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像与偶像的崩塌
在精神动荡的二十世纪,弗洛伊德的理论成为了一剂安慰剂,让人类社会中长久以来隐藏的象征、心理冲突和性压抑成为了可以分析、解决的科学样本。
自二次世界大战的间隙起,弗洛伊德的精神疾病理论及他的疗法开始成为一种“流行”。越来越多的新贵、明星坐上了精神分析师的躺椅,为那些难以启齿的梦境和童年经验而一掷千金。
在中国,弗洛伊德也成为了一种时髦的“舶来品”——变成了可以解梦的“西方的周公”,与八卦新闻、小道消息一起成为了盗版书摊上的流行读物。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弗洛伊德及精神分析理论的“畅销”并不是哲学在公众取得的胜利,他与他的理论一起成为了那些“幸福的倒霉蛋”们鉴定身份阶层的象征,并随着社会的发展,逐渐成为变成了日常机构之一。
对于执着于从梦境中探索世界之谜的大众而言,弗洛伊德就像是是现代人精神的魔法师,是解决是现代人症候——那剂包治百病的“神药”。
他可以从最为神秘的梦境入手,通过精神分析以探索人类心底最为隐秘的角落.....癔症、恋母、弑父、情欲、性幻想这些极为个人的隐私都成为了精神分析必不可少的证据。精神分析——成为了一种不容质疑的解释,通过象征、神话、魔法式的解析,将神秘的梦境与人生经验变成了有迹可循的真理。
作为故事的主人,弗洛伊德——与他那句被重复千万遍的名言“梦是被压抑的愿望的实现”一起,长久以来自觉/不自觉地成为了现代”神话”的模板。
历史,总是如此的吊诡。如同弗洛伊德撰写《摩西与一神教》时的“野心”一样,法国哲学家米歇尔·翁福雷以同样的方式,用“毁坏”建构了弗洛伊德——作为偶像的一生。
在《一个偶像的黄昏》一书中,米歇尔·翁福雷借由弗洛伊德的书信、文档、专著、演讲及个人经历,重新讲述了一个在精神分析探索徘徊不前、将精神问题不断躯体化的弗洛伊德。
除了对弗洛伊德及其理论进行了详细的分析,作者还将矛头指向了将弗洛伊德包装成“圣人”的传记学家与公众们——
人们总是喜欢听圣人如何创造神话的故事,并将其作为了努力奋斗的目标——但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在《一个偶像的黄昏》的序言中,作者这样写道,世界上仅有一个弗洛伊德者,而他已经于1939年9月23日死在了自己床上。
与“歌功颂德”式的传记作品不同,《一个偶像的黄昏》保持了学术性的严谨,并通过大量的资料、书信以及作者对于哲学理论的阐释(作者约莫是尼采的铁粉),用长达500多页的篇幅列举了弗洛伊德的五大“罪状”、三十二章“证据”。
在作者看来,大众所迷信的“精神分析”不过是弗洛伊德精心设计的一个梦,这个梦诞生于弗洛伊德对于自己人生轨迹的讨论,而逐渐提纯为艺术作品创作的母题。
弗洛伊德也并非是完美无缺的圣人,他自两岁半时在从莱比锡到维也纳的夜班火车车厢中怀有的希望看见母亲裸体的童年愿望——
作者以弗洛伊德自己的理论评价了弗洛伊德的一生,“这个愿望引领他从童年走向了精神分析的躺椅——变成了精神分析的科学真理。”
在《一个偶像的黄昏》中,不乏相当严肃的学术探讨,也充斥着作者歇斯底里式的愤怒。
但因为作者过于有理有据,以至于读到后面一看到作者滔滔不绝的黑话与一连串排山倒海的排比句,甚至让人觉得弗洛伊德有点可怜.....
《一个偶像的黄昏》,不仅是讲述作为大众偶像的弗洛伊德从神坛落下的故事(当然弗洛伊德有争议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更是对于弗洛伊德如何成为偶像之经过的反思。
听闻《一个偶像的黄昏》在法国2周内卖了10万册,偶像的诞生与偶像的没落,大抵都是让人兴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