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可以逃离时代的裹挟,无尽的悲凉
看了一个多月,终于看完这本将近150万字的鸿篇巨著了。肖洛霍夫深邃的人性关怀以及史诗般的描写让人特别着迷。作者花了大量的篇幅写顿河的自然风光与景物,非常的细致入微,从恢弘壮阔的天空、奔腾的顿河水到小小的水珠儿、金黄的麦叶子,都能被他写出花来,构成了风光旖旎、气象万千的顿河草原图景,特别生动特别美。人物塑造也是非常的生动鲜活,笔下的人物自然纯粹,没有一丝一毫的矫揉造作,语言质朴流畅,可细腻可粗旷,可温情可冷静,文风切换自如,情感真挚,把哥萨克的粗鲁、野蛮、正直、善良等复杂的民族特征表现得很到位,真的很喜欢。尽管写的是残酷的战争,但读起来诗意盎然,心情跌宕起伏,时而压抑难受,时而温情一笑,时而哈哈大笑,真的很佩服作者可以把读者的情绪调动得这么自如呢。 静静的顿河静静地流淌,从春天到冬天,一年又一年,永不停歇,而外面的世界风起云涌,时局变了一次又一次,十年间俄国经历了第一次世界大战、二月革命、十月革命、国内战争,哥萨克们被时代裹挟着,抛妻弃子远离家乡,奔赴前线,从这个战场换到那个战场,回来的人越来越少,“他们的生命就要像断梗的树叶一样脱落了”,最终只剩下孤儿寡母和老人守着颓败的村庄。年迈又贪生怕死的潘捷莱一次次借口当逃兵,给自己找了个风水宝地,最终还是逃不过战死沙场,马革裹尸的下场;普罗霍尔打腻了仗,为了逃避战争,他想尽办法感染上梅毒,最后好像真的病了但战争也差不多结束了看着真是心酸。
别尔嘉耶夫说,哥萨克的自由逃民是俄国历史上十分出色的现象,它最能体现俄罗斯民族性格中的两极性、矛盾性。主人公格里高利非常具有代表性地凸显了这种矛盾性,他徘徊于红军与白军之间,两次参加红军,三次参加白军,他既不认可白军的行为,又得不到红军的认可,最后成了无所皈依的精神流浪者。他的迷惘是因为在交战双方中都找不到道义上的绝对真理。格里高利的左右徘徊、颠沛流离,是带着朝圣的梦想出发,然而他无法逃脱时代的裹挟,在尘世的分裂、动乱、厮杀中渐行渐远,只余下唯一的潜逃之路。“对于俄罗斯人来说,尘世的道路就是潜逃的道路,或者朝圣者的道路。” 多年参战,让格里高利看清了战争的残酷,“良心,我连想都不会想到它。你杀人,也不知道为的是什么?我心里一直很难过、难过,生活的道路不对头……如果往我的心里看看,那儿是一片漆黑,好像在一口枯井里。”于是,他选择了逃亡,在经历了哥哥、老婆、大嫂、爸爸、妈妈死亡后,心如枯井的格里高利逃出匪帮,与心爱的阿克西妮亚逃亡,然而阿克西妮亚被流弹击中死在他怀里,那一刻我觉得格里高利已经死了,整天整天的发呆,半夜里泪流满面,不知过了多少时日他想着能回到家乡看看孩子也不错,然后回家了。回到家后得知女儿害病死了,只剩下他和儿子,“格里高利在多少不眠之夜幻想的那点愿望终于实现了。他站在自家的大门口,手里抱着儿子……这就是他生活中剩下的一切,这就是暂时还使他和大地,和整个这个在太阳的寒光照耀下,光辉灿烂的大千世界相联系的一切”,小说至此戛然而止,然而无尽的悲凉与沧桑萦绕在心里,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