒冢草没;他记录高僧的言行,也冷眼道场里的世俗;他狡黠地学国人的交际法则,也揶揄着傲慢不自知的人事。
去每一个地方,他都去找那些他爱的诗人的墓地。每一个诗人的墓,他都认认真真地拜祭。白居易,韦应物,寒山,拾得,李白,王维,这些诗人,他不仅读他们的诗歌,翻译他们的作品到国外,还一个一个都找出来,去看看他们的故里,他们经过之处,他们终老之所。
他要去的是禅宗祖庭,但如果这些祖庭与诗人或者文化先贤的墓地毗邻,他便留心,但凡有闲,一定是要寻去致意的。若非真的热爱,何至于此!
在路上行走,他有自己的规则和轨迹,他保持着独立性,也保持着有距离的观察,他不会轻易地批评或赞美,同时他也不盲从。他不是法师,不是追随者,他是独行侠,唯一的老师是释迦牟尼佛。他活泼,也沉默。直接,又智慧。他让我看到人自己的尊贵。
他有着自己的老伙伴。每一次邂逅,都能彼此辨认出来。那些看门的,做饭的,打扫卫生的,开茶店的,都是他的朋友。他常常孤身一人再度出现在他们面前,给这些人们以惊喜。
在洛阳,白居易墓园——— 白园,有一个摆摊写字的,是比尔的朋友。那落魄的人身上的异味足以令其一直孤独下去,但比尔知道他的好,相信他自己封的白园护法的名号,于是,再度邂逅,令白园护法像孩子般地雀跃。仅此白园,比尔竟前后去过七次!每次去,他都会去看那个写字的人。他对人的恻隐,对中国古老诗歌的钟情,以一种缓慢而深切的力道打动人心。
说实话,我们每个人也都在寻访的路上。而我对许多事物,缺少的是深入的耐心。除了故乡,我几乎不愿第二次去同一个地方。那些路途中的繁琐、等待、损耗乃至遇人不淑,都被我筛掉了。我不愿意讲述它们,也惧怕回忆它们。它们带给我的是劳累、厌倦和无所适从。而比尔的旅程,和我们并无不同,他一样要经历这个人世的不美好,他一样会面对被浪费的感受。可是,他对此却有自己的方法,他打趣它们,轻描淡写地直指要害,却又不为其烦恼。所有这样的部分,都让人哈哈大笑,会心不已。原来,换个态度看繁琐,会有不同的效果。而当态度发生了改变时,不美好的事物,会因为人的同情和关注,变得柔和起来。
比尔喜欢王维。他总说王维的诗隽永。在他的文章里,似有这隽永的味道贯穿。他不怎么抒情,时有幽默穿插。在《空谷幽兰》里,只谈访问结果,不谈自己生活。而《禅的行囊》中,他有了自己人生的一条线索。这个线索是他所为者何,所为何来,何至于此的讲述。他那么平静,讲了自己自杀的朋友,自己在台湾寺庙里三年的生活,最后一章,讲家的离散,只有三页半。那么克制,却让我看得心里翻腾:他的父亲,原来是百万富翁,为了和比尔的母亲离婚,拉锯扯锯十多年的时间,把全部财产捐给了律师,结果使全家都成了穷人。比尔离开美国去台湾的时候,他父亲只给他买得起一张单程机票。他也不难过。后来接到他姑姑的信,说他爸和他大伯、叔叔一起抢银行,大伯和叔叔被美国警方当场击毙,而他爸被捕。他离开美国时,去向他的祖母辞行,俩人都心知是最后一面。之后他写到一个流浪汉,流浪汉给他讲述了自己由二战英雄到流浪者的身份变换,比尔由此再次确认自己的兴趣所在,依归所在——— 翻译佛经和中国古诗,再也没有比这个更有意义的事情了。
一家人的生生死死,流浪汉对回归都市的悔意,都如同梦幻泡影,成为行者比尔的参照。
这本书的译者叶南,是《华夏地理》的主编,他和比尔是哥伦比亚大学的校友,据说他母亲是学佛的人。他的翻译,不仅保持了比尔一贯的恬淡自然,还衔接了目今国人常用的俚语,来体现原文的幽默,适可而止的点缀令行文不至淡而无味。庆幸这样的携手,让我们再度领略到行者赤松(比尔·波特的法名)用心丈量出的人文山河。 (《禅的行囊》,比尔·波特著,叶南译,南海出版公司2010年10月出版)
10月21日《成都晚报》报道《禅的行囊》书评《就是读了他的那本书 终南山隐士越来越多》
http://news.163.com/10/1021/06/6JGHDRD800014AED.html
就是读了他的那本书 终南山隐士越来越多
2010-10-21 06:43:00 来源: 成都晚报(成都) 跟贴 0 条 手机看新闻 ○背景提示
