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自人类学书单解读

西敏司告诉我们，人类摄入饮食，不止是满足生理需求那么简单。人类还会在食物和饮食行为中，感受到权力，感受到自我，甚至感受到自由。 那为了让你更好地理解西敏司说的，接下来，我会重点给你讲解两个重要内容： 第一部分，我们从“吃什么”出发，看看大环境里到底有哪些力量，在影响着我们人类进行食物的选择； 讲完“吃什么”，我们再来讨论一下饮食和自由的关系，看看世界上最不自由的一群人，是如何通过食物获得自由的。 01 可口可乐如何风靡？ 下面，我们就先讲讲，有哪些因素会左右人类对食物的认识和选择。 今天我们常常忽略一件事，那就是很多我们觉得理所当然的食物选择，其实是被历史上环环相扣的力量塑造出来的。 弄清楚这一点，我们选择食物时，其实就能发挥更多的主观能动性。 可口可乐是今天全世界最受欢迎的饮料之一，平均每秒钟能卖出2万瓶，每天可以卖出18亿瓶。 但其实往前推100多年，可口可乐还只是一个小品牌，只在美国南部亚特兰大流行，在美国国内都谈不上是有名的饮料。很多美国人只是把可乐拿来勾兑酒水喝，不把可口可乐看作是正经饮料。 那让可口可乐真正风靡并成为国民品牌的契机，其实是第二次世界战争的爆发。 珍珠港事件后，可口可乐公司看到了商机，迅速派出了游说团体，想要让美国政府把可口可乐列为军需物资。可口可乐给出了两点理由，第一，可口可乐，符合军队里那群南方人的饮食习惯；第二，可乐含有大量的糖，可以有效地补给糖分。 首先，在当时美军里，确实有一大半的职业军官是南方人，而南方人，是当时为数不多直接饮用可口可乐的人。这些人，也就构成了可口可乐在军队中推广的重要群众基础。 后面可乐可以补充糖分这一点也很重要。 因为在战争那样的特殊时期，糖是十分稀缺的。虽然军营中每个士兵定期都可以领到一定份额的糖，但也只是满足了基本需求而已。 对军队的领导者来说，管理好军人的饮食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这关系着军队的战斗力，也关系着军心的稳定。所以，军方也支持可口可乐进入前线。 结果，美国政府不仅把可口可乐从“饮料与烟草”类别，调整成“食品”类别，还把可乐的军方独家售卖权给了可口可乐公司。即使对手百事可乐提出了强烈抗议，也没能阻止可乐排山倒海地进入到军队和前线。 02 “为可口可乐而战” 除了成为了军事物资，在西敏司看来，可口可乐能获得士兵的喜爱，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可口可乐有了新的意义，它不再只是一瓶简单的饮料，而开始成为在外征战的士兵思念家乡的信物。 你想想，在纪律严明的军队，军人的服装、首饰、发型都是统一的，所有能够展示个人特色的东西都被剥夺。 而且，在离家那么遥远的地方，他们根本见不到能够代表自己国家文化的事物。在这样的环境里，很容易让人觉得孤单，甚至产生被抛弃的感觉。 这个时候，可口可乐出现了，这个来自美国本土的饮料，就成了美国的代表，填满了军队生活中的文化空缺，甚至给美国大兵带来了精神层面的力量。 在当时美国大兵给家人的信件中，就常常有人写道，自己是为了保卫喝可口可乐的权利而战，也是为了保护美国带给美国人民的千千万万种福利而战。 你看，在这些军人的情绪里，喝可乐成为了一种国家福利，成为了战斗的理由。而且这种情绪会在军队内部不断发酵，不断传播，甚至传到美国本土。 其实，这种感情我们今天也有，比如，对求学在外的留学生，或者是国外长途旅行的人来说，一瓶老干妈比什么山珍海味，可能都更能抚慰思乡之情。 这不是因为不是老干妈能提供什么口味或者营养上的特殊价值，而是因为，通过味觉，是久居在外的人，和故乡建立起联系最简单直接的方法。 总结一下这部分的内容。可乐的崛起，最开始，是因为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爆发，可口可乐公司抓住机会，成为了前线的军需物资；再后来，可乐成为每个士兵的精神寄托，这才真正的让可乐能在更大范围里流行。 个体化的选择是可口可乐逆袭的最后一步，在这之前，商业、军事、政府这样的社会力量产生了不可忽视的推动作用。缺乏这中间的任何一步，可口可乐的成功可能都不会那么顺理成章。 今天， “吃什么”这件事看起来是个体自主的选择，但我们必须意识到，这其实可能是历史帮我们做出的选择。“吃什么”这件小事背后，只要你愿意去发现，总能看到隐藏的权力的影子。 03 “咸甜讨论”有什么意义 好了，“吃什么”这件事先讲到这里，下面我们说说食物和人的自由有什么关系。 网上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掀起一轮“咸甜”的讨论，像是粽子到底应该是甜的还是咸的，豆腐脑里到底是应该加糖还是加盐。 那有人可能就觉得，这有什么好吵的。虽然这种问题肯定是讨论不出一个结果的，但人们乐此不疲地讨论这种问题，其实也提醒了我们，人们其实非常在乎对食物的掌控权。 “咸甜”的讨论的背后，人们捍卫的，其实是自己本能的感受，是“怎么吃”的自由。如果这份自由被剥夺，就会让我们感觉不适。 如果西敏司今天还活着，他肯定很喜欢这类讨论，因为他非常肯定饮食让人获得自由这件事情。 要知道，其实我们今天解读的这本书的原名，并不是饮食人类学，这是翻译过来后中国编辑取的名字，把这本书的原名其实是taste food，taste freedom，直译过来，是《品味食物，品味自由》。 