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扰我多年的事情总算有了答案
我上小学的时候,曾经有个女孩子很希望和我成为好朋友,她多次表达我这个愿望,我说可以,但是她要求我和另一个女孩子绝交,我说那是不可能的。她没有放弃,依然努力和我成为朋友,我也没有拒绝。有一天,在课外辅导班,这个女孩子拉着另外一个班的女生,指责我偷了她的格尺。当然,我可以置之不理,你不能随便在大街上指认一个陌生人说,他强奸我,这个陌生人就要拿出证据说自己没强奸你是吧。但是我没有选择置之不理,我说我没有偷你的格尺,我愿意帮你一起找。
这个女孩子全程在旁边大声嚷嚷说我偷了她的格尺,我挨个角落,挨个书桌找。我被她重复的大喊大叫吵得不得了,我说你小点声。她趾高气昂地说,你不就怕别人知道你偷了我的格尺吗?我没理她,继续找,最后,我在她拉着的那个女生书桌的上层找到了她的格尺,小学的书桌是木制的,各个咬合之间有夹缝,格尺被夹在上层左侧的缝隙里,如果你只是单纯看一眼,或者只摸底部,是不可能找到的。但我非常认真地找,我找到了。我还是把格尺递给她,我说,这是你的格尺吗?我很开心,因为我不但洗清了自己的嫌疑,这种精心插在书桌上部的做法,明显是她身边的女生诬陷我而做的把戏(这个女生是别班的,我根本不认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诬陷我)。让我没想到的是,这个女生拉着诬陷我的女生,白了我一眼就走了。没说一句对不起。
我已经30+了,这件事一直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我一直想知道为什么,我也询问过我觉得成熟值得信赖的人,他们的反馈是,都过去了,让我算了。这件事本身当然算了,那个女生在我眼里,就是孩子。但我就是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在证据确凿地情况下,被诬陷的人反而要承受第二次伤害。这本书就给了我答案。
本书的中心思想是“认知失调理论”,该理论的意思是,几乎所有人都认定自己是个做事符合逻辑,聪明,善良,正直的人,如果某一事威胁到这一信念,人们就会采取措施减少这种失衡,来保持内心的安全感。这个理论如今可以回答我多年来的困惑,首先,这个女孩子肯定认为自己是个正直聪明的人,这一信念与她诬陷了一个自己一直以来希望成为朋友的人的行为产生了认知失调,为了保护自己是个正直聪明的人的这一信念,她的行为就变得可以理解了,这个过程叫去人性化,就是把我贬低成一个不值得交往的人,一个下三滥的人,或者等等具有其他负面特征的人,这样,她诬陷我的行为,也会得到心理补偿,毕竟,一个品质不好的人,即使被小小诬陷一下,也没什么。(还记得我提到她拿了格尺后对我翻白眼吗?)
我再次强调,我没有怨恨这个女孩子的意思,这种认知失调在每个人身上都有可能发生,况且她还是个孩子,心智,价值观,对事物的判断(比如她为什么相信她身边的女孩子而不相信我)都处于发展阶段。认知失调理论的有效性和其他科学一样,肯定也处在发展阶段(它要是万能的我反而不信,万能的说辞是宗教,科学才是发展的),我想表达的是,这一理论帮助我理解了很多人们的心理特征,进而也更好地让我能建立起保护自己的机制。
这一理论也可以解释“完美的受害者”这一社会现象,当一个女孩子被强奸后,很多人居然站出来指责女孩子穿着过于暴露,或者是故意去勾引男人。这些人大都是不了解受害者,与事件本身没什么关系的人,为什么人们会有这样的态度和行为呢。因为“一个无辜的人无缘无故受害”和“这个世界是正义的”或者“自己无能为力”产生了认知失调,当人们找不到外部理由时,就会在受害者本身找原因,有人说,那为什么不找强奸犯的原因呢,这本书说,人们会从弱者下手。通过指责受害者,平衡自己的认知失调,达到安全感的心理满足。