“我要去中国寻找真正的隐士。”带着这样一个几近偏执的梦想,美国汉学家比尔·波特展开他的中国“寻隐”之旅。
《空谷幽兰》,是比尔写的一部关于中国的“寻隐之旅”。从上世纪七十年代起,他开始生活在台湾和香港,并在一个山村里过了三年“天亮前起来诵经,夜晚听钟声”的隐居生活,对中国古代隐士文化产生浓厚兴趣,并以“赤松”为笔名翻译出版了《寒山诗集》《石屋山居诗集》和《菩提达摩禅法》等英文著作。
执着的比尔上世纪八十年代后期踏足中国内地到处旅行,此后撰写了大量介绍风土文物的书籍和游记。他与摄影师史蒂芬一道,踏上了去往终南山的路途,寻访当代中国隐士。2001年,其关于中国隐士的著作《空谷幽兰》面世,随之迅速在欧美刮起外国学者研究中国传统文化的狂潮,中文译本在中国面世之后同样引起轰动。
昨日,这个热爱中国的老人悄然来到青城山“青城书院”,与包括洁尘、何洁、易丹、何世平在内的一众作家文人探讨中国文学的精髓。记者昨日对其进行了专访。
二次来蓉 普通话很溜 盛赞成都公园
昨日,踏着一双中国布鞋的比尔·波特与记者一见面,便令人感到相当亲切。他能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他表示,要是没有何洁的盛情邀请,不会有这一次的四川之旅。据悉,作家何洁曾在7年前读过《空谷幽兰》,读后她深有感触并且迫切地想见到比尔,为此求助多位文人却未果。
今年,听闻比尔到了天津,何洁抓住机会邀请比尔来成都,比尔也如约而至。比尔表示,这是第二次来成都。“第一次来是1993年,那时,成都给我的印象是一个充满文化氛围的城市。这次来,我觉得成都已是一个非常现代化的城市,让我很惊讶。”比尔笑说,“我最喜欢成都的公园,比如望江楼公园、活水公园。这些公园真的很漂亮,值得其他城市学习借鉴。”
关于隐士 回访终南山 隐士有增无减
《空谷幽兰》面世前,就连中国人自己也不曾注意到有“隐士”这群人的存在。比尔·波特作为一个外国人,却以其独特的视角将“隐士”的生活完整展示在了世人面前,并唤起了世人对“隐士”这一特殊人群的浓厚兴趣。比尔说,那些他曾探访的隐士已成为他的朋友。他每过两三年便会回到终南山探望他们。“他们有的已经圆寂,有的下山了,我当初采访的隐士现在只剩下20%不到。但终南山上的隐士倒是有增无减,很多人上山修行,竟是看了我的那本书。”比尔开心地表示。
构思新作 明年将展开关于诗的旅程
比尔的新书《禅的行囊》中文版已与中国读者见面。他透露,目前正在翻译一本中国古籍《楞伽经》,明年他更将着手准备自己的另一本新书《诗的行囊》。他说,为了这本书的写作,他已制定一场关于“诗”的旅行计划。“我将从孔子的故里曲阜出发,一路南下,探访李清照、曹植、苏东坡等诗人的故里,这次旅行中,我将一面旅游一面探访。我希望将中国古诗词的精髓展现给全世界的人。”他说,他的每一次出行都是看缘分而为之,“也许是明年秋天吧,我就会出发,展开我的关于诗的旅程。”见习记者 陈成
10月17日《新民晚报》刊发《禅的行囊》书评《一个美国人在中国大地上》
http://xmwb.news365.com.cn/xqtygb/201010/t20101017_2853205.htm
一个美国人在中国大地上
日期:2010-10-17 作者:鲁风 来源:新民晚报
◎鲁风
比尔·波特,一个独特的美国人,钟爱中国的古诗、佛经和乌龙茶。他以“赤松”为笔名翻译出版《寒山诗集》《石屋山居诗集》《菩提达摩禅法》等英文著作,还把中国大量的佛教典籍翻译成英文,在欧美引起了极大的反响。从1972年起,他一直生活在中国台湾和香港地区,经常在中国大陆旅行,并写了大量介绍中国风土人文的作品。《空谷幽兰》是比尔·波特写的一部关于中国的“文化苦旅”,他通过亲身探访隐居在终南山等地的中国现代隐士,引出了中国隐逸文化及其传统的产生和发展的历史,并把它与他正在实地采访的现状相对照,表达了对中国传统文化的高度赞赏,并写出了他所看到的中国传统文化在未来发展的希望。此书在美国一经出版,即在欧美各国掀起了一股学习中国传统文化的热潮。《空谷幽兰》多采用白描的手法,自由随性,又极富感染力。对于历史传说和各种史籍的引用,充分显示出作者本人深厚的中国文化功底,作为一个西方人,他的叙述又能带领人们从一个全新的角度来观照中国传统文化,还有字里行间透露出的美国式幽默,常常令人会心一笑。
