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记:早期的海德格尔
英伍德似乎更欣赏与接受早期的海德格尔,故而在他的导论文本中,几乎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对《存在与时间》中的海德格尔的诠释当中。
想要探索存在,我们需要考察某个存在或实体,选择人的存在原因在于正是由人提出了这个问题,此在发出了疑问,便返归自身,探讨其问题。在海德格尔那里,存在与知识和科学相对,而对于那些建立在探究认识有限/无限,哲学之为科学基础的问题,“只是耽于磨刀,却从不用刀切割。“一种相关主义的认识关系并非其理论的旨趣,但海氏绝非要对康德以降的相关主义作出对抗,而在他看来,认识关系不是我们与世界中的事物所建立的第一个关系,而是在一个人的一生中很迟才会发生,并且还是偶尔为之。而我们一旦完全接受了亚里士多德的范畴论,那么“所有的实体都被视为“现成在手的"是客观描写的和是客体,而一旦如此,一个实体将会不可避免地还原为一种现成在手的事物,海德格尔提醒,我们不应忘记与人们更亲切的"上手的事物”“并非一切事物都是为此的承担者,如果认为一切事物都是,就是在暗中引入存在的同质化。”而海德格尔便是要寻找到理论科学所谓触及的日常事物存在性质与客体的投射之处。海德格尔研究存在问题的基点就是此在,因此,在此提出存在的问题,并对存在有所了解的,而其“本质上是存在于世界的"“它,被不断的解释和参与其他实体及他们所处的背景”“它是世界的中心,把世界的脉络牵引出来”因此,海德格尔向我们揭示了一个存在问题的基本方向,存在的研究并非只目驻于此在一个实体上,因为此在本身就属于开放,作为存在及其背景的此在是不能不生活在时间中的,一个人被抛在这个世上,而只有死亡才又决定存在与否的权力,所以,存在权力并非“是否?”,而是“如何?”过去与未来在当下涌现,当下的空无朝向无限可能的未来,在海德格尔看来,当我们服膺于常人并成为其中一员时,便已经失去了本真性,海氏不会否认此在的精神性成分,“即便是最处于最深层情态或情感中的此在,也总是与世界和其中的实体打交道,科学理论甚至是逻辑和数学中的公理都是词在的存在方式,以及是其在世的存在方式。"此在是在世的,是不可能完全脱离日常性的,"不管什么情况,处于一般日常性中的此在与更为高级的形态,有着诸多共同点”但与同样在世的诸实体而言,此在懂得熟悉世界,此在不断反思,敞开在世界当中去试图理解世界,也正是因为他自身的敞开,它并非本质的,“此在只要存在或者至少以其独特的方式存在,就需要与一个充满着实体的世界打交道。"此在真正生活之地并不是“科学世界”,而是“生活世界”。他已上手性方式反驳了笛卡尔胡塞尔有待上手的事物不断的指向外部世界,理性的胡塞尔使整体的空间在时间中展开,诗性的海德格尔是事物在时间的意指作用下,同时通向过去与未来,海氏反对胡塞尔“自我是在持续的明证性中为自身存在的自身。”的看法,在他看来“当鞋匠专注于工作时,他的注意力集中在锤子所敲击的钉子,或正在制作的鞋子上,他几乎没有意识到自己,甚至连自己的身体都意识不到,更不用说自我了。如果身体出了什么问题,他可能会更关注自己。”存在是在世的,但此在认识世界的方式来自“一种切实而周全的关注,而不是不偏不倚的思考。”不必纠结于科学的知识,此在是空间性的,与此在关涉的世界也是空间的,但这种关涉并非来自于上下左右,而来源于万物,各得其所的“上手”性的空间,在海德格尔看来,情绪起到了揭蔽的作用,"揭示了这个世界的世俗性,并且通过对比也揭示了这个世界日常的不凸显性。”同样也揭示了那些隐失在日常生活中难以注意到的事物。但在英伍德看来,海德格尔不会认为“光靠情绪就能揭蔽这个世界",理解世界,便是对日常存在的前概念性的接受,世界哲学家的产是一定建立在先验理解之上“在理解整个环境以及他自身在其中所处的位置。”并最终向外部呈现出无穷的可能性,环境是意指性的,“人不是仅仅在外界的刺激下才行动的被动生物;他总是时刻主动地行事。”而先有是内在于阐释的。
