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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过 斩首之邀
他站起身,脱掉晨衣、无檐便帽、拖鞋。他脱掉亚麻裤和衬衫。他摘下脑袋,就像摘掉假发一样;摘下锁骨,就像摘下肩章;摘下胸廓,就像摘下颈肩铠甲;他摘下屁股和双腿,他卸下双臂,就像脱掉手套,把它们扔到一个角落里。他剩下的部分逐渐消融,几乎没有给空气染上什么颜色。 我没有任何欲望,惟表现自我的欲望除外——不顾整个世界的缄默。我惊恐万状。因恐怖而心烦意乱。但是谁也不能让我离开我自己。 整个可怕的醉醺醺的世界,如果它是蹩脚的工匠之作,似乎倒还不坏,但实际它是灾难、恐怖、疯狂和错误——瞧,古董杀害游客,雕刻熊抡起大锤向我砸过来。然而,从孩提时代早期开始,我就有各种各样的梦……在我的梦中,世界是崇高的、纯洁的。我十分惧怕的处于清醒状态的人在梦中仿佛在闪光折射,仿佛他们被抖动的光能产生出有生命物体的轮廓来。说得更简单些,在我的梦中,世界活起来了,变得极为迷人地崇高、自由和微妙,以后再吸入这种虚伪生活的灰尘会觉得无法忍受。但我早已习惯于认为我们称之为梦的东西乃是一种半现实,有可能变成现实,是对现实的一种预见及其端倪初露;也就是说,它们以一种非常模糊、稀释的状态容纳比我们自夸的清醒生活更多的纯现实,反过来,我们的清醒生活其实是一种半睡眠状态,是一种邪恶的昏昏欲望状态,真实世界的声音和景观以怪异的伪装渗入其中,流到思想的范围之外去——因为树枝刮擦到窗玻璃,你在梦中就听到可怕阴险的故事,因为你的毛毯滑落,你就看到自己陷入雪中。 如果我是在为今天的一位读者而费力写作,我真的会放弃,但是因为世界上没有一个人会说我的语言,说得更简单些,没有一个人会说话;说得再简单些,没有一个人。我必须先考虑自己,考虑敦促我表达自己的那股力量。我很冷,羸弱、恐惧。我的后脑勺在眨眼,在畏缩,并再次以疯狂的强度注视着,但是无论如何挣扎,我还是被拴住这张桌子上,就像一只杯子被拴在一台喷水式饮水器上。我没有说完自己想说的话,是不会站起来的。我重复:有些东西我知道,有些东西我知道,有些东西…… 孩提时代,还住在淡黄色,又大又冷的屋子里的时候,他们就想把我和千百个其他儿童培养成可靠的虚无人,我所有的同龄人既不挣扎也无痛苦就实现了这一转变。当时在那些糟糕透了的日子里,在用布裱装的儿童读物中,在漆得很光亮的学校用具和令人毛骨悚然的图样中,我就已经不加理解地知道了一些东西,我不加怀疑地知道了一些东西,就像理解自己一样简单,我知道了不可能知道的东西——可以说,我当时知道的比现在还清楚。因为生活已使我筋疲力竭,隐藏我之所知,伪装、恐惧,痛苦地绷紧自己的全部神经——既不放松,也不张扬。 我已经发现了它。我已经发现了生命中的那个小裂缝,即生命的中断之处,生命曾在那里被焊接到别的东西上面,那东西充满生机、重要、非同一般——如果我要让自己的表达词语充满清晰的意义,就必须具有十分巨大的词汇量……最好还是留着有些话不说,否则我又该犯糊涂了。在这无法修复的小裂缝里,腐朽应运而生。 一切都充满光辉,闪耀光芒。一切都充满激情地朝着一种完美前进,而完美的定义则是无摩擦。生命沉醉在自身周期的一切诱惑之中,很快就变得晕头转向,于是地面向下倾斜,塌陷,落下,因恶心和疲惫而变得软弱无力。引自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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