《禅的行囊》是由南海出版公司出版的比尔·波特的新作,可以看作是《空谷幽兰》的姐妹篇。此书写的是作者在2006年春天,横穿从北京到香港的大半个中国,追寻六位禅宗祖师的足迹,拜访他们开创的六个禅宗道场的真实经历。
北京、大同、五台山、太原、石家庄、洛阳、合肥、武汉、九江、韶关、广州……比尔·波特的足迹遍及这些地方,乘大巴、摩托,风尘仆仆地深入山间寺庙。他将相关的历史背景、与禅宗大师的访谈实录及有关禅宗最早的记录和自己的经历结合起来,描述了中国宗教中心发生的各种变化以及在世事变迁中保留下来的宗教遗产。他对中国的熟悉、对普通百姓的喜爱与兴趣,路上的每一个波折,乃至他每天食宿的详细记叙,读来都极富吸引力。比尔·波特的智慧、幽默与仁慈,对中国传统文化的热爱在书中给人留下很深印象,他还有一副好文笔,此书也可以当一部充满魅力与趣味的中国山水游记来读。他会跟司机讨价还价,会为小店买得的南瓜饼欣喜若狂,去导游家吃饭,倾囊而出买好茶。曾遇到慷慨的朋友,也曾蜷缩在旅店生病。但整个追寻过程,始终融注着虔诚与乐观,精神的宁静饱满与市俗的热情喜悦结合在一起,因而给人诸多感染与激励。
比尔·波特自称没什么钱,在美国算一个穷的人,写书要申请基金。但是他很快乐很幸福。现在很多人很忙,但他们还是不高兴。“勿慕贵与富,勿忧贱与贫。自问道何如,贵贱安足云?闻毁勿戚戚,闻誉勿欣欣。自顾行何如,毁誉安足论?无以意傲物,以远辱于人。无以色求事,以自重其身。游与邪分歧,居与正为邻。修外以及内,静养和与真……”这是比尔·波特喜爱念的白居易留给子孙后代的家训《续座右铭》。他还有一个深爱的诗人是陶渊明。
10月22日《中华工商时报》整版报道
http://203.86.76.53/epaper/uniflows/html/2010/10/22/04/04_53.htm《比尔·波特:羁旅寻禅记》
比尔·波特:羁旅寻禅记
作者:■本报记者何苗 来源:中华工商时报 字数:4675
他是一个不远千里来到中国的外国人,却用30年时间译诗、译经,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做只听从于内心声音的旅行。继寻访隐士后,他又踏上寻禅之路,笔下绘出一整幅囊括了天文地理、文学艺术、宗教道德、经济医学、政治传统的优美长卷,也由此放下了存乎于心的一些包袱。
比尔·波特结束寻禅之旅、回到美国家中当天,是阴历四月初八,佛陀诞辰。“躺在楼上浴室的浴缸里,开始回味刚刚结束的旅程——这大概是我的私人庆祝方式。”爬出浴缸,上了床,比尔想睡上一觉,可是心绪还停留在中国。于是他又从床上爬起来,开始写《禅的行囊》,也就是2010年初秋时分出现在中国大小书店里的这本书。
“我的旅程始于2006年春天的北京。在中国,农历新年标志着春季的开始,这一天新月初升,距离冬至日(太阳直射南回归线)与春分日(太阳直射赤道)的等分点最为接近。2006年的农历新年是公历1月29日,而我到达的那天是2月26日——也就是说,春天已经开始了将近一个月。但是,决定春天何时开始的中国古人居住在黄河流域,北京则远在他们北方500公里处。在北京,现在仍是冬天……”
不立文字
到达北京后,老友告诉比尔,中国人正在重新点燃对佛教的热情,但这种热情还很肤浅,并经常是出于误解。“大多数人要么是被密宗的神奇能力吸引,要么是在净土宗里寻求逃避,他们并不对完全的解脱感兴趣。但其实任何修行都要立足于禅,包括密宗和净土宗。禅是佛心,学佛的人早晚都会走向禅修这条路。禅在中国曾经濒临灭亡,这两年刚刚有点好转,将来怎么样还很难说。”