04 奴隶如何通过食物获取自由？ 西敏司在书中，特别选择了奴隶的例子，来论述饮食和自由的关系。 你看，这很有意思，奴隶，是我们认知里最不自由的一群人了，但西敏司却说，在他们身上，可以看到自由。这是什么意思呢？ 西敏司这里研究的奴隶，是当时英国的殖民地，加勒比海地区的一群奴隶。 历史上，从1503年到1886年，加勒比海地区一直实行奴隶制，持续了400年。在我们通常的认知里，这些人生下来，就处在奴隶制度的环境里，方方面面被支配、约束、限制，大多数人对自由是什么，可能根本就没有概念。 但西敏司却说，奴隶们通过食物生产这件事，是可以获得一定程度自由的。 西敏司这里说的自由，我们可以从两个层面来理解，一种是身体和时间上的自由，另一种是身份上的自由。 我们先来看第一层。 加勒比海地区面积很小，但奴隶的人数却十分庞大。奴隶主为了节约成本，就让奴隶自己种植农作物，自给自足。奴隶还要负责烹调加工食物，不断优化食物的味道。 在食物的生产加工链上，奴隶主实际上依赖着这些参与食物制造的奴隶，有时候在种植哪些食物这件事上，主人就算不乐意，也得听奴隶的意见，因为奴隶更熟悉该种植什么，不该种植什么。 到了后来，加勒比海地区内部发展出了食品交易市场，一部分奴隶带着主人的任务，到市场上交换食物。在市场里，奴隶可以自由行动，他们更像商人，可以自主决定怎样完成一笔交易。这些与食物关系紧密的奴隶，就享受到了掌控某件事的自由，这在之前是无法想象的。 听到这里，你可能会觉得，通过主导食物来体会自由的说法，有点小题大做。但你必须看到，我们不能用现代人的方式去理解“自由”，对不同情境中的人来说，自由的限度是不一样的。 刚刚说的，是奴隶在从事食物生产工作时，会在无形中拥有自己的时间。在这个短暂的时间中，奴隶合法拥有了行动、经商、囤积货物的自由。 05 食物促进自主意识的发展 还有更深层次的一种自由，对奴隶来说，也更重要的一种自由。那就是奴隶能获得某种身份上的自由。 在某些时刻，他们可以摆脱奴隶主强加在他们意识中，他们自己是奴隶的这种想法，那些时刻，他们就是人，和奴隶主一样的人。 这听起来可能有点复杂，但这其实才是西敏司研究的深意，也才是这位“饮食人类学之父”的独特之处。 我们要知道，奴隶制度的一个核心观念，其实就是把一些人不当做人，而是划分为劳动力。那么，当奴隶主让奴隶去干一些不只限于劳力的工作时，其实就是在一定程度上承认了，他们也是和自己一样的人这样一个事实。 站在奴隶主的角度来看，奴隶管理着这群奴隶主的胃，如果离开了他们，奴隶主甚至可能养活不了自己。至少在这个时刻，原本主人和奴隶之间的依存关系是反转的。 我们也可以站在奴隶的角度来看。当某些奴隶开始从事食物处理工作，这等于是让他们合法拥有了精进技艺的机会，他们拥有了发展烹饪艺术的自由，如果日后他们获得自由，他们就可以快速地拥有新的身份。 最重要的，奴隶还在这个过程中，开启了解到多样的生活方式，即使这些都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比如沟通。 在那个时候，很多食物都是新事物，大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的。所以，奴隶就会开始互相交流经验。所以，奴隶之间也开始相互沟通，相互配合，交流出很多对于食物的共同看法。 奴隶制度在加勒比地区持续了400年，在这漫长的时间里，奴隶们从无到有，发展出一套独立于其他地区的饮食文化，也就是今天很受欢迎的加勒比菜。 如此具有创造力的产出，其实已经从实质上，证明了这群人不仅仅只是最低级的劳动力，他们也是有创造力的人。 说到这，我相信你已经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当奴隶的活动范围扩大，原来奴隶主强加在奴隶身上的身份标签，已经出现了裂缝。 对“吃什么”“怎么吃”这些问题的思考，刺激了奴隶自主意识的发展。奴隶开始充分将自己的需求结合到对食物生产的探索过程当中。 这个过程既给了奴隶自由发挥的空间，也让奴隶们意识到自己是一个能够自主行动的个体。对于一个被压抑和遮蔽的群体来说，这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06 本书小结 到这里，《饮食人类学》这本书就解读得差不多了。 在第一部分里，我们用可乐的例子，帮助你了解有哪些事情会影响到我们“吃什么”这件事。每一次“吃什么”的选择，既有个体化的思考，也有政治经济等各种力量的助推。 在第二部分，我们用奴隶的例子理解“饮食”和“自由”之间的关联。 即使是在奴隶制这样极端不自由的环境里，奴隶也可以通过围绕着饮食的各种丰富行为，获得一定程度的自由感，也能够在更深层次上，感受到自己的意愿，而不是完全被奴隶主的意愿主宰。 虽然在文明高度发展的今天，饮食这件事已经变得微不足道。但在几万年前，“吃什么，怎么吃”，都还是人类生产和生活的焦点，食物关系着饥饿和死亡，也勾连着我们本能的情绪，更代表着深层次的安全感。 西敏司这本书之所以重要，就是在这个匆忙的时代，非常及时地提醒我们想起，我们人，不仅仅只是依靠食物果腹，饮食对我们有着更深远的意义。我们的心与脑都跟肠胃紧密相连，饮食也不只是生理活动，更是人类创造意义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