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夫·托尔斯泰为何写安娜结局而悲痛不已、潸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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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夫在写这个小说是从报纸上看到一则妇女卧轨自杀的新闻而有了灵感,动笔的初衷是为了劝谏妇女安分守己,水性扬花的后果是悲惨的,结果我们可爱的大文豪列夫越写越动情,越写越同情安娜,以至于写到安娜不得不死亡的结局时不能自拔哭泣了——安娜·卡列尼娜究竟有什么魅力呢?那个时代的社会环境为何会酿出如此悲剧?女性到底该如何生活才能获得真正的爱情呢? 我们都知道文学艺术不能代表、更不能指导现实生活,但我依旧想从列夫的恢弘巨著中去寻找一点点的意义——是关于女性应该如何追求爱情与婚姻才能使自己的幸福最大化,二是关于婚姻关系中不忠的讨论。
在阅读安娜卡列尼娜时,我一直在思考,书中的女性角色,她们各自命运不同的原因,为什么安娜最终走向悲剧,而吉娣却能收获世俗眼光中美满的爱情和家庭,陶丽则过着平庸毫无光彩的生活。我认为这三位女性的命运一定是由多种原因造成的,和她们的外貌、她们的性格、她们的家庭、她们所接受的教育、她们所遇见的男性……都脱不了关系。文学艺术不能代表、更不能指导现实生活,但我依旧想从列夫的恢弘巨著中去寻找一点点的意义——一是关于女性应该如何追求爱情与婚姻才能使自己的幸福最大化,二是关于婚姻关系中不忠的讨论。
一、爱情与婚姻
首先我们必须明确对于书中三位女性安娜、吉娣、陶丽而言,在文化体系下她们都认为爱情是值得拥有的绝不是可有可无的感情,并且婚姻是专属的,不能保留都给第三者。这也是为何开篇时陶丽为何不能容忍奥勃朗斯基出轨女教师,安娜爱上伏伦斯基后要和卡列宁离婚的原因。在心理学中爱情由三个构成成分组合而成:亲密(intimacy)、激情(passion)、承诺(commitment),安娜与卡列宁的爱情中缺少了激情与承诺,陶丽与奥勃朗斯基的爱情同样缺少了激情与承诺,吉娣与伏伦斯基的爱情缺少激情与承诺,因此我认为这三段关系都不能称之为爱情。安娜与伏伦斯基、吉娣与列宁刚开始的爱情则符合爱情三角论。但是爱情的本质又是什么呢?随着时间的推移,激情会消退,无论曾经多么的浪漫,所有人的爱情都不可避免的走向平淡,变为一种相伴之爱。为了追求一种终究会趋于平淡的爱情是否值得我们飞蛾扑火?
安娜对伏伦斯基是一种激情之爱——高水平的激情,也难以持续,她们的爱情缺少婚姻的维系,是一种为世俗所不容的爱,但是安娜依旧轰轰烈烈地去追求了,为何?安娜与卡列宁没有爱情,她不曾体验过真正的爱情,她衣食无忧,根据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安娜在生理、安全上的需求都得到满足后,会追求情感、归属、尊重和自我实现,在“官僚机器”卡列宁那里,她难以得到这些;反之在伏伦斯基身上,安娜享受到被追求、被需要被尊重的快感。从心理学角度看,伏伦斯基她实现了自我的需求,尽管紧接而来的是悲剧,她也义无反顾。我认为安娜做出离开卡列宁,与伏伦斯基结合的决定,除了因为她的需求追求和爱浪漫的性格,也是因为她低估了后续的所要承受的风险——上流社会的流言蜚语、社交圈的排斥与孤立、与自己儿子长久的分离、伏伦斯基激情消退后的冷漠,这些接踵而来的伤害,并不是她所能承受的。然而,面对爱情的我们,往往都会为当时的美好和甜蜜所蒙蔽,低估后续要承担的风险。安娜的爱情像一场烟花,訇然绽放,炫目、宏大和美丽,却转瞬即逝。