“对禅感兴趣的人越来越多,特别是年轻人和受过高等教育的。但是要让人们真正理解禅,还需要更长的时间。禅宗的寺院现在也越建越多,但更重要的是重建禅的精神。这就是我们的杂志想做的事情。回到唐朝时的繁荣是不可能了,现在需要让人们理解:怎样在现代世界、日常生活里实践禅的思想。这是禅的根本,任何时间,任何地方都可以修行。禅关心的是我们此刻的想法,而不是历史上的那些仪式或戒律。”
“道并不在语言之中,以文字见道,就如以手指月。如果人们想知道月亮的样子,他们还是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看。”
无山
五台山之名其来有自:耸立在台怀镇周围的那五座主峰看起来并不险峻,所以被称为“台”而不是“峰”。每座“台”顶都已经修了可以通车的公路,但眼下天寒地冻,司机说只有东台和南台可以开车上去,而比尔想去的只是北台。北台不仅是五台中海拔最高的,而且憨山德清禅师(1546-1623)年轻时曾在那儿住过8年。德清的诗文是比尔最早接触的禅宗文献之一,因此他不可避免地在比尔个人的禅宗英雄谱里占据着重要位置。司机说,他可以把比尔送到离台顶还差一个钟头脚程的半山腰,然后报出了他的要价:1000元人民币——“他可能以为我从火星来的。我们狠狠地砍着价,最后讲到300元,他无论如何不肯降了。这个价钱仍然高得离谱,但我也想不出别的招了。”
一路上山,碰到结冰路面时,司机就打开车上的一个电子装置,里面传出“南无阿弥陀佛”的诵经声。“过了结冰路面,他又立刻关掉了南无阿弥陀佛,显然是不愿意浪费佛祖的保佑。”
积雪齐腰,车很快就走不了了。比尔独自在雪中蹒跚前行,终于发现了一条兽道,那儿的积雪才没脚踝。沿着兽道走了几百米,他来到一处突出的山崖,站在高处,已然可以望见对面的北台。此处海拔超过2800米,雪中的艰难跋涉开始让他感觉头晕,他决定就此打住。
面朝德清过去的道场,眼前群山苍茫。比尔向北台过去、现在和未来的修行者以及一切修行的众生恭身行礼,心中想起德清禅师晚年时写下的一首诗:
雪满乾坤万象新,白银世界里藏身,坐来顿入光明藏,此处从来绝点尘。
不得闲
在九江的一家茶叶店,女主人烧水,烫壶,为比尔泡了一泡秋茶。茶壶里飘出不可思议的花果香气,它既强烈又微妙,和五祖寺的玉兰树大不相同。“我愿意整天整宿地吸嗅这种香气,我能闻着它入睡。这泡秋茶的香气无论多少分都不够给的,而茶汤的滋味也非常甘醇,没有一丝涩味。”比尔计划着,到了夏天每星期享用一包,那将是一整个夏天神仙般的日子。他甚至已经想好了一本合适的书来跟如此高贵的茶般配——唐代诗人韦应物的诗集,“我一直想把它翻译成英文,现在总算有理由开始了。”
然后他直奔庐山,去了茶叶店女主人弟弟介绍的寺院。这座质朴的山寺以石料砌墙,板瓦铺顶,另有两座纯以木材构筑的钟鼓楼,两座石头房子和钟鼓楼围成一个院落,四周没有围墙,这种就地取材的作风配合着松竹掩映的自然环境,形成了一种简约脱俗的风格,与此前比尔在中国各地所见到的千篇一律的寺院建筑相比,实在是种可喜的变化。
寺里的年轻和尚受过良好教育,但也许正因为如此,他的言行举止总是流露出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让人很不舒服。“他相信文化之间存在着不可逾越的鸿沟。不管你说什么,只要你一开口,肯定是错的。他一点不加掩饰:中国文化太古老了,你一个外国人是不可能理解的。你把不同的宗教都弄混了。你肯定以为我们中国人都是修道的吧?你连和尚都不是,怎么可能理解禅呢?……”好在茶香稍稍缓解了这种不适的感觉。
站在院子里道别的时候,比尔夸奖了寺院的建筑,僧人显然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是在讽刺寺庙看起来太寒酸,还解释说,这两座石头房子和钟鼓楼都是临时性的,自己正在筹划兴建一所规模宏伟的寺院,全部是钢筋混凝土结构。比尔再次无言以对。
结束在九江的探访时,比尔已经8天没泡澡了。淋浴毕竟是淋浴,它无法代替泡澡。泡一个热水澡,洗去的不仅是尘土和汗渍,还有长途旅行中逐渐累积的风尘、疲惫、伤感和烦恼。浴后,比尔在日记本上写下:“已经有爱,为何还不知足?”