在海氏那里,语言必定负载在含义上,而实体则负载着含义,生产出词语,一种“常识”认为,作为言谈重要组成的断言在将事物抽离出来作为现成在手之物后成为了指向真理的有效途径,而海德格尔认为,断言无法承载起一切真实,此寨就是真理的处所,他被揭示或遮蔽,但断言只是把自身观念强加在原有语境下,可是语言是生动的,僵硬的符号只会使语言自取灭亡,而实体意义也是生动的,“意义没有哪一部分是事先包装好,足以独立于世界以及世界中的实体,从而对应或无法对应于世界的。词语及其意义已经承载了这个世界。”在海德格尔看来“阐发永远是不完整的,也从不会是完全缺失的”真理只有多少,而少有谬误,除非一些断言将试图遮蔽真理,而做出断言的哲学家,同样生活在“沉论”的“非本真性”的状态之中,受常人所控,“一般来说,我意识不到,我说出的确切的词语,更别说我发出的声音了。"“哲学家的思想总是在路上,在流变中,却从来不在终点上,它们总是发出足够的光亮,给我们指出正确的方向,即使这样会偏离哲学家本身,闲谈不能做到这一点,闲谈是迟钝的自我,封闭的它会让我们静下来,认为事情得到了完全解决,让我们不愿看的更远。”在英伍德看来,海氏,为哲学家的辩护,便是要承认哲学家同样生活在沉沦里。很显然,与大多数现代哲学家一样,海氏反对传统融贯的时间观,“如果工匠把自己绝对性的看成一架机器,而且只把机器绝对性的看做是当下的连续体,而不是看做做事情所花的时间,那么它就无法做好自己的工作,或者找到他在这世界上的位置。”英伍德提出了正确对待海德格尔哲学的方法“在我们遭遇海德格尔受激发进入本真状态时,我们对待海德格尔应该像他对待亚里士多德笛卡尔和康德那样阐释并厘清他的著述,以此作为建立我们新思想的基础。"在对烦的阐释,海德格尔认为“不可能存在这样一种实体,他能够与“世界”共在,却不与他者共在,或者说能与他者共庄,却不与"世界”共在。没有哪种存在者有理解而没有情绪或者有情绪而没有理解。而烦则以一种关心与照料(甚至比之更基本的姿态成为了此在的在世基本状态,并论说“此在先于自身”,“此在已经在世”“实在与在世实体同在”,以烦作为基础,认识主体以理念作为中介的实体探问已毫无意义“我打给世界及其事物的过程没有理念或任何类似的东西,作为中介,“我听到的是“嘎吱作响的马车”,而不是“纯粹的声音”我看见的是树木,而不是理念。”另外“将世界看成为实在性的,是一种刺激的,派生性的,看待世界的方式对应于将此在看作是虚空的,非在世性的主体,这个世界是我以凡的方式与之打交道的一致性场域,而不是一个外在客体的集合世界上的事物,原本都是有待上手的时代,我们所用的器具。”没有此在便,没有了存在,只有存在着,而对于与原子是否先于此在,的环境下的唯一解读而非意指性,对此,海德格尔是反对的,因为“我们提出的每一次描述都已经受到我们对存在的理解和我们自身所处的一致性世界的干扰。”一致性后与原子性是不合适的,海德格尔把科学“看作是一种刺激现象,仅仅作为此在的存在方式之一,是从更加日常性的存在方式中派生出的,并且不可还原性的依赖于其他存在方式”对于海氏而言,垂死不相爱,是没有对象物可言的,但捶死至少仍然可以具有相关性,不过,海德格尔同样指出“从某种程度上讲,只有在垂死的时候才可以绝对的说我存在。"相关性死后不复存在,但死后真的再无相关性吗?英指出”人们总是希望被埋葬在确定的他人附近”这一点,海德格尔也是如此。在海德格尔看来,常人赋予此在的可能性是有限的,而朝向死亡的生活可以脱离常人之掌控个人生活,在常人中是没有道德的,而唯有认识到自己并非常人-此在的独一的此在明白“如果此在奔向自己的死亡,那么他就能脱离常人的掌控,并且为它自身的存在方式做出本真选择,而不仅仅是接受常人所给予他的有限的可能性。”每个人都有良知“如果我听到了良知呼唤,是因为我想拥有良知,每个人都有良知,而且他也会不断地呼唤每个人。但是不是每个人都会给予回应,而且没有人会在任何时刻都给予回应,这就是为什么良知的呼唤,只会是时断时续的。”“但是这声音并不是来自外部世界,它来自此在自身;此在呼唤,此在。”良知揭示着此在的服罪,对于此在选择"并没有什么最根本的理由做出这个选择,而不是另外一个。”海德格尔认为,此在是虚无的基础,常人面对的是计划的世界,而此在朝向生活的整体,朝向无限的可能性,朝向虚无与枷锁的超越,在英氏引用路德的话“我站在这里,我只能这样做。’对于有决心的决断的此在不可能只是遵循他人关于对错的说法,他也不会求助于以确立的道德准则,他们不会指望利用道德价值与绝对科学伦理来应对额,“没有对错的现实生活,对于生活中的基本问题,没有什么客观正确的答案,也没有识别这些答案的决定程序,最好就是一个人要变得决断,从人群中抽身出来,着眼于自己的生命,整体做出抉择。”有决心并不比没有决心更优越,只不过,有决心的词在会家必自身自身的可能性以及整体性,而没有决心的此在就不会这样做。”