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30年前读此书

汪曾祺素有文名——曾经从各种渠道获得各种赞誉，比如曾有学生谈到读书时深度引用汪曾祺的《复仇》——但我好像一直没有看过他的书。此次也是因为另一位学生写了《宋朝人的吃喝》的书评，记住这个让人好奇的书名，从图书馆借来一看。

散文集。谈自己，谈吃食，谈历史，谈师友。挺好，散淡的文字里浸透着深深的怀旧，每一部分里都有一些篇目让人感动，了解数十年前（以及更久远历史上的）的人和事。说起来在汪身上还是有一些“标签”的：样板戏《沙家浜》的执笔者，在“文革”期间有一些导致后来难以说清的际遇；在西南联大读书，自认为是文坛奇人沈从文的学生。四个部分中，我现在比较喜欢有：讲自己家世的“自报家门”，谈历史的“杨慎之保山”，有关沈从文写作和转行的两篇。

这些都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作品。我想，如果那时候读这些文字，我可能会更喜欢，至少喜欢的篇目会更多一些。其中原因：这些文字在当时有“开风气之先”的功效。比如谈为什么写了《受戒》这么一篇小说，他写道：“是谁规定过，解放前的生活就不能反映呢？既然历史小说都快可以写，为什么写写旧社会就不行呢？……旧社会的悲哀和苦趣，以及旧社会也不是没有的欢乐，不能给今天的人一点什么吗？”。比如，关于吃食，那个时候你找一本菜谱都很难，怎么可能将做菜与文学揉在一起写成文字呢。而后来被拉上神坛的西南联大，当时应该还处于“养在深闺人未识”的状态。第一个写出来的人必定是有勇气的，理应受到更多的关注。

但过了数十年之后，类似的文字多了起来，他当年所讲的故事后来有了新的开拓。在此情形下反过来再看当年他所写的文字，如果不是带有历史情怀记着当初他的“开拓之功”，毫无疑问就会或多或少地感觉平淡无奇了。比如关于《沙家浜》，汪曾祺主要讲“遭遇”但少有艺术上的交代（其中提到他写了一段五言词儿，就是“垒起七星灶”那一段，还是很得意的），前两年郭宝昌在《了不起的游戏》一书里对《沙家浜》的艺术成就有更好的分析阐释，感觉更加过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