无始
在比尔到达洛阳的当晚,一股冷空气前锋也跨过了黄河。次日清晨,室外刮起了刺骨的寒风。
他造访了空相寺——中国最早的佛教寺院之一,一开始只是从长安前往洛阳的崤函古道上一座供僧人歇脚的驿站,如今,这里用来培训刚刚在少林寺出家的沙弥。空相寺监院延慈告诉比尔:少林寺里正在修建一系列不向游客开放的建筑,一座新禅堂已经建成,并且恢复了每年冬季的禅七制度。禅堂刚建好的时候,释永信方丈把延慈和另外几名僧人送去上海,向中国最著名的佛教居士南怀瑾学习禅堂仪轨。从上海回来之后,他对禅堂规约的理解发生了彻底的改变,他说,学到的不是规矩,而是禅修之道。
另一项改变是,少林寺开始在各地建立培训和修行的分支机构。少林寺的吸金能力相当之强。而这笔钱的用途之一就是恢复重建空相寺这样的古老道场。目前少林寺同时在进行的类似工程就有六七处,这样,僧人们就可以远离少林寺的喧嚣,在空相寺这样幽静的道场修行和习练少林武术。
发生变化的只是外部的环境,延慈说,但外部环境并不重要。禅的关键在于内心的修炼,佛心并不随外境变化,所以修行之道也不会发生变化。菩提达摩初来中土之时,佛教已经在此流传了400多年,但那时的佛教徒注意力都在经典的学习和翻译,以及如何获得精神力量上面。僧人们大多住在城市里,住山修行者很少。因此,当禅在中国出现之时,并没有吸引太多的关注。直到200年后,禅宗才真正开始走向繁荣,并从此占据了汉传佛教的核心地位。禅对内心修炼的关注使它成为所有佛教流派的基础,无论密宗抑或是净土宗。禅不是领悟的对象,而是领悟的方法。你不可能从经卷中找到它,因为它就在你的心里。这一点从未发生过改变。
不死
坐落在韶关城东南15公里处的南华寺,是六祖惠能的根本道场。离开黄梅双峰山后,惠能在此驻锡讲法三十七载,南华寺从此成为华南重要的佛教丛林之一。中国人普遍认为,惠能大师已经顿悟正觉,位列诸佛之中,而更为难得的是,他还是个土生土长的中国南方人,所以每天前往南华寺朝拜的香客络绎不绝,有时一天就能接纳数千人。
这些年来,比尔仔细爬梳了数百则早期禅师的传记,从其中涉及到禅师们出家之前经历的内容来看,除却那些直接出家的以外,绝大多数人都是从儒门转向释教的,由道入释者几希。比尔禅既不可能是从道教,也不可能是从儒家中发展而来,它甚至不是从当时已经传入中国的印度佛教中派生出来的。禅是一种崭新的事物。想想看,除了禅宗的那些祖师们,还有谁会主张“教外别传,不立文字”?还有谁会对困惑的弟子说“喫茶去”?不仅道教徒和儒门弟子们不会这么做,连菩提达摩之前的佛教徒也不会这么做。
中国传统对文字有极深的依恋,因此禅宗也不可避免地积累了大量的文献,几乎形成了一种文学传统。但禅的根本教法并不在文字之中,而在每位师父与徒弟之间用心印证的觉悟中。这不是我们通常所说的传统,它是一种心灵的活动。也许有这样的可能:这种无法用文字印证的觉悟最初在印度产生,并代代传承,但印度人对于文字的态度恰与中国人相反,他们没有文字记录的传统,所以直到菩提达摩将禅带入中国,并在四祖、五祖,尤其是六祖的手中发扬光大,其影响力从隐秘的僧伽内部一直扩展到整个社会的所有阶层以及文化的各个方面,禅才开始在中国人的文献里逐渐树立起一种相对清晰的面貌。这是比尔的看法,而且他一直坚持这种看法。就这样,他在宗六祖的寺院里用语言谈论着他老人家不希望人们用语言谈论的事情,直到开大静的钟板敲响,才把我们赶回了各自的房间。一弯新月爬上了寺院的屋顶。晚安,惠能。
不归路
虽然时间已过去近30年,比尔仍然时常会想起第一次从美国西海岸飞赴台北时的情形。那是1972年9月1日,在离家之前,他漫无目的地在家乡的街道上走着,遇见一个流浪汉,两人便攀谈起来。
