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在酒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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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个朋友和我说,他最喜欢鲁迅的《在酒楼上》。因为,他觉得“看他的文章就像是孤灯下他在跟我一边抽烟一边聊天。”《在酒楼上》的确能有这种抽着烟聊着天的孤独寂寞感,也是一篇“从容”的文章。 《孔乙己》是“从容”的,它没有逼促;《在酒楼上》也是“从容”的,竟会让人觉得比《孔乙己》更加从容。这是从容,是因为全篇除了些许的景物描写、动作描写外,大多都是对话。而且对话的内容竟是生活的内容。这怎么能不“从容”呢? 《在酒楼上》的人物不比《孔乙己》的多,主要是“我”和吕纬甫两人罢了。“我”是一个游子,从北地南来,回到熟悉的地方来却也觉得陌生。“觉得北方固不是我的旧乡,但南来又只能算一个客子”。漂泊南北,而无定向。来到S城,不过是绕道。在S城,“我”找不到熟悉的往日的同事,过往的一切于“我”也很生疏。幸好还有一个一石居,酒楼上的摆放大似如往。稍微添了些熟悉感。可是,孤独的“我”伴着窗外的废园孤独的斟酒、喝酒。
就在此时,意外碰见了上楼来的吕纬甫。吕纬甫已经没有了当年的敏捷精悍,行动变得格外迂缓。“我”和吕纬甫变得生疏了。
吕纬甫大概也是孤独的吧。他从以前的为了议论些改革中国的方法以至于可以和同伴吵打起来的敏捷精悍的吕纬甫变成了行动格外迂缓的吕纬甫。他的梦散了,于是往外飞了一圈就飞回来了。飞回来之后呢?吕纬甫苦闷、内疚,做了些他认为“无聊”的事。这些“无聊”的事,是些生活伦理的琐事,是些平庸的小事。吕纬甫扎根于生活了,他也在生活中扎根了,他不再飞出去了。
而“我”呢?面对吕纬甫的状况,“我”的态度呢?吕纬甫说,“看你的神情,你似乎还有些期望我”。“我”还有些保持着某种期待吧。但鲁迅并没有说,只是借着吕纬甫的话说“我”神情中的期待。可以确定的是,吕纬甫已经在生活,而“我”仍将漂泊。可是,漂泊的游子呵,“和屋宇和街道都织在密雪的纯白而不定的罗网里”。又能逃脱这“罗网”找到一片天地的么?
钱理群先生说,吕纬甫和“我”都是鲁迅的两个面相。吕纬甫是坚守了生活,“我”是漂泊者。吕纬甫和“我”的对话,借用朋友的话说,就是鲁迅自己在孤灯下掏出一支烟卷,衔在嘴里,点上火在与自己聊天。鲁迅想要去探究吕纬甫和“我”,他既承认二者,也不承认二者。他或许想要借由二者来意识到某种东西。可这是什么东西呢?或许是“彷徨”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