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墓地之爱”中短诗的可能解读的一个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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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测,但我有一种直觉,这种解读是可能成立的,因为从这个视角出发,很多原先无法解释的暧昧之处都变得清晰了起来。
丹穆若什在“第四章 墓地之爱”中详实地分析了“纳赫特-索贝克墓地的抄写员创作的古卷中发现的情诗”中最短的一首,辛普森(W.K.Simpson)将其作了如下翻译:
你为何要与心交谈?
拥抱她是我的最大心愿。
向阿蒙起誓,我来见你,
缠腰带披在肩。
——《古代埃及文学》
Why need you hold converse with your heart?
To embrace her is all my desire.
As Amun lives, I come to you,
my loincloth on my shoulder.
(The Literature of Ancient Egypt, 324)
然而这首诗当中依然存在着诸多疑点,即使它“没有任何缺陷,甚至没有任何不认识的词,也有正字法和语法上的难解之谜”。
丹穆若什指出第一个问题是这首诗的叙述者到底是谁:“男士?女士?男士和他的朋友?仅是这位男士的朋友?这位朋友和女士?”关于这个问题,他参考了诸多版本的译文和各种假设,最终还是求助于研究者加德纳誊抄的象形文字,因为一般而言,原文应该很容易解决性别问题,因为象形文字中“我”和“我的”取决于所讨论的对象,分别用坐着的男性或坐着的女性的象形字来书写,文献本身也证明了这一点,从加德纳的象形文字誊抄中就可以看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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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随之而来的第二个问题更为严重,这些符号是并不一致的,第三行“it is to me embracing her”中的“me”刻写的是一位坐着的女性,下一行“my tunic”中的“my”原文是位男性作为限定词,这个矛盾该怎么解释呢?
丹穆若什认为,“不管怎样,抄写员出现了笔误”,接下来他论证了这点成立的合理性,并将论证的兴趣转移到翻译理论上来,但是这首小诗仍然引起我很大的好奇,我有一个问题是为什么要出现“endures Amun”这个表述,莫非是一种古埃及情诗的传统?我对此并不了解,但我猜想其他的古埃及情诗中少会有这样的表达,因为“Amun”在这首诗当中是有着特定的意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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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蒙神和儿子之间有着这样一个传说:
阿蒙从来没有对人露出自己真正的形象,对儿子孔斯也不例外。孔斯要求阿蒙在他面前显现真正的形象,阿蒙却不愿意破例,但又不忍心拒绝儿子的请求。于是他用一只公羊的皮和头把自己包起来,在儿子面前出现。孔斯以为自己见到了父亲的真相,然后把这个秘密告诉所有人。埃及从此不杀公羊,只有每年阿蒙的生日才杀一只,并会用它的皮把阿蒙的神像包裹起来。
而阿蒙这个名字还意味着“the hidden one”,象征着隐秘者。
因此,我个人以为这里的“mss”不该翻译为“tunic”(罩衫),或是“dress”(套裙),而应该译为“bandage”(绑带),木乃伊身上缠绕的绑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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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原文中前后性别错乱的问题,应该从“Amun”这里出发解释,这个“to me embracing her”的“me”与“my tunic”中的“my”之所以会出现前女后男的表述,或许是因为这个对象的身份和“Amun”相似,同样是处于隐秘,不可见的状态——它可能是被绑带缠绕的木乃伊——这也完美地契合了这首短诗创作者的身份(纳赫特-索贝克墓地的抄写员),也和阿蒙神的象征(鹅与公羊)颜色相同。
当对着尸体的男子向着木乃伊表白心迹,在他的心前说话,沉浸于拥抱它的满足时,“来见你的是我”,男子作为阳世的闯入者本以为自己面前的是一具女尸,但却没想到随着木乃伊的布条逐层揭开,却发现其中所藏匿的是一具男尸,绷带搭在他的肩膀上,闯入者为他鲁莽的情欲和越界的行为付出了代价。
我总感觉原诗中附带着些许幽默的意味,描述的并不全然是爱情,当然这所有的全部都只是我的猜测,我不懂古埃及象形文字,也无法再做其他材料的摘引和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