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本书和素食主义的几点看法

读完之后我原本的观念并没有发生什么转变。作者断言动物和植物之间有着不可跨越的鸿沟，却忽视人与动物之间真实存在的差距。对显而易见的差别视而不见，和在同一类事物之间刻意区隔，都只会让问题无意义地复杂化。作者意识到素/肉问题和性别问题的关联，却没有过多关注它们和种族问题、阶级问题以及政治格局的联系，不知是否是出于论述策略。但事实上饮食问题和这些问题的纠缠才是难题所在。回到饮食问题和性别问题的关联，女性和动物在这个问题上是不应该类比的，虽然可以某种分析模式找出二者的关联，却忽视了根本性的差别。传统的素食主义是强者对弱者的关怀（其实也是作者在很多地方遵循的逻辑，特别是关于慈悲心的讨论），传统的女性主义是证明女性和男性同样强，二者根本不是同样的逻辑。但女性主义的素食主义是要求摆脱“强者决定”的框架。但我们认为应该给予女性和少数族裔同样的权利是基于这样一个事实：如果提供给他们同样的环境，他们完全可以实现和白人男性同样的价值。但即使我送一头牛去哈佛，它也只会在草坪上吃草而已。另外作者的论述有些随意的成分，材料的选用也太有立场性。比如对于人的道德起源的观点，在不同章节出于不同论述目的就采用了不同的观点。又比如全书最后一段话说1999年的时候中国印度的素食人口有23亿，我怕自己是个假中国人。

总体来看，素食主义主要有三种基本动机，一是健康，二是环保，三是宗教。健康的问题首先是一个科学问题而非伦理问题，作者也没有深入讨论，他所讨论的健康仅仅是这一看似个人的权益如何可以成为一种公众道德的基础，而非素食相对杂食更有利于健康或至少同样健康的事实依据。但就个人而言，我是不太相信素食与杂事同样健康的，营养学作为一门科学可能远没有那么科学，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美国各种荒诞的营养学还大行其道，我们有什么理由认为今天的营养学家就已经了解了食物和营养的奥秘了呢。至于宗教意义上的素食，则是基于特别一定的信仰。由于这种信仰并不为宗教外的人享有，也无法成为普世道德的基础。个人认为，环保是最为重要也最为成立的理由。但出于环保的理由，有机农业是比素食主义更好的选择。作者坚持的核心论点是动物对痛苦的感受能力，并且不断用“折磨”这样的字眼来折磨读者的神经。承认动物有痛苦的感受能力的合理推论应该是有机农业和人道宰杀。动物是否应该被作为食物的标准应该是动物是否有反思和预见的能力而非感受痛苦的能力。至于农场动物所遭受的“豢养之苦”应该被视作进化的代价。农场动物是和人类生活方式同步进化的，它们由于和人类的合作关系免除了寻找食物和被猎食的风险，所遭受的痛苦也没有超过可容忍范围。作者多暗示的有知觉的动物、没有知觉的动物、植物的递降过程，其实已经开始将绝对素食导向了权益损失的相对衡量，但在这个过程中却完全没有考虑人类的权益。

我们不是不应该吃肉，只是当代人吃了太多的肉，而这样一种行为是不负责任的。说了这么多并不是在批评这本书，事实上它非常发人深省。作为一本将各种可能的支持和反对论点都或多或少进行了讨论的集子，可以提供不少有益的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