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个人为目的的司法立国
古希腊文明最重要的一点可能就是塑造了以个人为中心的理念,个人是目的,集体或其他什么东西都是手段,极端化一点就是撒切尔夫人所说的,没有社会这种东西,有的是个体的男人和女人。形成这种理念的希腊,地理在其中起到相当大的作用——我的观点而不是作者的观点,布罗代尔说地理决定历史,历史决定文化,文化决定制度。希腊丘陵居多,天然抬高了统治成本,相对宽松的外部环境不需要强大的集中权威来塑造社会凝聚力,靠海又让战胜者与战败者无法因圈养在一起而实现被迫的统一,至于作者说的什么文化共性遏制相互毁灭,我嗤之以鼻,3421年里只有268年和平的人类这种生物为了抢夺钱和女人还在意什么文化共性,不知是为了美化西方还是纯粹幼稚天真。作者还提到古希腊靠商业而不是农业养活自己,我也一直如此认为,包括汤因比在《历史研究》中也认为雅典经济以工商业为主,公民集体的主体是工商业者,但历史研究的译者注里面说这是19世纪以来的错误认知,20世界60年代以来的西方史学界已抛弃这一观点,认为雅典的主要经济基础是农业,公民大多数农民。相较之下我显然更相信这个译者而不是本书的作者——塔西坨陷阱。 从希腊到罗马,从城邦时代走入帝国时代,这条道路上亚历山大失败了,罗马人成功了,其成功之处就在于提供了古代条件下大规模治理共同体的经验。罗马官制很有特点,执政官、元老会与平民大会三大权力机构,把君主制、贵族制、民主制一股脑杂糅起来,书里并未对这种制度的稳定性和收益性做定性或定量分析,但我觉得这种制度实属拍脑袋工程,很难有持续成功的可能。相较于商业发达的希腊人,罗马人所在的亚平宁半岛以农业为生,类似于秦朝的军功授爵和农业为基,发展动力被概括为军国主义+奴隶制。这里一个有趣的点是奴隶陷阱,即对奴隶制依赖之深,要求帝国不断开疆拓土获得新的奴隶,随着征战成本及统治成本的不断加剧,奴隶的获得成为入不敷出的赔本买卖;还是由于对奴隶制的过度依赖,能用廉价人力的绝不研发新技术,从而禁锢了技术的进步,造成生产力低下。技术改进抑制+奴隶供给下降+政治军事动荡=罗马经济完蛋,颇有点成也萧何败萧何的意味在里面。在对待宗教态度上,罗马人起初也是坚定的实用主义者,有禁欲倾向的斯多葛派被拿来做帝国意识形态用,但我也没见有几个帝国君王实心诚意的奉行克己禁欲,糊弄百姓有一套。至于到了君士坦丁利用基督教,也是看上了一大批的信徒力量以及其背后的征兵、征税潜在利益,可惜此人目光短浅,一个教皇加冕让教权有了更大的野心,也为后来中世纪的帷幕埋下了伏笔。 查理曼大帝建立加洛林帝国,与教皇结盟,启用主教做诸侯,直接引起后来教权与政权的纷争。死后三个孙子瓜分帝国,东法兰克王国自认承接罗马帝国法统,在腓特烈一世手里更名神圣罗马帝国。可惜树大招风,后来教皇重点打击这个帝国头子以迫使其他皇权俯首,为遏制德国皇权甚至推出选帝侯制度,没有强大皇权,现代国家的建设也没有发动机。 与中国以行政作为治国的骨干不同,在西欧司法是中央集权的主要手段,部分也是因为封建制本身的缺陷,主子的主子不是我的主子,王权的至高无上缺乏具有共识的合法性支撑,从立法和司法着手可以越过领主们获得其民众的认同,实现王权与民众结合对抗小共同体,最终壮大王权、利于集权的目的。成熟现代国家的初级阶段就是绝对主义君主制。 最后一点启发在于作者对西方法治和市场经济的结合性分析,市场经济创造新事物,法治把新事物制度化规范化,如此形成正向循环,可以促进社会的不断进步。我觉得这个分析很可疑,我还是更倾向于法治+民主的组合,新事物真的是纯粹靠市场经济而不断勃发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