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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过 一间自己的房间
忙了一早上,唯一的收获就是抓到了“怒气”这一件事。那些大教授啊——我把他们全算作一伙儿——一个个满肚子怒气。但为什么呢?我把书还回去后,在心底问过自己这问题,随后站定在柱廊下面,身边有一堆鸽子和史前独木舟29。我再问一次,他们为什么生气呢?我一边问一边信步朝外走,想找地方吃午餐。暂且被我叫作怒气的这情绪,根源是什么呢?我在心底反复思量,而且这样的谜团在我走进大英博物馆附近的一家小餐馆,等到他们把菜送上来之前,会一直悬在那里。先前用餐的客人留下一份晚报的午间版,丢在椅子上,我在等上菜时便拿起报纸浏览了一下新闻标题。一列通栏大字横贯整版:有人在南非大有斩获。几个小一点的标题说:张伯伦爵士30在日内瓦;在某地窖发现一把肉斧沾着人发;某某法官大人在离婚法庭大发议论,批评“女性之无耻”31。另外,报上还散见其他新闻:有电影女明星被人从加州的高山垂吊下来,半上不下的;天气会起雾。我想,即使是地球上最短暂的过客捡起这份报纸,就算看的只是这些零零散散的时政,也一定看得出来,英格兰这地方是由男性统治的。只要脑筋还算清楚,绝对不会看不出来这一批“教授帮”的手中握有怎样的支配权。他们便是力量,他们便是金钱,他们便是权势。报纸的老板是他们在当,总编辑是他们在当,副总编辑也是他们在当。外交部长是他们在当,法官也是他们在当。板球是他们在打,赛马是他们在玩,游艇也是他们在买。公司是他们在管,付百分之两百的股利给股东的也是他们。留下千百万英镑的钱捐给慈善机构和学校的是他们,掌管慈善机构和学校的也是他们。把电影女明星吊在半空中的是他们,判定肉斧上的毛发是否属于人类的也是他们。定凶手罪的是他们,免凶手罪的也是他们。吊死凶手的是他们,释放凶手的也是他们。除了起不起雾他们管不了,这世上好像什么都归他们管。但是,他们竟然很不高兴。我知道他们很不高兴是从这一点来判断的。我读他们对女性的看法时,我想到的不是他们说了什么,而是他们本人。和人辩论的人,口气若是不温不火,那他们心里想的只是自己的论点,读的人不由得也就会想着他们的论点。所以,他们写自己对女性的看法时,假如他们的笔调不温不火,假如他们引用了确凿的证据来支持他们的论点,假如并无一丝迹象显示他们罔顾事实强词夺理,那就没有人会生气。读者反而会接受他们的看法,像豌豆就是绿的、金丝雀就是黄的一般无可辩驳。我顶多只能回这么一句:那就这样子吧。但我却生气,因为他们在生气。但这岂不荒谬?我把晚报翻面,心想,这男人家都有这么多的权力了,竟然还在生气!我不禁纳闷,还是说他们这怒气啊,根本就是权力身旁如影随形的小妖精?像有钱人就常生气,因为老是担心穷人会来抢他们的钱。所以,这些大教授,或许应该叫作“大家长”才对,他们生气可能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吧。而其他原因似乎就没那么简单明了了。说不定他们根本就没在“生气”。其实,他们通常私下对女性相当倾慕、忠诚,堪称模范。或许这些大教授之所以如此过火地强调女性之低下,是因为他们在意的不是女性的低下,而是己身之优越。他们之所以气急败坏、大力强调,捍卫他们自己的优越感,是因为这优越感是他们的无价之宝。引自 Chapter 2生活,不论于哪一性别而言——看看他们,一个个在人行道上硬是要挤到别人前面去——都很艰辛,都须刻苦,都是终生不懈的奋斗,需要极大的勇气和毅力。说不定像我们这些满脑子都在妄想的生物,最需要的还是对自己的信心吧。没有了自信,恐怕就跟摇篮里的小婴儿差不多。而要具备这般无从估量却又珍贵无比的心理素质,最快速的做法是什么呢?就是设想别人比自己差吗?就是觉得自己天生比别人强吗——或许是钱多,或许是阶级高,或许是鼻子挺,或许是家里有罗姆尼32亲笔画的祖父肖像吧——管它是什么,人类用想象力制造出来的可悲玩意儿可真是没完没了。所以,这些大家长,这些既需要征服别人也需要统治别人的人,才非要觉得这世上有好多人,其实也就是所有人中的半数人口,天生就不如他们。这一点对他们非常重要。这一点想必也是他们掌握权力的主要源头引自 Chapter 2女性千百年来一直在当镜子,当有法术、有美妙魔力的镜子,可以把镜子外的男人照成两倍大。没有这样的法术,地球现在恐怕都还处处是沼泽和丛林。史上战争的荣光,男人家绝对见识不到。大家也还在刮羊骨头刻画鹿的轮廓,拿打火石换人家的绵羊皮,或是原始人类喜欢的其他什么简陋饰品。“超人”和“命运的手指头”35绝对不可能出现。那些皇帝不管沙皇还是恺撒,也绝对不可能戴上冠冕,更不可能失去冠冕。不管镜子在文明社会能有什么功用,对于人类所有的暴戾恣睢、壮烈英勇,镜子都是不可或缺的条件。也就是由于这缘故,拿破仑和墨索里尼才会那么卖力地强调女性之低下。女性要是不低下,男性就高大不起来。由此也可以解释,为什么男性老是将女性当作必需品。由此一样可以说明,男性何以遇到女性开口发表议论,就会坐立难安。要是有女性对他们说哪本书不好,哪幅画的笔力弱,或是发表其他意见,不管说得怎样,总归比出自男性之口的话语更加刺人、更加气人。因为,一旦女性说出真相,镜子里的男性就开始缩小,人生的安适感也就开始消减。要是他们无法每天至少在早饭、晚餐时分看见两倍大的自己,他们又怎能再去下判决,再去教化土著,再去制定法律,再去写书,再去穿上大礼服在宴会上高谈阔论?引自 Chapter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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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可能会说,对于两性优劣的比较,我没说出什么看法来,连放在作家这小范围里的也没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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