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与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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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会让自己的记忆发霉腐烂,不会让创伤慢慢渗透与扩散,不会让过往种种都变得毫无价值。我拥有的是随时可以重温的时刻,是我和妈妈共享的文化,这文化铭刻在我的基因里,蠕动在我的肠胃里,我必须让它们留存下去,而不是逐渐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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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物与血脉亲情,是妈妈崇美与女儿米歇尔之间无法扯断的联系。 如今,米歇尔来到曾经与妈妈常来的韩亚龙超市,还是会想起一幕幕关于妈妈挑选韩国食材的画面。刚开始,她看到远处用餐的韩国老太太,心里怨恨为什么老太这么幸运还好好地活着,她的妈妈却与她天人永隔。她好恨! 回望过去,她恨自己青春期的叛逆和难管教。她羡慕朋友妮可与妈妈科莱特情同朋友,而非女儿与母亲。 妈妈崇美对自己的爱,是比严厉更严厉,比残酷更残酷。当妈妈没有顺着自己意愿去满足要求时,米歇尔觉得自己妈妈没有科莱特好。 她最初不知道,她身处在两种文化的鸿沟之间。妈妈崇美则是桥梁与牵着风筝线的人:连接着韩美文化,牵起父亲与米歇尔之间的父女情谊。妈妈离开了自己熟悉的故土,跟着丈夫来到美国生活。唯有制作家常的韩国料理,还有抚养米歇尔健康成长,才是她生活的重心。 米歇尔有音乐梦想,央求妈妈给她买吉他。可是,妈妈认定她不该成为忍饥挨饿的艺术家。好好完成大学学业才不会在未来的日子后悔自己的选择。忠言逆耳。只有女儿摔过跤才会明白吧。(况且,米歇尔父母都没有上过大学。他们的心里或多或少都会有缺憾,不想女儿重蹈覆辙。) 来自韩美两国的文化隔阂,令米歇尔无所适从。她只对每隔一个夏天去一趟韩国表示期待。她从来不知道去韩国意味着什么。但妈妈与外婆的相处模式,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着妈妈和自己的相处方式。 妈妈因肚子痛就医检查,最后发现确诊胰腺癌。这给了他们一家致命的打击,但也让他们重新审视彼此的关系。 妈妈对自己的爱,平常琐碎。米歇尔自觉理所当然的关心,其实都是妈妈点滴积累下来的爱。 妈妈想着法子让女儿成为“最好的自己”。她能给的是陪伴与引导。读到那双牛仔靴的故事时,我也想起了同样的经历。妈妈忍痛穿上新鞋子,为的是能让女儿不用经历新鞋磨脚之苦。她的爱太纯粹,也不起眼。一旦消失挥散,属于母女之间内心缺口显而易见,难以弥补。 书中处处都写着自我身份认同与文化隔阂带给个人,甚至整个家庭的影响。 米歇尔认为自己是美国人,却在病床前照顾妈妈时后悔自己没有好好多学学韩语,能给妈妈多些关爱。妈妈朋友桂来照料妈妈的日常饮食,却用韩语在父亲与米歇尔面前树立无形的墙。最亲近的人却不是最懂得她需要的人。难以名状的郁结令逐渐失去亲人的他们更加难受。 食物或许是个抵达与妈妈内心的好途径。米歇尔跟着视频,学着为妈妈做合胃口的料理。她与妈妈的角色对换后幡然醒悟,妈妈对她的爱无处不在。 她始终都是那根被牵着线的风筝。曾经牵线的人是妈妈崇美。如今,是她自主选择飞行。纵有疾风起,属于她们母女的记忆与韩美文化的交融,都成为她飞翔的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