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文京丨第9回角川财团学艺赏受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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获奖感言
金文京
东亚所谓的汉字文化圈、汉文文化圈,与基督教文化圈、伊斯兰文化圈等齐名,是世界上历史最悠久的文化圈之一。基督教文化圈虽然存在内部矛盾,却仍然共享同一种宗教,并很早就有了作为同一文化圈的自我认识,伊斯兰文化圈情况类似。与此相对,东亚直到近代才受到西方的冲击,在此之前,几乎不存在属于同一文化圈的意识。可以说,在东亚,多元的宗教和思想以及基于这些宗教和思想的多种世界观彼此矛盾地共存着。这也给今天的东亚问题蒙上了复杂的阴影。一直以来,汉字、汉文的研究很少与东亚的国家观、世界观问题联系在一起。拙著以汉文训读为线索,并对汉文背后的国家观与世界观提出了一个假说。对于这样的假说,角川文化振兴财团以及评委们向我颁发了这个荣誉,在此向他们表示敬意和衷心的感谢。
精彩评论
“跨越国界和领域的成果”鹿岛茂
我在工作的大学讲授比较文化学的思维方法。发现问题的关键,是在延展的时间和空间维度上考察比较对象,但跨国或跨学科终究有语言和知识的边界,不是谁都能做到的。金文京先生的《汉文与东亚世界》轻松实现了这一跨越,提出了惊人的假说,堪称比较文化学的典范。根据金先生的说法,被认为是日本独有的汉文训读,在日本、朝鲜、契丹等黏着语文化圈中也能观察到,在各国语言中相当于一种注释。
那么,这样的训读何以可能?第一个假设是,在汉译佛典的过程中,汉语已经积累了训读的技能。为了以表音的方式呈现梵语的发音,汉语已经产生了在颠倒法则与语序之后重新对汉字加以整理的颠倒符号和语顺符,因此,从梵语到汉语的翻译过程,到了日本和朝鲜留学生那里则成了从汉语到日语或韩语的翻译过程,这便是汉文训读的征兆。这样解释的话,就容易理解万叶假名和训读符号的诞生了。金先生由此展开了第二个假说,较之日本,新罗更早接受了佛典的传入,所以汉文训读也始于新罗。第三个假说则是,汉文(译注:此处指文言文)成了一种死语言,这反倒促使中国周边形成了各种各样的汉文文化圈。“汉文与实际汉语的变化无关,根据超越时空的约定书写而成,也正因此得以成为东亚的共通语言。”规范的汉文受到各国语法和词汇影响而形成的所谓变体汉文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候文和福泽谕吉的通俗文便由此而生,对朝鲜语和汉语也产生了影响。
正是训读创造了东亚文化,这项研究正是规模宏大的比较文化论的成功范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