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大厦》消除了我对重庆大厦的害怕。
2015年,我独自一人前往香港玩了三天,当时还是大学生,在携程看到有一家叫做“广州宾馆”的香港旅店一晚上才150人民币左右。对比其他动辄600的酒店,我想都没想就订了这家酒店,从尖沙咀地铁站走出来很快就找到了。在美丽都大厦的某层,登记入住之后,会有人负责把我带去另一个楼层的某个住户,打开门里面又是几扇门。
这时候才知道自己住的是“劏房”。往后几次也住了几回劏房,直到有一次被领去另一栋楼,就是重庆大厦。还未进重庆大厦,门口就站着形形色色的人,非洲人、南亚人、中东人都有。当时世界出现了ISIS事件,心里也有些害怕他们,不过想到香港是全世界治安最好的地方之一,也就安心入住了。
一楼有人专门推销小熊饼干,他们举着“楼上有小熊饼干”的牌子,后来才知道这个小熊饼干是需要排很长的队才可以买得到的。我住的房间也是在很高层的劏房,比美丽都大厦那边还要狭小,洗澡的空间几乎连身子都转不过来。但是幸而给了我一个能够见到阳光的房间,可是打开窗户仍旧看不到什么风景,只是看到一堆乱七八糟的电线和柱子。
香港的朋友一听我住在重庆大厦都紧张不已,他们认为我住在了地狱一样。他们不说还好,说了我也开始怕。看着一楼纷纷扰扰的人群,不同肤色的人来来往往,莫名就产生了一种紧张。重庆大厦的电梯要等特别久,每次进入重庆大厦看着电梯门马上要关,我都要冲过去好让别人帮我摁着先别关。
很记得有一位非洲女士帮了我这个忙,我连忙对她说:“Thank you”。看着满电梯的非洲人,恐惧得不得了,还好她友善对我说了一句:“You are Welcome”,紧张就稍微放松了些。
自从香港朋友强烈告诫,我从此再也没住过那边了。当然后来临近毕业资金也充足了,也不必再住在这么廉价的旅馆了。不过“重庆大厦”这个字眼也开始在我的生活中出现,我在YouTube上见到相关的报道,又在微信公众号看到很多重庆大厦黑暗的历史。
这时候才后怕,自己居然不懂,贪图便宜和交通方便就住在了一个危机四伏的区域。但随之而来的也是对大厦的兴趣,究竟在大厦住着什么人呢?而他们又在做些什么?大厦究竟是不是传闻一样地可怕?
带着这些问题,我却一直都找不到答案。直到有一天看到了《重庆大厦》这本书,我就赶紧买下来打算一看究竟。这本书完成于2010,距离我最后一次住在重庆大厦2016还要早6年,书中所描写的诺基亚手机,真是满满的时代感。
一边读重庆大厦,轻松之余也感受到淡淡的忧伤。我们这个世界看似美好,那也不过是发达的几个国家所营造出来的景象。我们身处社会的中高层,看不到世界的边缘人,也不知道他们会怎么生活。那些非洲的人们在自己的土地深受那样的虐待,又经过千辛万苦来到香港避难,非法打工,他们的勇敢和魄力我真的自叹不如。
可是他们所面对的还不仅仅是这些,还要面临诸多的经济问题、法律问题还有种族问题。非洲人在华人的社会深受歧视,广州有部分人在评论非洲人的时候就会带有很轻蔑的态度。甚至有一些广州人会认为非洲人抢了广州的饭碗,破坏了广州的治安。
我想,无论是住在重庆大厦还是住在广州的天秀大厦,非洲人们的感觉应当和百年前美国唐人街的华人相似吧。他们和我们的先辈一样的努力奋斗,用尽办法去养活自己,养活自己的家人,也默默为这个陌生的城市带来了无形的效益。但是他们收获的只是微薄的薪资,和冷眼嘲笑。
正如《重庆大厦》里面所描述的,我相信大多数的他们都是遵纪守法的,多数时候重庆大厦都是一片祥和,宗教的道德观念也会管理着他们的行为。即使他们在我们的大城市里身居下层,但是在他们的国家却是中产甚至富裕阶级,深受崇拜。而且他们也善于总结经商的经验和沟通技巧,乐于学习。
相比之下我们作为本地人,一出生就在一个发达的城市,健全的国家。我们有足够的资金去买自己想吃的,想要的,获得良好的教育。我们也可以在我们这个城市随便转,去做任何想做的事情而不必受到他人的歧视。但是我们是否有珍惜自己的生活呢?
除了这个,我觉得我还有一丝的自责,因为我仅仅是听从了几个香港朋友和相关媒体的一些报道和文字信息,就人云亦云,自己心里也否定了重庆大厦。直到看了这本书我才重新刷新了我的认知。
一个社区,一个城市,一个国家都很可能因为诸多的原因给别人留下刻板印象。但正如书本的作者麦高登一样,他不相信这些刻板印象,自己进行田野调查。他走入重庆大厦,和大人们攀谈,成为朋友,了解更多外人所看不到的东西。这样才是真正认识重庆大厦,而这样的调查,才有发言权。
也才真正还原了重庆大厦。
书本的最后,作者对重庆大厦寄予了厚望。即使知道重庆大厦在未来的数十年可能会面临消失,但是有一种属于重庆大厦的核心精神,将会传遍世界,是“多元”和“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