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这支华尔兹 将嘴巴紧闭
我的爱/我的爱/我想留下/
提琴与坟墓/华尔兹的丝带
------《维也纳小华尔兹》
如果不是在萨尔瓦多.达利画展上偶然的留心,或许我会错过费德里克.加西亚.洛尔卡,而仅仅记住了纪录片中西语女歌手惊艳而破碎的《维也纳小华尔兹》。这个安达卢西亚诗人黑白的照片里定格的,是属于诗人的,难得的微笑。
我所熟悉的西语诗人中,阿莱杭德娜的诗句似乎是窃窃私语,在巴比妥酸的隐晦与季风暴雨的狂热间徘徊。而洛尔卡更像是写歌谣的人,他的诗可以歌唱,我喜欢他不厌其烦描写的柠檬,橙花,枸橼,所有飘着柑橘气息的果香,以及成捆成捆的鲜花:被雪覆盖的红玫瑰,苍白的石灰百合,河岸边不计其数的茉莉,阁楼里灵魂缠绕的晚香玉,是随便掷在地上都可以飘出花香的语句。歌谣里,他似乎把所有的精灵都召唤到格拉纳达。不知道是否是一语成谶,“伤在塞维利亚,死在科尔多瓦”。安达卢西亚的地名像是他为自己早早挑选的坟墓,心脏要安放在安达卢西亚的泥土里。只是建造坟墓的并不是维也纳华尔兹的一曲终了,点缀着提琴与丝带,而是法西斯残忍的子弹。
而格拉纳达注定是一座生机勃勃的城市,尽管这里没有塞维利亚的明快,没有马拉加的明快,没有加迪斯的深沉,没有阿尔梅里亚的繁华,没有维尔瓦的冷僻,没有科尔多瓦的余晖,格拉纳达,这座古城因为一个人而绚丽多姿,不只因为洛尔卡刻画了西班牙诗歌乃至西班牙文学的一个时代。所有的句子,脱胎于西班牙的古老歌谣。在兰波诗歌的残影里,法兰西的烙印模糊的显现,更多的是绵亘一个时代的超脱。在博尔赫斯与阿莱杭德娜的行间,阿根廷的气息显得淡薄,偏重的是属于意识与世界的冲突与碰撞以及幻想的呓语。印象与风景,属于费德里克.加西亚.洛尔卡的,所有的呼唤浸透了西班牙石榴花的殷红,从南部的塞维利亚与格拉纳达到北部的圣塞巴斯蒂安与桑坦德,所有的吉普赛人,所有贩卖海水的姑娘以及所有伸手摘叶子的人,都能在“红色的风中”听到。
年轻时的洛尔卡曾出版一本记录自己旅行的小册子,《印象与风景》,的确,仅仅以时间的尺度丈量,三十八年的寿命的确只是浮光掠影的一瞬,不过是惊鸿的一瞥。但可以肯定的是,在文字所能存活的所有年代里,洛尔卡的诗歌将会是西班牙文学中一道无可比拟的风景,而他的坟墓旁,总有人会摆放上玫瑰,提琴与华尔兹的丝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