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体之我与精神之我

正如莎士比亚所说，懦夫在未死以前，就已经死了很多次，而勇士一生只死一次。读了《断臂上的花朵：人生与法律的奇幻炼金术》，毋庸置疑，奥比·萨克斯就是那个“一生只死一次”的无畏勇士。

《断臂上的花朵》不仅是作者奥比·萨克斯的自传性作品，也是南非宪法的“说明书”，甚至浓缩了南非整个国家的成功转型经验与民主宪政建设。一群没有共同记忆的人不可能组成国家，也不可能孕育出共同的公民精神，这本书正是介绍南非如何试图通过宪政实践将多民族和多种族的国家凝聚成为一个坚固的共同体。

康德说过，在人性这根曲木之上无法造出正直之物。奥比·萨克斯拥有诸多美德：乐观、幽默、诚恳、正直。尽管由于南非前政府特务的炸弹袭击，使得其缺少了一只手臂和一只眼睛，他依然秉持美好人性，在肉体之我与精神之我上皆是纯洁无瑕，总有完整且完满的人格。

在成为宪法法院大法官后，作者没有转向美国黑豹党式或南非民族之矛式的“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堕入与恶同沉的沟壑，而是选择了温柔的复仇。通过真相与和解委员会揭露真相，坦诚罪行，实现和解。作者笃信，“我知道只要我能康复，我的国家也将会康复”。如雨果所说，最高贵的复仇是宽容，正是由于包括作者在内的一大批上层社会精英以谦冲自牧的品性、悲天悯人的情怀与法律之治的坚守，人民的创伤方能痊愈，社会的撕裂方能弥合，尽管这一过程并非一帆风顺，甚至充满误解与艰辛。但可喜的是，“批判的武器”竟然可以替代“武器的批判”，实现社会的良性转型与和平过渡。

在一个法治社会的场域中，人与法是双向互动的。若要实现可欲的结果，人要有法的精神，法也要有人的精神。如此，一个国家才不会是由一帮法律人士人为设计出来的乌托邦和理想国；如此，想象的社会才可能转变为实际的社会，想象的共同体才可能转变为实际的共同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