流浪汉告诉比尔:二战期间,自己是名战斗机飞行员。一次空战中,他的飞机在菲律宾上空被敌方火力击中,于是跳伞逃生。他的下方是一片热带丛林,降落伞一入丛林,就被数十米高的树冠挂住,人直接撞在树干上晕了过去,身受重伤。他的救命恩人是菲律宾的“猴人”。他们对他悉心照料,直到他伤势痊愈、能够自由行动之后,又教他如何在丛林间上下,有时候还带他去打猎。负责照顾他的一位女性后来成了他的伴侣。他在树冠上住了大概有半年时间,渐渐觉得自己仿佛在另一个世界里获得了新生,再也不想离开了。
有一天,他又跟着一群男性“猴人”外出打猎,在空地上发现了一个美军小队。他激动地跑上前去,述说自己被击落后得救的经过。小队的指挥官于是将他收编,并保证把他送回自己的部队。然而,重新找到组织的喜悦过后,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将离开丛林,并再也回不去了。他对指挥官说,自己需要再回去一趟,去和自己的救命恩人告别。不料指挥官听罢哈哈大笑,吩咐他废话少说,又让手下去帮他找两件军装穿上。如果不听从命令,他说,他们有权将他视为逃兵就地正法。
就这样,他跟着美军小队走出了丛林,回到了自己部队。很快,战争结束了,他也回到了美国。自始至终,他都没搞清楚自己是在什么地方被击落的。回国之后,他试过几份工作,但他觉得这个世界里的一切都毫无意义,于是放弃了工作,开始流浪。比尔遇见这个流浪汉时,他已经流浪了20多年。他说他将一直这样生活,直到死去。“也许现在这座丛林和原来那座并没有太大分别。我不介意当流浪汉,这样至少不用一辈子做那些毫无意义的工作,最后死在一间饼干盒一样的房子里。不过,当初我根本就不应该从‘猴人’的丛林里离开。”流浪汉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站了起来,说:“如果你也找到了你的‘猴人’,别再犯和我同样的错误。”说完他便转身走开了。
第二天,比尔便从洛杉矶伯班克机场先飞旧金山,然后转机飞台北,从此再也没有见过父亲。在台北住了4年后的一天,海明寺的方丈交给他一封信,从邮戳上看,信是父亲去世前一天寄出的。他在信里说:你是不是应该考虑干点有意义的事情了。过了没多久,比尔搬出寺院,开始翻译佛经和中国古诗,“30年后的今天,我仍然没找到比这更有意义的事情。”
10月22日《新京报》刊发比尔波特专访《美汉学家出版《禅的行囊》 称朴素生活就是修禅》
http://www.chinadaily.com.cn/hqpl/yssp/2010-10-22/content_1058632.html
美汉学家出版《禅的行囊》 称朴素生活就是修禅
2010-10-22 09:44:48 来源: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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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要] 波特:修禅要打坐或者喝茶,喝茶也是禅宗,过一个朴素的生活就是修禅。波特:是香港的意昭法师,他年轻的时候陪着虚云和尚,虚云和尚是中国最有名的修禅的人,活到120岁。
比尔・波特:美国作家、翻译家和汉学家。从1972年起,他一直生活在中国台湾和香港。以“赤松”的笔名翻译出版了《寒山诗集》、《石屋山居诗集》和《菩提达摩禅法》等作品,并萌生了探访传说中的隐士的念头,并最终写成《空谷幽兰》,在西方世界掀起一轮中国文化热。
比尔・波特应该是个没有什么钱,但是过得还挺快乐的大叔。几年前他的《空谷幽兰》在国内曾经引起不大不小的一些反响,那是一个关于外国人在中国苦苦寻找隐士的故事。几年后,他带着新书《禅的行囊》又来到了中国,这次他讲的是一个外国人在中国问禅的故事。
开始 随缘寺庙 来去由心
新京报:你翻译了很多中国典籍,比如寒山的诗集等等,我很好奇你为什么给自己取赤松这个笔名?
