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值一提的小感悟
从2020年4月22日立下不读完《纯粹理性批判》不改网名的flag开始,至2022年4月22日整理完笔记,两年时间,我终于跨过康德这座通向近现代哲学的桥,心中百感交集,写下此文。
我读《纯粹理性批判》的原因很简单。康德哲学如同一个“蓄水池”,康德之前的哲学都流向康德,康德之后的哲学都是从康德哲学流出的。康德哲学在西方哲学史上就起了这样一个中间的蓄水池的作用。我曾尝试绕开康德,直接学习近现代哲学,结果发现诸多哲学家的理念都源自康德。《纯粹理性批判》之于哲学,如《高等数学》之于数学,任何想要系统学习哲学的人都绕不开康德,而康德哲学的基础,都在《纯粹理性批判》一书中。
那么《纯粹理性批判》一书讲了些什么呢?《纯粹理性批判》的总问题是“先天综合判断何以可能”。其下又分四个子问题:数学如何可能?自然科学如何可能?哲学形而上学作为一种自然倾向如何可能?未来有的可能的科学的形而上学是如何可能的?对这四个问题康德分别从“先验感性论”,“先验分析论”,“先验辩证论”,“先验方法论”加以解答。
康德将这些问题一一解答,调节了“理性主义”与“经验主义”的矛盾,并为未来的“科学形而上学”奠定基础。
书的内容简单来说就是如此,下面我将对康德对人认知能力的考察写下自己的感受。
康德把人的认知能力由低到高依次划分为感性,知性和理性三个方面。
在康德之前,人们普遍认为人的认知过程是“我们的认知必须符合被认识的对象”,也就是说,先有一个对象,然后我们才能去认识它。但康德把这种情况逆转了,“对象必须服从我们的认识”,我们为对象立法。康德把自己的这个观点贡献比作“哥白尼式的革命”,的确如此,哥白尼正是通过“日星说”将“地心说”地球是宇宙中心的观点否定,而康德则是通过“让事物符合我们的认知”将人类排除在中心之外。
“对象必须服从我们的认识”,看似难以理解,但其实是正确且微妙的。要理解这句话,我们必须得先了解康德哲学的两个概念——“表象”和“物自体”。简单来说“表象”就是我们眼睛看到的事物,比如说,此时我旁边红色的杯子,便是一种“表象”,而隐藏在杯子表象之下的实体,不被我们认识的“杯子本身”,即为“物自体。”或者说,我们不能认识这个实体,只能认识物自体刺激我们的感官而产生的表象。所以说“对象必须服从我们的认识”,我们并不是去认识对象本身(我们也不可能认识对象本身,因为对象本身是物自体),而是让对象符合我们的认识(即产生一个我们能够认识的对象的表象)。
继续用这个杯子打比方。这个杯子是客观存在的,这个杯子(物自体)刺激我的感官,让我产生了一个“红色的杯子”的表象。可倘若我那红绿色盲朋友看见这个杯子,这个杯子刺激他的感官形成的表象会与我相同吗?而一个如果一个盲人“看”到这个杯子,我想,他感受到的杯子的表象,肯定与我和朋友的都不相同。我们可以想得更远一点,倘若一只蝙蝠飞过,我们知道蝙蝠是靠声波感受世界,那么这个杯子在蝙蝠“眼中”的表象又会是怎样的呢?
杯子一直是这个杯子,不会改变,可它的表象在我,朋友,盲人,蝙蝠的感受中各不相同,由此可见我们并不能真正认识对象,而是让对象符合我们的认知。
人认识事物的感性层面在《纯粹理性批判》中表述为:在空间和时间的前提下,物自体刺激我们的感官,产生直观。在康德看来,时间和空间不是客观存在,而是我们认识事物的前提,也可以说是桎梏,脱离时间和空间,我们无法认识事物,但同样因为时间和空间,我们只能以特定的方式(人类的视角)认识世界。何为“直观”?,它是与对象直接相关的表象。比如说我现在在阳台上写作,我抬头看向远方,这一瞬间,我不思考我看的了什么,我眼中呈现的景色便是一种直观。而当我去思考我看到的事物,比如说树这个概念,便是知性在起作用了。
当感性从外界获得直观后,知性便将这些直观形成概念。比如说我看见的树,它有很数不清的叶子,有特定的形状,感性无法把握这些杂多的直观,但知性能形成关于这个树的概念。
形成诸多概念之后,知性通过判断将概念与概念结合,形成知识。概念只是信息,而不是知识,“树叶”,“绿色的”都只是一些概念,不能形成“知识”。但如果我们加一个判断词“是”,形成一个判断句“树叶是绿色的”,便得到成了一个知识。同样的判断可以分“先天的”和“后天的”,“综合的”和“分析的”,两两相乘便可得四种判断。其中“先天综合判断”便是本书的总问题。而概念与概念的关系,康德通过“范畴表”中的“量”,“质”,“关系”,“模态”四类共十二小项加以概括。一切概念间的关系都可以用范畴表来表示。并且,康德通过范畴的先验演绎,证明了这样一些范畴,可以运用于经验对象之上。在第一次演绎主观演绎中,自下而上地追溯,从现有经验的知识去追溯它的可能性条件,一直追溯到最后,追溯到自我意识,最后追溯到先验统觉。
知性判断意味着,必然有一个判断的主体,如同笛卡尔的我思,推出有一个思考的主体。康德把这个做知性判断的主体称为“我自体”,或称为“先验统觉”。“先验统觉”是我们自上而下地发挥我们的主体能动性,去抓取那些经验材料,这才构成了经验的对象。
也就是说,我们的客观对象实际上是由主体能动性建立起来的,不是现成地摆在那里。如果没有主体能动性建立起来,而是现成地摆在那里的对象,那就是物自体,那是不可认识的,你要认识,你就要发挥你的主体能动性。
所以说人要获得知识,光靠外界刺激形成的直观是不够的,还要发挥主体能动性,将直观化为概念,进而综合为知识。开个玩笑,牛顿被苹果砸中,思考苹果为什么会下落,发挥了主体能动性,获得了万有引力的知识;而西门庆被棍子砸中,却只看到了貌美的潘金莲……
最后是理性,与知识需要依靠知识相比,理性可以做到更抽象的东西,比如说,做数学题,思考逻辑等等。数学好,逻辑思维强的人常被看作是有良好理性的人。理性可以说是人类最强大的功能。
既然理性如此厉害,为什么康德还要对理性进行批判呢?康德在书中写到:人们在盲目地相信理性的万能的同时,并没有对理性本身运用的范围和权限做出清醒的估计,形而上学的根本矛盾就是人类理性的本性所提出的要求和它实际上所具备的能力之间的矛盾。
理性妄图知道一切,理性试图去思考宇宙是有限还是无限的,上帝是否存在等问题,可宇宙,上帝这些概念是“超验”的,早已超出人类的经验范围之外。理性试图知道一切,最后必然会陷入“二律背反”之中,“二律背反”就是两个相互矛盾的观点,通过理性证明自身的正确。
康德把这种情况称之为“先验幻觉”。先验幻觉,不同于“海市蜃楼”的经验幻觉,它是不可避免的。这就是人类理性的局限性。
通过对人类认知体系的考察,康德试图弄清楚人类认知的框架,划清人类认知的界限,找寻认知出现“二律背反”的原因。最终发现人的认知是有限度的,人的理性是局限的,人只能认识表象,不能认识物自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