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页 作为文学的司法意见

       看看波斯纳如何赏析一部作品。这是莎士比亚戏剧中安东尼在凯撒葬礼上的演说。 波斯纳评价它“具体、生动、个人化、口语化、多角度、富有戏剧性、雄辩、直率、富有感情——并且全无顾忌。”
       这里的笔记大部分是对波斯纳文章的概括。

       勃鲁托斯的演讲很精致，小心的使用了反复和对比——并不是我不爱凯撒，可是我更爱罗马，等等，但修辞结构过于显著，以至于听着马上意识到自己在听演讲。波斯纳评论说，这就在听众和说话者之间打开了一道鸿沟，不仅如此，他的演讲小心翼翼的避免搅动民众的激情，也未能详细说明对凯撒野心的指控，使得其后演讲的安东尼可以更容易的反驳这一指控。总体而言，他的讲话华丽但笨拙。
       而安东尼的演讲以一句双重假话开始——我是来埋葬他，不是来赞美他。实际上，安东尼就是要赞美凯撒，并且释放复仇的精神并攻击反叛者，但安东尼面临的演讲场景是，在他开始讲话时，人们还和勃鲁托斯站在一起，因此，安东尼用这些修辞来赢得听众的信任，并在这个意义上削弱勃鲁托斯的地位。在此之后，他轻柔地抱怨葬礼仪式的不公平，“只能讲死人的缺点”，之后他又通过夸奖勃鲁托斯，继续强调自己的善意。
       通过这种不断重复的程式，再混入对凯撒功勋的提示，演讲的效果是，这种后退的立场越来越具有反讽的效果，最后完全变成了反话，当他再夸奖勃鲁托斯是正人君子时，含义已经变成了忘恩负义的反叛者。
       演讲时，安东尼采用了一个悬念，他拒绝宣读凯撒的遗嘱，而是让人群去看凯撒的伤口，他还细致描述这些伤口，然后才展示出来。通过悬念这种修辞，他把人群的感情温度升高。通过强调勃鲁托斯对凯撒的忘恩负义，安东尼让听众觉得凯撒好像是因为伤心而死，这继续调动了人群对凯撒的感情，实际上也就让反叛者成为群情激愤的对象。而为了防止人群认识到自己在利用大众感情，安东尼更加强有力地否认煽动人群的计划，也否认自己违背了那些允许自己讲话的人的诺言。尽管这些否认与他的真正目的相反，都是假话。演讲的最后，安东尼解开了悬念，宣读了凯撒遗嘱的内容，人群随后冲去焚烧了叛徒的房屋。

        勃鲁托斯演讲的缺点是，炫耀修辞的特征，这会让听众警惕；缺乏与听众对话，缺乏细节或轶事，没有诉诸听众的具体利益，以及决定放弃反驳的机会。而安东尼的听众本来与自己对立，但安东尼懂得讨好听众，表现出了感情，讲了一则关于凯撒的轶闻，而且展示了三个比语词更为雄辩的道具——先是凯撒的遗嘱、接着是凯撒被包裹的尸体，最后的赤裸的、残断的尸体还有伤口。
在成功地使听众解除戒备时他否认自己具有演讲才能，使用遗嘱条款来诉诸听众的实际利益和感激之情，诱使听众不断地打断自己的讲话来创造一种对话式交互的假象，并以高度的激动状态结束了自己的演讲。
       安东尼的最后一句话是：这样一个凯撒！几时才会有第二个同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