波特:我以前的笔名叫深云,决定离开寺庙时就认为该改个名字配合外面的世界。有一天我坐的车停在路口时,抬头看到一个很大的广告牌,写着黑松赤水,我就决定叫赤松。差不多6个月后,我在研究寒山诗的时候发现,以前有个道士叫赤松子,原来真的有这个名字。
新京报:那你怎么想到要去寺庙里面住?
波特:是偶然的,三十年前我在加州大学学人类学,快毕业的时候我不想去外面工作,就想继续读书。那时人类学方面美国最有名的是哥伦比亚大学,我申请奖学金的时候,有一个语言奖学金,但是你必须得选择一种语言,我那时刚刚看完一本禅宗的书,就随便写了个“中文”。后来我得到了这笔奖学金,很多钱,但是我觉得完蛋了,我一个中国字都不认识,我就是随便写的。但是没办法,我只能一边学人类学一边学中文。后来我认识了一个中国和尚,跟他一起打坐修行,我在哥大有个朋友,曾经在台湾的寺庙住过一个礼拜。于是我就写信到他住过的佛光山的寺庙,问我可不可以来修行,他们说欢迎。我就离开哥大,1972年的时候去了佛光山,后来又搬到海明寺住了两年半。住到后来,有一天庙里的老和尚问我,你住了这么久,是不是该出家了?我也觉得白吃白住了那么久,不好意思,但是也不想出家,我就走了。
新京报:那时每天在寺庙里干什么呢?
波特:打坐、早课、晚课,打坐的意思不是没有思想,不是把你的思想扔掉了,而是让你的思想随便来来去去。除此之外我有很多空闲时间,所以我就看书,看中文的、英文的,看《四书》和一些佛教的书,从那时起,我一直出版翻译和写的书,到现在差不多有14本书了,都是佛教的或者是古诗。
童年 从不叛逆 看破红尘
新京报:你去寺庙里,家里的人支持吗?小时候在家里你叛逆吗?
波特:我不叛逆,我比较乖。可是我走的路,他们的确不高兴。我去哥伦比亚大学念书的时候,他们很高兴。但是我去台湾的寺庙我父亲就不高兴了,但是他没说不可以去,可他不了解我要做什么。
新京报:你喜欢你离开哥大之后做的这些事情吗?
波特:我非常喜欢现在做的工作,翻译佛教的书和古代的诗词,做这些都不是为了钱,我从小已经看破红尘,我小的时候父亲很有钱,可他破产的时候我很高兴。我不需要接受他这样的生活,有钱是很麻烦的事情,是一种负担。有钱的话会有很多不好的人来找你,我小时候最好的朋友是家里的佣人,我了解他们,他们也了解我。而那些来往的客人都是假的人,不是真的人。我小时候最喜欢人猿泰山,他是我理想中的人,就在森林里面,是自由的,和自然在一起。我的梦想是在台湾买一个老农夫的房子,我28-48岁都住在台湾,台湾是第二故乡。
新京报:你怎么发现他们都是戴着面具的?
波特:可能小孩子眼睛是比较清楚的,他们都很天真。我很小的时候看到父亲的很多朋友来,我都尽量避开他们,不要跟他们在一块儿,我觉得他们是坏人。尽管他们对我都很友善。佛家讲究因果,可能是我前辈子开悟了,我不知道在哪一方面准备了,可是我从小有看破红尘的感觉。
新书 朴素生活 就是修禅
新京报:这本新书,似乎更像是“在路上”的感觉,记录下每天的行程。
波特:这本书就是我2006年3月至5月在中国的一段行记,每天我做了什么,一路介绍禅宗的历史和背景。这本书的开头是我刚回到美国,睡不着,开始回忆这趟行程里的故事。我在旅行的过程里每天也都记录下重要的事,然后每天晚上回到房间里会拿录音笔录一些我当天的感受和见闻。
新京报:感觉你在书里不断发问,但是不一定都有回答。
波特:对,我想给读者自己一个机会思考这些问题。比如禅宗是一直看不起语言的,我就开始问这个问题,语言是什么东西。比如我去大钟寺,那里有一口外面刻满佛经的大钟,敲打这个钟的时候,是不是语言?我来到周口店的时候,这里有北京人遗址,60万年前,人类开始走路,如果你不走路是不能讲出语言的,必须要直立,那么在直立之前发出的声音是不是语言?这些我都没回答,但是我要问这些问题。
新京报:整个行程走完,是什么感觉?