相对而言,吉娣的温和软弱的性格则成了一个好处,面对伏伦斯基的变心,她心碎了,她受伤了,但她没有选择谴责安娜或是和安娜展开一场情敌之间的爱情斗争,否则将是一场必败的结局;而是退而求其次接受列文。吉娣是比较传统型的女性——恬静而顺从,不似安娜这般轰轰烈烈,她接受列文,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列文爱她,能满足她的需求的条件,门当户对;而不是因为她有多么地爱列文。她从爱情中体会到的欢乐与激情定没有安娜那么满那么足,却更稳定更有可能长久,吉娣的爱情如潺潺流水,细腻、绵长而不会干涸。
陶丽,在我眼中,她是书中悲剧色彩最浓重的女性,她的精力与爱都奉献给了家庭,五个孩子的大家庭压得她喘不过气还要承受丈夫的出轨。她没有勇气离婚,也没有勇气追求自己的爱情;她一方面羡慕着安娜,一方面忍气吞声无法跳出自己的牢笼;她没有吉娣的好运气遇见列文这样的好丈夫,她又没有安娜那样姣好的面容足以吸引其他的优质男性,反之,她有五个尚年幼的孩子,孩子是维系婚姻的重要因素,尽管夫妻双方早已没有了爱情。她与奥勃朗斯基本可以演变成一种相伴之爱,却横遭奥勃朗斯基的背叛。没有经济地位的陶丽,意味着在家庭中没有话语权,奥勃朗斯基明显处于主导地位,这种情况下,对于奥勃朗斯基而言出轨的风险很小,陶丽顾全大局只能选择原谅。陶丽没有爱情,她有的只是婚姻。
我欣赏安娜的勇气,我可怜陶丽的软弱,我羡慕吉娣的运气。
如果说要从书中探索女性如何追求爱情之路的话,那么我认为我们都应该参考吉娣,这样才能使幸福最大化,太偏激或是太软弱都难以成为最终的赢家。从进化心理学的角度出发,女性是男性追逐的对象,应当适时等候选择自己的如意郎君,安娜在伏伦斯基不能给予她婚姻承诺就跟随了他,这样做的风险实在是太大了,理性上来说,人生来就是社会性的动物,但爱情在一定程度上是虚无缥缈的,即使曾经拥有也会随时间不可避免地消退,不值得付出社交圈被孤立甚至生命的代价。“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正是因为安娜的与众不同,她勇敢与叛逆,她拥有大多数人所没有的,她敢于做大多数人所不敢的,她自由如风,只忠于自己的情感,因而能够成为文学史上永恒闪耀的形象。从书中可以预见,吉娣的婚姻生活将会继续美好下去,即便没有了激情,亲密和承诺足以成就了相伴之爱,这是温情、舒心、信任的爱恋,在这场婚姻中,吉娣和列文都有所成长,发掘了自己不同的一面,这有利于提高她们的自尊水平,这是爱情与婚姻的典范。
二、不忠
讨论书中的两种不忠:奥勃朗斯基和安娜的不忠,她们分别代表了男性与女性的不忠。
列夫在书中描写的比较讽刺的一点是安娜到莫斯科劝陶丽原谅奥勃朗斯基的不忠却成为了安娜自己发生不忠行为的导火线。奥勃朗斯基的不忠列文并没有用很长的篇幅进行描写,但从书中的描写我推测,奥勃朗斯基对女教师仅仅为见色起意并没有付出过多的感情;这与安娜的不忠不同,安娜是爱上了伏伦斯基,这种深陷的真爱是难以脱身的。
演化学认为“如果人们对自己当前的伴侣不满意,并且代替伴侣的质量又很高,就更可能出轨,女性更有可能与原来的伴侣分手,而与新伴侣建立新的长期的亲密关系。”
奥勃朗斯基更换伴侣的代价太大,陶丽为他养育了五个孩子,他抛家弃子的代价太高了,权衡利弊之下,他只能选择请求陶丽的原谅;反之,对于安娜而言,更换伴侣,与伏伦斯基在一起,她将拥有更年轻更帅气更有趣的伴侣,并且同样享受衣食无忧的富贵生活。但是安娜野心太大了,她想同时拥有这世界上她最爱的两个男人——儿子谢辽查和情人伏伦斯基,这很难实现,也成为她离婚的绊脚石,及她悲剧结尾的一大推因之一。