要阐释自己与阐释人必须要有一种间离与超越性,只有站在洞穴之外进行描述“此在只有经历在时间中才是有决心” 在海德格尔看来,时间是瞬间的无意义,故而最初的原始性恰恰属于此在的及时性与瞬时性,每一个此在的时间都有所不同,但所有此在共享一个世界时间,海德格尔分出了四种时间1,作为本真的有决心的此在时间性2,非本真的沉沦的此在时间性3,世界时间4,同质的连续体的时间,属于亚里士多德与柏格森(当然,海德格尔在晚年承认了他对柏格森的判断是错误的)的时间,此在也不应该被附着理性,以此来区别于动物,相反的是,这只会成为此在的累赘。在论述绽出的时间时,指出了此在奔向死亡的途中必须回溯历史,以此确定当下并应对无限可能的未来,但未来终结于死亡且无时不充斥着可能性,回溯的历史,不止停留在出生的时刻,还包括此在生命始初之前,“此在任何时刻都具有在其整个生命中进行横向往返的能力——奔向死亡回归诞生时或返回现实,使他成为一个统一的自我”海德格尔区分了三层烦的结构先于自身的烦,指向未来,已在世则代表着过去,此在作为被抛的存在者,情绪总指向过去,与世界共在则指向了此刻。日常此在“有工作要做,并且它专注于工作,而不是在烦恼着到底是不是度过一生的合适方式。”此在使用工具时,会使之当前化,而“用具总是工作场所所暗含的一个互指设备系统的一部分”此在是超越性的,他得以超越先有的事物与之拉开距离,故此在可以遭遇世界并获得自由的生存空间,这得益于它的绽出的时间性,"人类首先不是说不的,也不是说是的,而是问为什么的,此在把任何特定的存在物都看作一种可能,并追问其根据,他也会追问所有存在物的根据。”接下来,海氏区分了三种历史观1“主张给予历史已完全的自由承认,并不存在超历史的客观性”2"力图从变换的历史背景中提炼出永恒的真理与价值观,如果说不是忽视整个历史的话。”3,"承认一小部分绝对价值观,却仅仅以相关联的形式包含在历史背景之中”。并认为他们忽视了曾在与今天的联系“历史是过去的,此在及其世界的历史,而非与我们自己的文化截然不同的无名文化或时期的历史。”此在虽不承认“线性时间”,但将生与死作为起点与终点,在期间展开——“演历”"此在并不作为一系列由持续主体所产生的瞬间经验而发生的,它是这样发生的向死而在回归出生之时决断的,在当前瞬间选择一种可能性。” 向死而在的此在无法告与自身可能性的将来(该去做什么),它必须回到曾在,在曾在的无限可能中重复此在基础上,反对常人摆在"我面前的可能性和解释”开创性的可能性,而英氏提出了质疑"海德格尔的学生是否必须向海德格尔自身一样决断,还是他们只需相信他的话就足够了呢?有多少德国人需要靠自己来变得决断的本真呢?但愿他在区天命与常人时能像海德格尔设想的那样容易!”他从为"如果一名哲学家的存在是非本真历史的,他会怎么办呢?一方面,他可能会成为一个纯粹的“系统”哲学家,关心当前的观念,不考虑该主体的历史”“非本真历史哲学家可能会对见于过去哲学家的文本中的哲学史感兴趣,对于历史的兴趣并是对本真历史性的保证。”此在的历史性使历史学必须根植在历史性历史学天生具有解蔽性,而历史性的事物“先假定了曾在世界的残余,在当下的幸存”而古希腊的历史学家拥有不去关怀历史哲学的权利,在于他们作为开创者,在于他们热衷于创造历史,历史学家并不因完全重视历史的实际性而因考虑其实用性以及穷其选择前的可能性,海德格尔仍相信,一个康德不愿相信的想象力的首席位置,海德格尔认为,尼采所揭示的三种历史观纪念碑式的,崇尚古代的以及批判的是复杂的,是一体的,其来源于对可能性的敞开,以及对事物曾经存在的可能性的守护与继承,以及与当今沉沦的分离。历史研究曾经此在,此在作为存在形成了世界史“此在的世界与此在同消亡”英氏,拿海德格尔举例"胡塞尔还活着,精力充沛,可以接受提问,随时准备作答,这种方式是笛卡尔所不具备的,此在的历史性能够给我们一个关于客观时间的顺序吗?在这一观念中,笛卡尔生存并死亡于康德出生之前,康德又死于胡塞尔出生之前,可能吧。当海德格尔浏览笛卡尔的书页时,他并未找到提及康德或胡赛尔之处,而胡塞尔却经常提及笛卡尔与康德”"时间的意指性比时间计算或时间测量更为基本。”海德格尔区分了三种意指术语,指出了确定时间需分配“给世间事件。”那么,世界时间如何形成的呢?“我们衡量时间是因为存在做事的正确时间与错误时间。像世界一样,时间是意指性的。因此时间变得世俗化,便有了世界时间在这一时间内所有县城在手或有待上手的事物各在其位。”时间测量具有非延续性“时间仍然是公共的,仍然是意指性的,不过,海德格尔并不认为我们应该放弃世间时间,因为这是我们世界的一种必要的建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