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南亚和东亚的佛教饮食 113
闻夕felicity (此时正是修行时)
读过 美食与文明
中国的儒释道饮食850—1350年 就在中国北方开展大规模灭佛运动之后不久,中国社会的重心转移到了气候更适宜水稻、甘蔗和茶树生长的南方地区。1138年,朝廷定都杭州。游牧民族先是切断了中原通往丝绸之路的通道,继而阻隔了连接四川和长江、黄河之间区域的一些古老的贸易路线。此时的中国不再沿着丝绸之路一路向西,而是将目光转向南方和东方,与日本开展跨海贸易。杭州发展成为一座拥有百万人口的大城市,而这个建都杭州的政权控制的疆域,东西横跨1200英里,从北部边疆到南部沿海也有600英里,拥有几座人口接近百万的大城市,另有十几个城市人口在25万到50万不等。根据官方人口普查的统计结果,整个帝国的人口超过6000万,甚至可能已经达到1亿。 两万名士大夫使用儒家经典管理整个国家。这些人大多是来自富裕家庭、受过教育的男性,他们遵从规矩举行各种仪式庆典,清明节时会给祖先贡献祭品。他们借助佛教和道教的教义规范自己的生活,将美食烹饪之术和书法、诗歌等艺术形式一起,培养成中国士绅阶层的重要标志,这些艺术形式慰藉人的心灵,陶冶人的情怀,愉悦人的感官。这三种传统相结合,产生了一种高度复杂的饮食哲学——一种属于学者-隐士的禁欲主义饮食,以及以食肆和茶楼为基础的新的社交生活形式。蒸米饭开始取代蒸黍成为新的主食。小麦制品变得十分普遍,以至于原本单一种类的饼也被划分成了两类:“饼”这个词专门用来指代烘焙制品,而在社会各个阶层之中都越来越普遍的面条被称为“面”。奶制品的重要性越来越低,相反原本被当作药物食用或用来辅助精神生活和冥想行为的糖和茶,则进入了饮食的主流。锅很可能也是这段时间开始出现在厨房里的,不过对于锅的发展史我们始终缺乏清晰的了解。42 按照中国的饮食烹饪哲学,一个文明或者有教养的人是与宇宙秩序相统一的,在这一秩序中,万物都平稳地发挥作用,各自又都遵循其本性。在老天的庇护下,人类以各种行为对这种不偏不倚的模式化秩序进行模仿。要想把饭做好,就必须保持炉火烧得稳定又缓慢,不能四处冒烟,火苗也不能东跳西蹿最终灭掉,这种慢火就叫“文火”。“文明”的文和“文化”的文都来源于“文火”的文。 好的品味,既需要具备好的味觉,也要有足够的智力;既要了解市场规律,也要了解历史,要能感悟到一顿精心烹制的餐点如何反映出最深层次的宇宙和谐,同时又要具备娴熟的刀工技法和翻锅能力。品尝食物的味道,就像品味诗的意蕴。9世纪下半叶,晚唐诗人司空图曾这样评价友人的一首诗:“愚以为辨味而后可以言诗也……中华之人所以充饥而遽辍者,知其咸酸之外,醇美者有所乏耳。”(《与李生论诗书》)43只有经过悉心细致的准备,食材的天然味道才能被激发出来。44当舌头接触到生的鸡肉时,人会尝到一种类似金属的味道,吃生鱼肉时会感到淡而无味,生牛肉的味道则与饮血无异。只有经过烹饪,这些食物真正自然的风味才能显露出来。山里那些能吃的植物、根茎和蘑菇,只有通过巧妙的处理才能展现出它们完整的味道。 引自 第三章 南亚和东亚的佛教饮食 113 新的社会生活形式如雨后春笋般在城市里涌现出来,其中心内容就是在餐馆、酒家和茶楼这些功能有所重叠的地方吃当地的招牌美食、喝酒以及饮茶。餐馆,尤其是杭州的餐馆,会为那些思乡的官员们提供家乡的美食。北方菜餐馆既提供羊肉和野味,也提供小麦面条、面饼和煎饼,四川菜餐馆以提供养生茶和优质好茶闻名。杭州菜餐馆擅长做长江三角洲地区的食物、米饭、猪肉、鱼肉和青蛙肉。