应对背叛,陶丽和卡列宁最终都选择了原谅。面对自己的不公平待遇,宽厚仁慈的人往往比反复悯人悲天的人活得更加多的幸福。
但是宽厚仁慈的人是少数,陶丽与卡列宁正处壮年,她们本可以拥有幸福美满的家庭生活,过着上流社会令人艳羡的日子,可生活却被自己的枕边人给毁了,论谁又肯轻易的原谅和放下呢?尽管如此,我们还是可以预见陶丽一定会宽恕奥勃朗斯基,因为她不可能离婚,她离婚后就会失去经济来源,灰溜溜回到娘家,更何况以她的性吸引力难以找到更好的夫婿;并且女教师对她而言并不是大威胁,她可以轻易辞退并以大年纪的家庭教师替代,她也有信心在女教师和她之间奥勃朗斯基一定会选择她;家庭、物质生活的强烈联系使她和奥勃朗斯基的亲密关系一定会继续延续。陶丽的宽恕并不是没骨气的表现,反是最明智的选择,宽恕能使奥勃朗斯基感到羞愧,宽恕比打击报复更能让伴侣洗心革面,还能改善她们的亲密关系,陶丽也能享受到更多的幸福——更高的自尊、更少的敌意、更少的苦恼和紧张、更满意的生活。卡列宁则不同,即便他宽恕了安娜,他们的亲密关系也不会继续下去,安娜凭借美貌赢得条件更好的男人,卡列宁在这段关系中并不占据主导权,他留不下安娜,因此他也只能用谢辽查作为让安娜痛苦的唯一筹码,他失去了爱人,失去了工作上升的通道,他能牢牢抓紧的只有儿子谢辽查。
卡列宁也是书中悲剧色彩比较浓重的人物,他的原生家庭——孤儿出身,和哥哥一同长大,他缺乏关爱的童年,他或许从小就缺乏向别人表达爱意的能力,尽管他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成为高级官员,可他日复一日地沉溺于繁重的模式化工作,这使他变成了俄国官僚机器中的一员;他感情上的无能、笨拙与冷漠推动了安娜的远离,失去爱人,他成了社交圈里的笑话,工作晋升也再无望;结尾妻子的离世,戏剧性给他留下了一儿一女,卡列宁又该以何种方式去抚养这两个同母异父孩子,将来的生活他又该何去何从呢?
自有意识以来人类就从未放弃对爱的追求,但是爱情对于每个人而言又都是不同的,有些人是责任,有些人是激情,有些人是承诺,有些人认为爱情可有可无,有些人认为爱情不过是人的原始冲动。从心理学角度出发,每个人都有对爱的需求,对亲密关系的渴望,拥有良好的友谊、知心的爱人的人往往比孤独的人身体健康也更长寿。以此我们不能因噎废食,不能因为害怕失败、害怕背叛就不去开展亲密关系。书中的人物——安娜、卡列宁、伏伦斯基、奥勃朗斯基、吉娣、列文、陶丽全是立体的人物,他们在很大程度上真实地反映了一些我们在交往中会遇见的问题,他们做出的反应也符合人物的立场与性格。我们看着别人的故事,自己也在思考,设想我们与主人翁一样遇到同样的状况,我们又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呢?我们还能理智分析,认真思考吗?无论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忍气吞声、反抗、大胆追求、逃避、一蹶不振、轰轰烈烈……怎么样都好,没有绝对的对与错,或许人生的意义就在于体验,酸甜苦辣,人生百态。
卧轨自杀的安娜是不幸,同时也是解脱,她不可避免地走向悲剧,尽管她实际上没有做错什么,为了幸福她努力争取过,抗争过,仍然不可避免地陨落,这样宿命式的结局,几百万的作品里,列夫一字一句地亲手将美好的东西毁灭了——这或许就是他创作到安娜卧轨自杀时难以自抑潸然泪下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