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归家庭———回归牢笼
作者通过采访在日常生活中令人艳羡的高学历特权阶级妇女,向我们展示了男权社会是如何让女性屈从的。而采访这一对象群体,恰恰是因为【如果连我采访的高学历特权阶级妇女都无法抵抗她们遭遇的男权体制,连她们都难以表达和实现自己的渴望,这对那些文化层次较低的非特权女性又意味着什么呢?】
• 回归家庭真的是女性做出的自由选择吗?
长久以来,媒体和影视剧都在弱化婚育的负担,好像女性轻轻松松就可以做到家庭事业两不误,哪怕选择退出职场,时隔多年重返也能步步高升。无数女性就为此所蒙蔽,其实没人能成为Alicia,这不过是男权社会给女性虚构的幻影,没步入婚育前,女性为此感到振奋,坚信自己也可以向这位女权标杆看齐,可是如果这从一开始就是陷阱和驯化呢?
【例如《傲骨贤妻》(The Good Wife)中的艾丽西亚·弗洛里克(Alicia Florrick)在担当13年全职妈妈后重返职场还如鱼得水,与现实生活中高学历离职妈妈忙碌于履行母职而疏离社交、疏离业务,或者再也回不去职场重振雄风的具体问题相比,《傲骨贤妻》简直就是在虚饰性地美化、淡化全职妈妈事业退化的矛盾困境。】
有如此光芒万丈的榜样在旁,无数女性就怀抱着对平衡家庭和事业的信心,毅然步入婚育阶段,深陷其中,才领悟原来是个骗局。
【一方面,媒介再现强调女工在资本主义经济中的重要性,表现出妇女可以成功地将“母亲”和“职员”这两个角色进行有机结合。其实,双肩挑的重担已经让妇女难以喘息,她们的健康状况堪忧,而媒介再现的文本和现实很有差距。与此同时,媒介再现的妇女形象又表现出“选择辞职”,退出社会的公领域而返回到家庭的私领域。问题在于,这种再现营造出一种妇女可以自主选择要成为家庭主妇还是职场女工的基调。但现实生活的情况是,妇女被资本的力量所操控。在这一再现中,妇女所付出的代价、无底的牺牲和承受的痛苦是被媒介文本所遮蔽的。】
偶有能兼顾的,也是因为长辈的牺牲,【职业妇女一旦投身于履行家庭母职,那么她自己追求的工作前景必然断裂,两者兼顾且能取得双赢的妇女少之又少。但凡有事业、家庭双丰收的妇女,其多半是可以仰赖父母提供的免费照护服务而得以脱身家务劳役,全力以赴奔业务】,如此转嫁压榨,又算得上什么呢?
女性认为回归家庭是自己的自由选择,不是被逼迫,不过是自我安慰,深层次的原因被忽视了,【妇女的独立收入必然威胁父权制的延续,回归家庭的逻辑实则为父权制与资本主义联袂构筑的陷阱,职业妇女回归家庭的再生产没有得到社会任何支援】,所以女性的选择不过是顺着父权的推手。
• 回归家庭真的是女性为爱的人付出无怨无悔吗?
近年来,女性为男友为丈夫为孩子为家庭做饭做家务的vlog可以说是铺天盖地了,甚至能频频热门,荒谬现象背后到底是怎样的受众?仔细观察,不难发现,视频里最常出现的关键词就是“爱”:“我爱做饭做家务”,“他爱我,我愿意”,“我爱孩子”。评论区男性往往表示,娶妻当如此,盛赞其贤惠;女性则流露出自己也要努力向其学习的决心,羡慕其有枝可栖。殊不知,这是被爱判处终身监禁。
【履行高强度母职的妇女被压抑的核心在于家庭结构中的劳动是不被市场经济计算的,属于为爱付出的免费劳动。免费劳动是母职实践的核心环节,爱丈夫、爱孩子是母性的卓越光辉,不可计较的爱的付出乃人伦之美与母职所必须。父权制的物质基础正是由全职妈妈无工资的倾情劳动、子嗣再生产与奉献奠定的,核心就是男人支配女人的劳动力。全职妈妈已经从市场经济体系中被排斥,履行母职是她们的核心课业,依附男人的经济来捍卫家庭的良性运转成为回归家庭后唯一的出路。家务劳动的性别分工作为最正当的托词,遮蔽了分工不公平的矛盾,母职的担当就势必成为全职妈妈们最不可告假的责任,而丈夫则以奔波养家的职场竞争优胜者的姿态豁免家务劳役。如果全职妈妈对家庭的日常照料与孩子的文化启蒙没有达到丈夫的要求,那么责任就在于全职妈妈的不到位。体力的付出与精神的重担是全职妈妈不可推卸的差事,家庭仍然是特权阶级的全职妈妈们离职后另一个为爱受累、隐性、不可休假的职场。】
另一方面,这样的视频和热搜宣扬的母亲其实是【把只做母亲的可能渲染成迷人的幻想:一份不用劳动、没有压力的职业】,也难怪现在觉得做家庭主妇比工作轻松的论调甚嚣尘上。
【努力成为完美、零失误的母亲是贯穿所有妇女陈述的主题。社会学和心理学对现代母职经历的解释表明,这一点也是母亲经历的普遍特征。在当今美化和盲目崇拜母道的文化下,母亲们常常被要求用某些拔高了的完美母亲标准来评价和衡量自己。】
选择回归家庭的女性,最后又会作用在下一代上,一方面鼓励女儿追寻梦想,但更要求女儿要顺应父权制的要求,适应这不平等的现状,终为同谋。
女性一旦结婚其实就在走下坡路,生育更是滑向无底深渊,选择回归家庭其实是被胁迫的无可奈何大趋势,根本谈不上“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从此以后再难逃脱樊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