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吃都可以？

无论采取那种减肥方法，“少吃多动”似乎是条铁律。美国人类学研究者赫尔曼·庞瑟却说，运动并不会让你变瘦，我们经常说的加快代谢速度也未必如我们以为的意思。在《燃烧吧，能量：关于新陈代谢的新科学》一书中，庞瑟跟随狩猎采集者部落——哈扎人——同吃同住，探索代谢的奥秘。

本书书名或会让减肥者驻足，我们通常说的“燃烧能量”或者“燃烧脂肪”到底是怎么回事？作者解释说，根据摄取食物成分的不同，我们体内的多条代谢通路会分门别类，为人体提供能量，可以说，我们的身体是由摄入的食物构成的。“燃烧能量”驱动各器官运作，生成二氧化碳和水，这一点就像一台机器。但人体又不同于机器，它会自行调节代谢、分配能量，在漫长的进化史上，加速新陈代谢不是为了苗条的身材，而是存储更多脂肪，获得生存优势。

看看狩猎采集者的生活就知道了，他们每天花费了大量的时间获取食物，蜂蜜、块茎、浆果、野兽，未必知晓下一餐吃什么、吃多少。面对复杂的生存环境，有效利用摄取的能量至关重要。

人类学家有靠谱的方法检测代谢情况，即内森·利夫森发明的“双标水法”：受试者喝下含有氢、氧同位素标记的水，检测尿液或血液中同位素的比例。氢原子以水的形式排出体外，氧原子除了水，还会以二氧化碳形式排出，通过计算氢和氧同位素的差值，就可以得出人体代谢二氧化碳的量。比较一下生活在城市的普通美国人和哈扎人，前者经常久坐不动，后者一天的运动量比前者一周还大。哈扎人会比美国人的代谢速度更快吗？数据并不像我们以为的那样，两者的代谢水平相差无几，类似的结果也出现在专业运动员和普通人之间。据此，有限能量消耗理论指出，无论生活方式怎样变化，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身体的代谢水平都会保持在相对稳定的范围内。

这就是为什么庞瑟会说，运动不能减肥。当然，庞瑟承认，运动有诸多其他好处，譬如削弱炎症反应、减少压力、低激素水平有助于降低生殖系统癌症患病率、还能帮助维持减重后的体重等等，只是想靠运动减肥恐怕难以如愿。既然代谢水平难有大的改变，那么只能控制摄入的能量（亦即少吃）。对于市面上流行的各种健康饮食方案，如生酮饮食、原始人饮食、地中海饮食、纯素食，庞瑟认为未必如他们的拥趸者宣称的那么好，但遵照执行一定程度上都是有效的。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按照这些饮食法，我们摄取的至少是天然的食物，而不是精加工食品，后者才是现代人肥胖、罹患代谢类疾病的元凶。

加工食品的生产厂商想方设法取悦我们的味蕾，美味的食物更容易激发大脑的奖赏系统，加工食品又多半纤维和蛋白质含量低、热量多，不容易产生饱腹感，让人不知不觉吃得过量。世界各地的狩猎采集者们并不像所谓“原始人饮食法”那样有一套标准模式，他们都是有什么吃什么——像是作者跟随哈扎人的某一天，“主食”是大量蜂蜜，按照某些健康饮食理论，摄入的糖分实在太多了。但共同点是，不稳定的生活环境决定了他们不会过度饮食。现代人虽然享有食物自主权，却难以抵挡“肥胖陷阱”，倘若我们能少吃加工食品，那么无需避讳天然食物的种类，也不必忍饥挨饿，吃饱了大脑就会发出信号，随自身的代谢调节机制，匀称身材水到渠成。

对环境来说也是同样的道理。表面上看来，获取食物变得更廉价了，隐性的成本却是在透支未来。从能量消耗的角度来说，狩猎采集者每消耗1卡路里能量可获取10卡路里食物，现代食物生产则反过来，每生产1卡路里能量要消耗8卡路里，后者攫取自外部能源，这颠覆了生态法则。当甜甜圈比苹果便宜的时候，做出正确选择的难度又增加了。能源经济不确定的未来，需要更多明智的洞察，可能也遵循古老而朴素的原则。抛开复杂的、迷惑性的配方，知晓能量的来源，该吃吃该喝喝，对自然、对自身友好或许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