我在这里并不想从头到尾把这本书地所有重要内容概括一遍,我只想说说有关我自身的感触。接下来我想说的是有关谣言。我周围总是充斥着很多谣言,首先我不知道为什么对象是我,我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第二我不知道产生的机制,第三我不知道后果,第四,我不知道如通过什么办法改变这一状况。这本书给了我一些答案。首先,我是个非常勤奋的人,我记得我的英语老师说,我应该underperform一点,我觉得很诧异,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真诚的人,从来不装模作样,我知道自己有很多弱势,所以才会不断地努力充实自己。我取得了一些成就,但这些成就在我眼里一点不值得夸耀,而且我付出了很多很多。但是很多人可能在我面前感到不适,因为人会对别人进行性格归因,而对自己进行情景归因。具体来说,如果我表现得很有能力,他们会说我天生很聪明,而自己的失误,他们会归因到外部环境。当一个人在你身边,让你觉得你不如他的时候,自我认知偏差就出现了,为了平衡这种认知失调,你要么去做出努力超过我,要么对我进行贬低来满足“我比他优越”的心理需求(除了嫉妒引起的敌意,也有可能是偏见,定型化思考,便捷式判断或者一些让人忽略了的小事)。一旦倾向于采取伤害行动,你伤害了一个好人和我是一个正直的人的自我形象信念就更引发了认知失调,这就造成更多的伤害甚至造谣,而贬损和造谣更加也激励你对他的伤害行为。如果对受害者持模棱两可态度的人听闻了这些谣言,那么在跟受害者接触时,会先以谣言为前提来和受害者交往,而这种谨慎的态度会自证谣言(比如你听闻受害者是个冷漠的人,你一般不会采取友好热情的态度对待他,而他自然也不会对你热情,于是你觉得哦,他果然是个冷漠的人)。那些听信了谣言的对受害者做出伤害行为更促使他们相信谣言。越来越多的人对受害者贬损或伤害,会大大降低个人对伤害行为的责任(从众会降低单独个体的社会责任从而降低愧疚感,比如,大家都是这样的,所以我也可以这样做)。改变这一局面的情况是接触和合作,那些与谣言的受害者关系更加亲密的人,对他们的评价更加客观,谣言最盛行的是那些严重心理失调和与受害者关系最远的人(有趣的是,面对大地震这样的灾难,谣言最盛行的地方不是灾难地本身而是遥远的国家),而合作能让人从竞争关系(我要比他强)演变为互相依赖(我需要他的帮助,他是我们的一份子)。
这些都是我周围的小事,从历史教训上看,二战希特勒时期,本来善良正直的德国人为什么对犹太人犯下惨无人道的恶行,就可以从“雅利安人是最高等的民族”来区别化犹太人来分析。将犹太人去人性化,让自己是个正直的人的信念和“我杀人”这个行为产生的认知失调减少到最大,可怕的是,为自己辩护,会导致心安理得地杀人,而杀人又强化了去人性化,形成一个恶性循环。
本书还写了有关从众,偏见,亲密关系中的沟通等等心理学实验,总的来说,是有关“社会”。我近来在思考一件事情,就是人在群体里的行为完全可以预测,也就是可以控制,这听起来有点可怕,可大量的实验数据和书籍都证明了这一点。但是我确实觉得人和人之间是有很大的差异的,那么当我用书里社会心理学解释我周围的事情的时候,我如何确定某个人是有理性的人(比如辛德勒),不会盲目从众,还是说我自己也在我没有知觉和意识的情况下,做出了我没有知觉和意识的决策和选择。书里说,人的行为会影响态度,我的态度有多少是通过理性思考做出的,有多少是因为我无意识这样做了,所以才这样认为呢?这本书讲了很多我们为什么伤害别人,如何减少伤害,可那已经受到伤害的人该怎么自救呢?如果一个人懂得了理性思考,知道真诚沟通的必要性,他该如何面对不懂得理性思考,不会真诚沟通的人呢?
感谢这本书的出版,让我释怀了很多事情,也让我了解到,这个世界并非不是可以变得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