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评论》诗人问卷
说明:本问卷系整合《巴黎评论·诗人访谈》相关内容编制,共包含《巴黎评论》在采访诗人时大概率会问及的10个基本问题,每个问题后另附有《巴黎评论·诗人访谈》受访诗人的相关回答。本问卷贴在此处仅供参考,当然,也不反对懒惰的访谈者直接拿这份问卷当采访诗人时用的提问大纲。(版权©《巴黎评论》)
问题 01:你为什么写作?为谁写作?
你一定读过奥登:“问难的问题很简单。”简单的回答是,你写作是因为必须。如果把它理性化,那就是如果你目有所视,心有所感,灵有所见,你就必须找到一种词语的组合,通过在别人内心里触发它来保存它。这个责任是对原初经验的。我觉得它不是自我表达,虽然看上去有点像。至于你为谁而写嘛,你为每个人写。或者说,每个愿意听的人。——菲利普·拉金
问题 02:对许多诗人而言,诗歌是二十世纪的宗教,你怎么看诗歌与宗教的关系?
多年前,当编辑兼诗人克莱顿·埃什勒曼还在京都的时候,我和他有过一次好玩的谈话。克莱顿当时正热情洋溢、滔滔不绝地谈论诗歌。我对他说:“但是克莱顿,我已经有宗教信仰了。我是一名佛教徒。”[……]我不认为艺术可以成为一种宗教。我不认为它能帮助你教导你的孩子如何对食物表示感谢,如何看待是非问题,以及如何不给他人造成痛苦和伤害。艺术的确可以帮助你探索你自己的意识、心灵和种种动机,但它没有一套程序去解决上述问题,而我也不认为它应该有。——加里·斯奈德
问题 03:你的写作习惯是怎样的?
我每天早晨写作,无论是一行还是更多,但是,只在早上写。我通常把草稿写在笔记本上,然后输入电脑。我在写作时,从来不喝咖啡,并且从来不会使用任何刺激物。我只适度地饮酒,但也只是在我工作之余。因为这些原因,我可能不符合神经质的现代作家的形象,但是,谁知道呢?——切斯瓦夫·米沃什
问题 04:是什么促使你开始写一首诗的?是一个思想,一个意象,一段韵律,一种处境或事件,一个短语,还是别的东西?
上面所说的因素都有。一个思想会在我脑海出现,某种非常陈腐的东西——例如,难道这不是很奇怪吗,可以同时说话和思考?那可能就是适合一首诗的一个思想。或者某些词语或短语会引起我的注意,带着一种我以前没有意识到的意义。而且,我经常把我偶然听到的别人说的话放进诗中,比如在街上听到的东西。突然,从一个人身边动荡不息的流动中,有什么东西固定下来,似乎具有了某种重要性。[……]我相信幸运的意外。——约翰·阿什贝利
问题 05:你如何决定要不要押韵?在你的诗中,句法和转行的重要性如何?
没有什么技巧本身有多重要。写诗就是“自然节奏和词序”与“韵律和节律雕琢”之间的对决。[……]通常,一首诗的要点就在一两行之间,它们决定了诗的其余部分。通常是要押韵的。决定不押韵要难得多。——菲利普·拉金
不知怎么,对我而言,韵律似乎是对诗歌的歪曲。——约翰·阿什贝利
问题 06:在写诗之前或之后,你有尝试过写小说吗?你怎么看小说与诗歌、散文的差异?
事实上,小说对我来说一直是个诱惑,但或许我不适合写。[……]每当我想写小说时,我就对自己说,诗人不是小说家。有些诗人,如歌德,写过小说——相当无聊的小说。我认为诗歌的天才是综合性的。诗人综合,小说家分析。——奥克塔维奥·帕斯
小说是一种不纯的形式。——切斯瓦夫·米沃什
是的,我曾想做小说家,从没想过要做诗人。对我而言,小说比诗歌更丰富、更开阔、更深刻、更有趣味。——菲利普·拉金
问题 07:是否有年长的在世的诗人,你曾经拜访过,向其学习过,或是作为青年诗人研究过他们?
我特别欣赏奥登,我要说他是对我作品最早产生重大影响的诗人,更胜过了史蒂文斯。——约翰·阿什贝利
我非常敬仰奥登。尤其热爱他的某些诗。我们从未有过非常私人的交往。[……]有一次他不在,我和艾伦·金斯堡一起散步,他说他有奥登的公寓的钥匙。他问:“我们去看看奥登住的地方?”又说:“我崇拜这个男人。”我说:“我也是,我们去吧。”我们就去了,我要说这是我见过的最乱的房间。——W.S.默温
我二十出头的某个时候,差不多整吞了奥登,或者试图吞下。大气中处处感到他的存在。——特德·休斯
问题 08:诗歌尤其难翻译。罗伯特·弗罗斯特说,诗是在翻译中失去的东西,你同意吗?
我肯定会第一个站出来说诗歌不可译。但只要想翻译诗歌,这种欲望就参与了诗歌的翻译,而且,也许人们真的能用自己的语言重塑跟原文相似的东西。关键是不必追求某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比如在法语里保留原诗的押韵和音律。——伊夫·博纳富瓦
我通常自己翻译,然后请我的朋友来修正,[……]我不相信我的诗歌可以被翻译。——切斯瓦夫·米沃什
问题 09:诗歌批评是否影响过你或你的写作?
我想第一本书的出版都给每个作家的生活带来震惊,给他们的人生带来震惊。他得作出某种调整,从一个默默无闻的人、一个伏击者,隐匿地工作着,变成要在大众注目之下生存和工作。这对我产生了巨大的影响。我的印象是,我突然走进了一道充满敌意火力的墙壁。第一年,我写的诗中,有三个韵神秘地回应了一行诗,目的就在于反驳某些批评家!现在读那些评论,似乎它们也挺好的。所以,这不过是作家的偏执。——特德·休斯
问题 10:你对更年轻一代的诗人有什么建议吗?
留意你的批评家的趣旨。要特别。把整个故事讲出来。把耳朵贴在你的灵魂上,用力听。——安妮·塞克斯顿
我给希腊年轻一代的建议是:尽量用现代希腊语去练习。不要把它写反了。我必须告诉他们为了写作,一个人必须相信他自己写的东西,而不是表面上相信自己在相信什么。他们必须记住,唯一不能说谎的工作是诗歌。你不能在诗歌中撒谎。如果你是一个骗子,你终究会被揭穿。或许现在,或许五年后、十年后,但如果你说谎,你终究会被揭穿。——乔治·塞菲里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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