还有一些餐馆就在城外西湖的船上,食客们可以一边享受美食,一边欣赏沉黑湖水中月亮的倒影。 最好的餐馆或“酒楼”提供的食物只有最有钱的官员才能吃得起,跟那些小饭店和路边小吃摊的食物有很大差异。在茶楼,官员、文人雅士和休假的军官、成功的商人聚在一起,一边欣赏或弹或唱的专业表演,一边品评挂起来专供他们鉴赏的精美画作。餐馆里张贴着手写的菜单,食客们将所点的食物高声报给店小二,后者则快步在饭桌之间穿梭,匆匆忙忙地往返于大堂和厨房之间,努力记住每个客人的偏好。到了夏天,许多食客都会点一道清蒸鲥鱼——这一地区最受欢迎的消暑佳品。按照浦江吴氏在她的《吴氏中馈录》中所言,做鱼时如果不去鳞,纤薄鱼皮下的脂肪能够帮助鱼肉保持柔软湿润。汉语中“鱼”字音同盈余的“余”,因此非常适宜用来在盛宴中扮演压轴大菜的角色。小贩们推门而入,向食客们提供一些餐馆或茶楼做不了或没做的菜肴。舞者和艺人献艺助兴。酒足饭饱之后,食客们退至后堂休息,在那里美艳的名妓将为他们提供进一步的服务。 此时,糖这种曾经稀罕的东西已经开始出现在食谱中,也作为一种小吃出现在街头巷尾。例如,《吴氏中馈录》中就有四分之一的食谱使用了糖。糖能为油酥面团增加甜度,可以用于腌渍保存,还能和醋一起腌渍茄子。用蔬菜做馅儿时加点糖可以去涩提味。糖也可以用来撒在油炸“甜甜圈”上,可以让鸭肉肉质变软,能减少酒的酸度,能长时间保存蜜橘,还能去除食物的异味。关于普通百姓与糖,12世纪时的画家苏汉臣曾描绘过这样的场景:一名卖蜜饯糖果的小贩站在桌子后面兜售果脯和小油酥点心,桌上红漆花瓶里的牡丹在雨篷的遮映下摇曳生姿,煞是好看。 引自 第三章 南亚和东亚的佛教饮食 113 帝国宫廷饮食是以儒家思想中的各种仪式为支撑的,而且跟过去一样,这些仪式为了强调历史的连续和传承,因而刻意做得非常正式,维持古风。49不过,在一些不那么正式的场合,宫人也会啜饮一些清爽的葡萄酒,看竹叶般的颜色映在红色的碗里。50有时他们坐在椅子上,从精雕细琢的银杯子或精美莹润的瓷杯子里啜茶来喝,开展“斗茶”。 穷人或许也能对佛教和道教的饮食哲学有所体会,因为即使在最偏远的村子里,每当举行重要的节庆仪式也会有僧侣或道士在场。 引自 第三章 南亚和东亚的佛教饮食 113 农民的三餐是以蒸熟的粮食为基础的:在北方是黍,在南方则是产量高但质地硬、难咀嚼,可政府坚持要种的占婆米(越南大米)。生活没那么富裕的人还是继续依赖原有的主食——山药和芋头。配着主食吃的蔬菜也是蒸熟的,通常是某种卷心菜,以及一点猪肉糜,或者从水稻田里捉来鱼,晒干或用盐腌好了吃。喝的则是稀粥。逢特殊场合,可能会吃到一些白米,喝到少许的茶或米酒。碰上年景不好时,农民便会诉诸历史悠久的饥荒食物等级表。一开始他们会吃喂猪用的麦麸和米糠,然后是吃树皮和树叶,当树皮和树叶吃完时,就会四处寻找根茎和野生植物。再往后吃土,最后是吃死人。 在杭州,贫穷的市民挤破了许多卖面条、包子、粥和油炸点心的外卖小吃店。这就是宋人吴自牧在他的《梦粱录》中描述的景象:贫穷包围下的奢华。1276年成吉思汗的孙子忽必烈汗攻占杭州,致使许多汉人逃往日本或越南。在蒙古人主政的一个多世纪里,儒释道的饮食传统得以与蒙古和波斯饮食发生融合(参见第四章)。在14世纪中叶蒙古人离开中原后,它再度成为主流的饮食风格。 引自 第三章 南亚和东亚的佛教饮食 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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