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劳无益》试读：爱情与忘川

刘丽霞 / 译 　　塔夫一家住在爱里什顿 的一所小房子里，家里有先生、太太还有他们唯一的女儿鲁比。中午吃完正餐后，塔夫先生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躺着，塔夫太太和鲁比则去厨房喝喝咖啡聊聊天。母亲身材矮小，面色发白，体态发福，虽然上了年纪，但保养得极好。她往平底锅里加了适量的水，将其烧上。 　　“他什么时候来？”她问。 　　“他说大约三点”鲁比说。 　　“开车吗？”塔夫太太问。 　　“他希望开车”鲁比回答道。 　　塔夫太太真心希望如此，因为她想着或许自己会被邀请一起去。尽管她无论如何都不愿妨碍女儿，但她看不出和他们一起去玩有什么不合适的，只要她独自待在尾座上。她把豆子放到了磨粉机里，打磨时发出了巨大的声音。鲁比最紧要的特质是神经衰弱，她掩起了耳朵。塔夫太太坐在松木桌旁等着水开，透过窗户看着外面极好的天气。 　　“你们要去哪儿？”她说。事关女儿，她有着做母亲的天然的好奇。 　　“不要问我”鲁比回答道。她对这些问题有点高兴不起来。 　　他们所指的有望三点开车来的“他”，就是命中注定的贝拉夸，别无他人。 　　水开了，塔夫太太站起来加入咖啡，把火关小，搅拌均匀，让它慢慢地焖着。虽然这种煮咖啡的方式看起来很奇怪，但却适合这一场合。 　　“我给你们准备一些茶吧”塔夫太太恳求道。她是闲不住的。 　　“哦，不用了”鲁比说“不用了，真的非常感谢。” 　　半点的钟声响了。两点半了，爱里什顿的关门时刻 。 　　“两点半了！”塔夫太太突然喊道，她没有想到已经这么晚了。 　　鲁比很高兴时间没有更早。咖啡的香味弥漫了整个厨房。她本来正好有时间边喝咖啡边做白日梦的，但她知道现在这是不可能的了，妈妈想和她说话，她有一肚子的问题和建议。因此，当她妈妈把咖啡倒好，准备坐下来开始愉快地闲聊时，她出人意料地说： 　　“妈妈，如果你不介意，我想把我的拿到洗手间去，我觉得不太舒服。” 塔夫太太已经习惯了鲁比的怪念头，通常对此比较开明。但最新的这个奇思怪想实在是闻所未闻。洗手间里喝咖啡！父亲要是听到了，该怎么说？管他呢。 　　“松香酒”塔夫太太说，“你也要在厕所喝吗？” 　　读者，松香酒是一种烈酒。 　　鲁比站起来喝了一大口咖啡来腾地方。 　　“我要荣光”她说。 　　读者，荣光是加了少量白兰地的咖啡。 　　塔夫太太在拿过来的杯子里加了一些白兰地，少于她以往允许的量。鲁比离开了厨房。 　　我们对贝拉夸已经有所了解，但是鲁比·塔夫到现在还是一个陌生人。迫切希望那些读了这个难以置信的历险故事的人不会对它嗤之以鼻，认为它莫名其妙，因此，我现在要利用这个间歇——趁贝拉夸还在路上，塔夫太太在厨房沉思，鲁比一边喝着荣光，一边做着梦——来详细介绍一下后面这位女士。 　　很长一段时间，由于她个人的美貌，或许还因为她独特的头脑——虽然后者程度较小些——鲁比曾经是酒席的由头；但是现在，到了三十三四的年纪，她已经风光不再。当我们把她挑选出来介绍时，如果还有人对她的样子有一丝的好奇，我们将冒昧提到藏于都柏林国家美术馆的佩鲁吉诺 的《圣殇》中的抹大拉 ，只是要时刻记住我们女主人公的头发是乌黑的，而不是姜黄色。除此提示之外，鉴于贝拉夸几乎从未对她的外貌在意过，我们无需对此着墨太多。 　　生活的现实已将她浪漫和理想至上的天性消磨为不可再分的绝望。她的情感经历的确不太幸运。更年轻更吸引人的时候，在爱情中要求对方要坚决并最终以她作为二元关系的中心，但当她发现接下来显示的结果越来越令她失望和厌恶时，她也逐渐越来越逃避它。她曾经是如此的炙手可热，属于完全不同的层次。这种情欲上的挫折，首先，使她彻底回避这种经历；第二，将她渴望的融合转向更加理想的方法，其中她发现音乐和麦芽酒是最有效的；最后，将她的哀怨诉予神龛，不管它能带来多么菲薄的快乐。然而，只要她还是那个狂傲的少女，这些便是富裕的困境 ，并不费劲便会吸引一个其分寸感的获得对她的魅力有很大破坏作用的人。热血沸腾之时，对爱的葡萄弃之如敝帚，而当她热切追求它时，则变成了酸葡萄。当初她出于不情愿而蜷缩在自己的世界里，现在却因为不能而如此，只不过当初退避时给予她安慰的希望已经死亡。她现在将自己的人生看作一系列楼梯间里开的玩笑。 　　贝拉夸准确地代表了难以形容的远距离情人，他虔诚地拜倒在她的裙褶之下，将他的狂喜代之以安全距离之内的巨大满足。她像一个想家的陨石一样装满了它，为了他牺牲掉了无数的时髦男。现在，金属的星星埋于泥土之下，它也耗尽了，时髦男都离去了，他像荒诞命运的使者一样出现了，让她想起了她已经失去了的东西，引发了她对即将逝去的一切的悲哀。然而，她容忍着他，希望迟早有一天，他会在酒醉时抑或平常抑或在花园中情不自禁时，会暂时忘掉自己，将她揽入怀中。 　　除此之外，她还长期遭受无法治愈的精神失常，不下十五个医生断言她别指望生命能延续多长，其中十个是无神论者，行事独立。我们确信，即便最挑剔的读者一定不只认可鲁比可怜的情形，而且也认可我们希望即将要叙述的事情的逼真性。因为我们设想到目前为止，贝拉夸的不负责任和没有足够的动机就行事的特质已经在前面的不幸遭遇中显露过，因此不再是令人惊奇的事情了。而对于行动的明显好处，以公正的色彩而言，他好比自然的法则。精神病院是他的归处。 　　他对鲁比从来没怎么在意过，他培养她，以他所认为的最佳方式谨慎地爱她，以便她将来能更好地履行为他所承担的职责。这一职责的核心，如他在认为她成熟时所揭示的，就是要共谋他的自杀，他很遗憾自己无法独立完成这件事。而他如何下定决定要毁灭自己，我们无从知道。当任何行为的动机难以觉察到无法表达时，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称这种行为为无中生有 。请允许我们用眼前的例子来接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