波特:我觉得很幸福。我想介绍禅的历史,从初祖到六祖。路上有这样的地方,每个人做的每件事都可以是修禅,洗盘子是修禅、种田也是修禅,所以禅的发展按照环境来改变的,禅宗从那时开始变成社会的一个日常生活,白天生活就是修行。
新京报:你说过你不喜欢仪式,禅宗对你来说算不算仪式?
波特:修禅要打坐或者喝茶,喝茶也是禅宗,过一个朴素的生活就是修禅。
翻译 最初的诗 指向心灵
新京报:你为什么喜欢中国诗歌?
波特:西方的艺术,比如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都是很好的艺术对不对?它们每一部分都是有颜色的,都是实的。可是你看中国的山水画,就一点点,总是空空的,让你自己去琢磨。中国的诗词一样,它们不告诉你太多。就像照相有彩色或黑白底片,如果用彩色的,你可以告诉大家全部,如果你用黑白的,你只可以看到一点点,需要人们自己去填充那个颜色。
新京报:但是翻译,尤其是翻译中国诗词的过程里会失去一些东西,这部分怎么弥补?
波特:你失去的部分是不重要的。语言是表面上的,真正的诗是里面的东西。你要翻译诗歌的话,外面的东西都可以不管,关键是你了解和发现了里面的东西。所以我要努力找到最初的诗,我是指心的部分,那是摸不到的东西。念我的诗,你可以感觉很快乐,也可能会念哭,那是心的力量。
新京报: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
波特:继续研究诗歌,去古代诗人呆过的地方。他们住的地方,死的地方,做官的地方,写诗的地方,我的名单上已经有了好多人,苏东坡、欧阳修、白居易、王维、陈子昂、李白、贾岛、屈原、黄庭坚、王安石、陶渊明、李清照、薛涛等等。
成功 如人饮水 冷暖自知
新京报:在这么多年的寻访过程里,印象最深的是哪个人?
波特:是香港的意昭法师,他年轻的时候陪着虚云和尚,虚云和尚是中国最有名的修禅的人,活到120岁。现在很多年纪大的、修禅的人都是他的弟子,意昭法师也快80岁了。我觉得他很好,但是就像喝茶的味道,你必须自己尝到,别人说是说不出来的。他了不起的地方是在心,我觉得摸到了他的心。在禅宗,心是最重要的,没有什么语言可以描述。
新京报:你好像还很喜欢老子,怎么理解他的道呢?
波特:两千年前,汉族和苗族因为抢盐湖在山西打仗,汉族赢了,于是苗族必须搬到南部去,于是到了长江边。道在苗族是新月的意思,所以老子其实讲的是月亮,而且不是满月,是没有光线的月亮。易经里的道是满月,教你怎样把生活做到最好,可是老子告诉你失败,告诉你要休息,这是新月。如果你是新月,可以变成满月,如果你是满月的话,你就要失败了。老子的道是空的,黑的,玄之又玄,玄的意思是黑色里有一点红。你看山西的乡下,每家的门都似乎是黑色的,然后有一条红色的线在外面,就是玄的意思。老子是受到苗族影响的,就像冲浪,能成功是因为在空的地方,在浪的下面,才能一直冲浪。所以在每个情形下,你都要找到空的、下面的地方,他是要你到下面,不是去上面。(采写/记者 姜妍 实习生 周子阳 摄影/记者 孙纯霞)
来源:新京报
有缘自会相见。楼主七年前发在这里的话题,我看得津津有味,哈哈。每篇 报道都很棒,尤其是最后两篇——《中华工商时报》和《新京报》的,以文印心,受益匪浅。所以,入手了比尔*波特先生的五本书,背上《禅的行囊》,去探寻《空谷幽兰》。再次感谢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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