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之镜
伊恩•布鲁玛,他的书陆续看了五本,也陆续听闻对他毁誉参半的评价,豆瓣上的评分除了《零年》都不算太高。他的文章里略带自我情绪,观点清奇,偶有毒舌。
在《日本之镜》这本书里他选用的电影和漫画题材较为暴力荒诞,有很多心理分析。他写道:“这种贯穿日本文化几个世纪之久的病态且时而荒诞的品味,是被迫顺从于严苛、高压的正常行为规范的直接后果。戏剧化的想象力和光怪陆离的世界是一个同现实平行的空间,是现实的背面同镜中像一样难以触及,转瞬即逝” 。镜像的解释也就是说我们在电影漫画中看到的内容,是某种心理的投射或者是与现实生活的体现背道而驰。
日本是比较矛盾的民族,要么用力过猛要么玩世不恭;要么自信自强要么自卑自怜;一边有强烈的民族意识一边有泛亚情节……
日本美学里面的“侘寂”“ 物哀”都能隐约看到他们对即将消逝的东西有特别的感情。战时用匕首剖开自己的肚子和驾驶飞机撞向美国战舰都是这类美学的极端反射,英雄最后都是死亡的结局。同样的例子还有马拉松选手圆谷幸吉和女栏健将依田郁子,因为比赛失利辜负了国民的期待,后相继自杀。也许这样才能保证精神上的纯洁性,看起来尊严比生命重要多了。
“碧眼国家”会觉得这样的东方文化不伦不类。日本曾受中国文化影响较深,但还没来得及把儒文化价值观渗透在民族精神里,就被“黑船”的西风带入另外一个世界。身份的转变让他们无法(至少暂时)一边写着汉字一边去选择自己的命运、自由以及坦然追求幸福。日本走过的弯路是伊恩•布鲁玛主要分析的对象。
顺带着伊恩•布鲁玛把整个东方当时的情况都分析了:“为了能找到令他们更心动的异性做伴,中国士绅只好去狎妓。这些女子除了舞姿曼妙、歌声悦耳外,还能侃侃而谈,对答如流。互换情诗,欲擒故纵,花前月下,临了当然少不了一笔重金酬谢。”寥寥数语,就把后人传唱多年的薛涛柳如是梁红玉们的故事嘲笑了一番。
“在禁断的感情和幻想世界之间,在合法的色情和违法的爱情之间,简单而言,在游戏与现实之间,存在着一股张力,这股张力在前现代日本是流行戏剧和文学作品的重要主题。妓女和她们寻欢作乐的情郎在遵守轻佻的游戏规则时,不得不面对一个无比严肃的问题:如何做到生活在德川社会而不丧失人性?”
代表犬儒派的出众艺术家,多看到社会阴暗面和人生艰难,他们要么愤世嫉俗要么玩世不恭。永井荷风《雪日》 里的“大雪纷飞日,袖手旁观时”,樋口一叶的《青梅竹马》《浊流》……皆让后人看到当时社会的颜色。
《日本之镜》写成于1983年,现在看来有很多缺憾之处,所以作者新版序言写道:“鉴于1983年以来的文化变迁,此文章不能视为盖棺定论之作”。不得不说,日本文化走过定位、矫情和仪式感的过程之后,现在变得更自然和温和。我们在宫崎骏、北野武、是枝裕和等导演的电影里都能看到对人性的深刻解读,而不再是追求某一种符号和认同。我记得在《如父如子》的结尾父子俩在心灵上的位置甚至互换,是枝裕和让观众觉悟:每个人都要弯下腰来,尊重看起来比你弱小的人,此观点用于家庭也用于国家民族。在这点上,日本艺术家正在开创新的文化价值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