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史诗，也是挽歌

如果2023年度只能推荐一本书，那就是99读书人再版的朱塞佩·兰佩杜萨《豹》。对一本书的称赞方式有很多，但对于它我只能说伟大。

一、背景

19世纪中叶，意大利展开了轰轰烈烈民族主义运动，故事的舞台建立在西西里的农民起义与波旁王朝政府军的对抗之上。开篇亲王法布里契奥的家族与往日无异，在神父的主导下诵读经文，看似平静的亲王，在一个月前目睹到花园中受伤惨死的士兵便已经感受到了革命的气息。

本书的明线是唐克雷迪的婚姻，通过亲王对这位外甥订亲的处理反应亲王在时代冲突中选择，暗线则是底层人民的生活，兰佩杜萨不无仁慈地对底层人民的挣扎做了呈现，揭示出民族革命的本质——它的胜利并没有缓解人民疾苦，反而因为新贵族的崛起，使得人民受到双重的剥削。

二、人物

《豹》讲述了新旧贵族交替的时代背景下，一位清醒理智又骄矜自持的贵族的一生。从花园中出现士兵尸体的那一刻，亲王就清醒无比地意识到时代的变更正在到来，自身阶级岌岌可危。

他理智地支持外甥唐克雷迪参与革命，这位外甥野心勃勃却一贫如洗，出于功利的目的加入加里波第阵营，借此提高自己的政治地位。唐克雷迪的这一行为无疑与身为旧贵族的亲王立场相悖，但理智的亲王对外甥的这一举动予以支持，并且为了帮助抱负不凡的外甥向新兴资产阶级市长卡罗杰洛的女儿求婚。这场联姻的出发点十分纯粹，财产的没落旧贵族与渴望抬高自身身份的新贵族之间的资源置换。

和亲王堂法布里契奥的形象行程鲜明对比的两个主要人物：唐克雷迪和卡罗杰洛。

作为新兴贵族代表的市长卡罗杰洛在本书中的形象是个十分粗俗的暴发户，贪婪而吝啬，作者毫无疑问对他持批判的态度，这与兰佩杜萨本人旧贵族的身份不无关系。

年轻的旧贵族唐克雷迪相比自己的舅舅，反而与自己的准岳父形象更为接近，实际，功利，利己。但作者仍借亲王对他的欣赏强调唐克雷迪的优点，说明对时代变更下旧贵族的转型持肯定态度。

三、风格

兰佩杜萨在撰写本书时，不断变换视角——舞台之外的第三视角或不同的角色，随着他们的视角转变，带领读者对昔日的意大利贵族宫殿、房间、起居、教堂、陈设，甚至细致到服装，正是基于作者的详尽描写，意大利电影大师才能够在文本的基础上创作出同样优秀的电影。

本书的主人公堂法布里契奥亲王以作者的祖父为原型，我们可以读到兰佩杜萨对亲王倾注的感情，他拥有最完美的人格，面对时代的更替，仍然保持着最优雅高贵的姿态，出于责任推动外甥向上攀爬，自己却拒绝新政府做出的邀请。

他为感受到家族和自身的不断流逝而忧郁，但他没有将之告知任何人。书中大量刻画亲王的内心世界，作者借此所营造便是一种宁静的，无力的氛围，宛如对昔日雍容家族的挽歌。

四、关于作者

虽是挽歌，却并不能因此武断地说兰佩杜萨是在追忆过去。时代变更，历史变革中，他全方面地呈现出不同阶层的抉择与现状，揭示出革命的虚伪本质，对底层人民的苦难充满同情。

本书中最为出名的便是堂法布里契奥的那句，“我们是豹，是狮，代替我们的将是豺，是鬣狗”，这是亲王无奈之下对新阶级的轻蔑。但兰佩杜萨让这场舞台的结尾，却是豹的死去和狗的消失。