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后期谢林
中后期谢林(从自由论文开始)的总问题可以被看做是有限性(多)的发生学问题:如何从绝对的一过渡到有限的多。首先,有限性的起源是偶然的(无据的):这里的偶然有着双重含义,一方面,有限性的可能性本身就是偶然的(从纯粹的绝对中演绎不出这种可能性,它只能被理解为是一种收缩,一种“被吸引到绝对中的他者”);另一方面,有限性的现实化依赖于一次“分离的行动”或者是一次决断(可能性和现实性的区别在晚期谢林那里特别得到强调,前者对应着“否定哲学”的维度,后者则对应着“肯定哲学”)。其次,时间本身位于有限性的层面上(只有这样才能理解谢林的复数的时间,每一种时间都对应着一种有限性,即对应着一个物,时间内在于物(这完全颠覆了康德的时间观)),所以思考有限性的起源也就是一个“时间的系谱学”的问题:在这里,谢林给出了从原初的,纯粹的绝对向有限性过渡的诸个阶段(尽管在不同的作品中这个过渡的程序有一定的差别)。最后,这个过渡必须被构想为总是-已经发生的,仅仅只能从有限性中出发对其进行洞察(但它绝仅不停留在有限性上,用谢林的话说,解释物,穿透物),而这实际上也是唯一可能的对绝对本身的洞察——因为绝对本身只能在这个差异化过程中被把握。(关于谢林体系中的这个从本原出发和走向本原的双重结构可以参考本书的附录一) 此外,谢林对于物的理解还是相当有趣的。上面已经说过,谢林主张自己的哲学是以穿透物的时间的方式来解释物:他强调我们不能只把注意力放在物的在场上,而应该把物看作一种活动受到限制的产物(扩张力受到阻碍形成物)。在这里可以将其和德勒兹做一个对比:德勒兹同样强调在场性背后的“生产过程”,但德勒兹一定会拒绝思考一种限制作用,他更可能会把实存的物看作是诸强度(远不止两种)在互相作用之间达到极限的结果;更进一步,德勒兹可能还会说不能完全像谢林那样将潜存和实存对立(双向生成)。而且德勒兹一定也会反对仅仅把物与物之间的差异思考为一种“量的差异”(在谢林那里,他们本质上都是绝对者,或者说都是同一普遍进程的结果),至少他明确地说过,singularity不适用于质或量的范畴。但必须要注意的是,在现实层面上,谢林对于收缩和扩张的思考也不简单地是一种二元论,毋宁说,扩张本身就不可避免地包含了一个收缩的维度——在这里想想zzk对于根本恶的论证就够了,这两者的关系十分类似于驱力和欲望之间的关系。(实际上,沿着这条思路,还能进一步对斯宾诺莎和黑格尔做出比较)但无论如何,我们还是不能忽略掉晚期谢林中基督教哲学的要素,特别是他的哲学中有关命运和所谓未来(父与子在世界灵魂中的和解,作为尼采主义者的德勒兹对此必然不会有什么好感)的部分,在这个意义上看,谢林要比黑格尔更符合那个“作为种子的绝对精神”的比喻,毕竟谢林并不回避作为本原的绝对,他也不排斥被他称为否定哲学的世界按照逻辑在可能性层面上的预先展开,只不过他认为他需要用他的肯定哲学来弥补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