瑰丽的描摹，奇绝的积淀

程章灿先生在《旧时燕》中告诉我，“旧时王谢堂前燕”中的“王谢”可不仅仅指的是东晋时期的王家，谢家两大豪族；在幽深的乌衣巷背后，还藏有一个叫“王榭”的年轻人曲折离奇的冒险故事。。。。。。这引起了我极大的兴趣，而先生笔下描写刘宋孝武帝，殷贵妃的章节，让我一下就坠入南京六朝的传奇故事中，站在仿佛如同舞台剧般的戏台上了：漆黑的宫殿里，头发凌乱，步履踉跄的帝王，飘忽不定，浓艳秀美的贵妃，两个人交替出现，这时书中那句“贵妃死了”的念白出现时，会让人感到惊悸悚然，预示着故事新的帷幕再次拉开，更加残酷的内容即将开始！ 程老师笔下的殷贵妃故事曲折离奇，戏剧冲突丰富饱满。隐秘的宫闱秘辛，扑朔迷离的身世之谜，每个人心中的仇恨，嫉妒，恐惧在培养皿里疯狂滋生，而新安王刘子鸾一次次的加官进爵，仿佛把他更近的拉向死亡。。。贵妃绝美的容颜一虽从未详细出现过，但我们能一次次从孝武帝的在贵妃死后近乎变态的行为中，从侧面感受到她的美丽。这个故事，成为了解南京的绝佳注脚。 当然！《旧时燕》绝大多数时候充满着旖旎瑰丽的玫瑰色，清幽明快的浅绿色，有着名士风流，市井习气，弥漫着六朝的金粉繁华，在极厚重的文化积淀中，任意一个断层都是一座人文的宝藏，值得反复品味。先生的行文，端庄雅正，轻快明达，抒幽古之深意，发慨然之叹息，他为探究金陵王气的缘起，莫愁湖的来源，蒋王庙的兴衰，可谓上穷千年之广，纵横南北之地，幽微考据，细细密密的缝制出一幅五彩斑斓的绚烂图景；在先生笔下，南京的掌故传奇，甚至于八卦奇闻无不涉猎，端的是上达六朝文人士林之间，下探金陵市井百姓之所，所到之处无不文采风流，夹叙夹议，程先生有着知识分子特有的儒雅，但却又绝不迂阔板正，有时还有幽它一默，自嘲自娱。 程先生笔下的人物，常常带着一种气质，那就是温暖，畅达，洒脱，天真。这方面我觉得王安石的部分尤为明显。政治上的王安石总是给人一种咄咄逼人，切急刚猛的感觉，但在狂飙突进，万马齐喑之后，这位千年来备受争议的王荆公形象竟然也温柔、和缓了很多，他“细数落花因坐久，缓寻芳草得迟归”的田园老农形象让人震惊之余又为他的境遇感到一丝踌躇，大概也更能体会到那个时代的动荡复杂和人情冷暖。 当然！如果你认为先生笔下的人物都这么“苦大仇深”就错了，作为颇的六朝文士之风流的程先生，还念念不忘南京市井的一面，他以吴敬梓和《儒林外史》为引子，透过他朦胧梦幻的笔触，将南京的那种六朝烟水气展现的淋漓尽致。而故事到了袁枚这段，先生的笔调更是活泼幽默，让人不禁喷饭！尤其是描写袁枚和老友杨潮观因为几十年“老杨”做的一个颇有暧昧情调的梦而大搞笔墨官司那段！我要说，简直了！袁枚，不愧是你！尖锐刻薄说的就是你，毒舌无情说的就是你，那副不依不饶说的还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