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来到成人世界
书的译后记,刊载了《与父亲的奥德赛》类似于创意写作的编排过程。如读者所读到的,随着一册史诗的翻开,到结束,它的中间,穿插了课堂,旅行,生活,走访,响应着丹尼尔与父亲的《奥德赛》课程,也深化着作者对《奥德赛》的父子主题阐释——或者说,更多的,以前从未获得的理解。如此,圆环套圆环,而非忠实地按照顺序的时间线,一一交代研读课、游轮之旅、告别三版块。倒不能说,故事就会因此变质,可说故事的方式,必然就会无比乏味,有如⛪️教堂告解。
浑然天成之处在于,这般讲一个故事的技巧,恰好呼应了荷马与《奥德赛》的内核,它的过程与目的,投合一致。老爷子从头到尾,一直在吐槽奥德修斯(他哭个不停,他一直睡女人,他同伴都死光啦,算哪门子英雄啦),也叨念“史诗比遗迹更真实”,但那趟舞台高光的地中海之旅,必然是作者的人生至亮。
我绝非西方经典的爱好读者(门都没摸着),会打开《与父亲的奥德赛》,却并不奇怪。《奥德赛》出现在众多电影与读物之中,譬如我比较喜欢的戈达尔作品《轻蔑》。诗人与旅行者,也从来不会错过《奥德赛》的故事与真谛。但这次,最直接的契机,是重版再来,大卫·丹比的《重读经典的伟大冒险》,它也是以荷马史诗打头,从《伊利亚特》,到《奥德赛》。我会打开这本大部头,其中一个奇怪——或者说毫不奇怪的原因,在于大卫·丹比是个影评人,为《纽时》写评论供稿。
名为《伟大的书》的这本书,其实已经是三十年前的读物了。大卫苦恼于活在媒体中(他绝对没有预见到三十年后愈演愈烈),瞠目于左右派的大混战、对经典读物的夹枪带棒。妻子一语激发了他,回哥大与大一新生一块,重新在课堂,把已经淡忘和遗忘的经典,一一读起,讨论,交流,记录。
大卫的发现,似乎也让他自己吃了一惊。他发现,被批评为死白男,僵化死板洗脑保守读本的西方经典,其实非常激进——它们自己就在打架,它们也邀请一片空白,尚未有阅读地图的年轻人,加入其中,去慢慢塑造一个自我,以抵抗那些“你没有自我”的批评。
朝左派右派挥完老拳,大卫的总结,并不危言耸听。阿扎尔·纳菲西到美国后,也发现了一个矛盾情况:人们在伊朗,冒着危险阅读;但在美国,文学却被挤到了边缘。她在《想象共和国》,讨论了这个恼人的问题发现。
若从看书上课讨论交流的形式来看,阿扎尔·纳菲西那本【在德黑兰读《洛丽塔》】,更适合同《与父亲的奥德赛》、《重读经典的伟大冒险》并置。而后者最有趣也最自然的地方,就是相信阅读之必要,相信教育之可能,无论48岁,还是82岁,你都可以回到大学课堂(hey,欢迎来到成人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